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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吃過年夜飯,顧長慶便在哥哥家裏守歲。

照刺桐的慣例,大家是要邊聽春晚,邊打麻將的。顧小喜沒這愛好,就邀著沐川一起去折金元寶。

淩晨時分的跨年儀式感,是從燒金箔紙開始的。手巧的人,可以先把金箔紙折成一個個金元寶。

顧小喜和沐川相對而坐,一起折紙。沐川不時看顧小喜一眼,見她心無旁騖,手速極快,仿佛是在做一件很緊要的事,便忍不住問她:“每年都是你在折金元寶嗎?”

“嗯,”顧小喜輕聲答,頭都沒抬一下,“我爸、我媽、我哥、我叔要打牌的。我又不打。”

“說不定,明年你家就添人了。”

顧小喜沒領會他的意思,依言而說:“對哦,周舟姐回家過年了,如果她和哥今年結婚的話,我家就算添人了。”

回國之後,沐川、周舟先回了周家,以示對女方的尊重。而後,他倆才回顧家。作為獨生女,到了除夕夜,周舟肯定是要回家陪父母的。

在顧小喜對麵,沐川輕輕磨了磨牙,繼續啟發她:“除了你周舟姐,也許還有別的人,也會成為你顧家人。”

“啊?”顧小喜抬首,麵露驚訝,“二叔和肖阿姨要複婚嗎?”

沐川無語凝噎,不置可否。

顧小喜又追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這幾天和二叔和聊得來。”

“我又不是你二叔肚子裏的那什麽,我怎麽知道!”沐川氣呼呼地把折了一半的金元寶扔在桌上,“你這人,到底開不開竅啊?”

顧小喜心裏突突一跳,強自鎮定,去撿那個半成品來折,口裏支吾道:“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知道?我也不是你肚子裏的那什麽……”

這話本來是搪塞他的,落在沐川耳中卻像是一種鼓勵。接收到這信號,沐川立刻來了精神,起身往前一俯,修長的手指一探,就抓住了她的。

“我想說,”迎上顧小喜亮晶晶的眼眸,沐川聲音有幾分顫抖,“以後,我能以顧家人的身份,和你一起折金元寶。”

“你……”顧小喜臉頰緋紅一片,極力想扯回手,但卻徒勞無用,沐川攥得很緊。

“我認真的。我不想做你的師弟,也不想做你的租客。我想做你心上的那個人。”

顧小喜偏過頭,囁嚅道:“我還沒準備好。”

沐川聽得心裏一喜,她沒有明確拒絕,就意味著他能抓住機會。這半年來,他們的關係,有些像是虛掩的門,內外能互通氣息,但卻不夠敞亮,不夠明晰。

那麽,就讓他來推開這扇門吧!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們一起排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心上的人了。”沐川摩挲著他手心裏溫軟的小手,神色漸漸羞赧,“所以,當我知道你竟然有男友的時候,我很生氣,很失望。”

生氣麽?顧小喜暗想,原來,在他驕傲如孔雀一般的皮囊下,掩藏的是生氣和失望。

“隻是,我這人向來不奪人所好,”沐川言語間有幾分苦澀之意,“既然名花有主,我也隻能表示祝福。”

想起孟洋的嘴臉,顧小喜嗤笑道:“我倒寧願沒有這個主。”

“早知道他對你不好,”沐川略有幾分自責,“我還真不如跳出來奪人所好。”

他想了想,又否定了這個定位:“錯了,咱倆那時可是大眾CP,要是成了一對,大家隻會說‘因戲生情’。嘖,豈不美哉!”

“去你的!”顧小喜瞬間被他逗樂了,順勢推他一把。

沐川的拳頭,包著顧小喜的手,直接砸在他肩頭。一霎情動,他順勢立身近前,把顧小喜從座上撈起來,一把揉在懷裏。

“有人呢!”顧小喜微微掙紮了一下,但也沒抽離他懷抱。

“沒人。他們都在打牌。”沐川臉不紅,心卻狂跳起來,“再說了,看到一對男女朋友在親熱,誰會不自覺偷窺啊。”

“沐川!”顧小喜跺跺腳,眼風往門外掃去,還好還好,真沒人。

沐川趁機抱緊了她,把臉頰貼在她臉上,低聲呢喃:“小喜,我喜歡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歡我一下?我想,嗯,住進你的時光裏。”

此情此境,這份情熱,怎能不讓人心動?

顧小喜想要點頭,到底又不好意思,眼風便往桌上一掃:“要當我男朋友,一定不能隻包半個金元寶。”

沐川觸電般直立,向她敬禮:“得令!”

然後歡天喜地地坐下包金元寶,不時還瞄瞄顧小喜的一張大紅臉。

顧小喜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也坐下來“戰術性”包金元寶。

門外,電視裏的歡聲笑語,伴著麻將聲,熱熱鬧鬧地傳過來;門內,忙著包金元寶的兩個人,都揣著一份對愛情的憧憬,相視而笑。

往後餘生,住進你的時光裏,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