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了包間，已是晚上八點來鍾，顧小歡去結賬的時候，才發現沐川早已掃碼支付過了。
四人正要出老菜館，驀地與譚清清撞了個正著。
顧小喜見她和一位中年男士身穿情侶裝，不由抿嘴一笑，嘴上卻不多問，隻說“好巧，吃個飯都能遇到”。
二人眉來眼去一時，譚清清才說：“今天畫室收工晚，我還沒吃飯呢。”
“去吧，去吧。”顧小喜忙對她揮手，“我們逛逛就回去了。”
譚清清的目光從顧小歡的手上移開，笑盈盈道：“明天有空的話，來我畫室。”顧小歡的手略略鬆了一下，卻又馬上捏住周舟的纖纖玉手。
中年男士禮貌一笑，對著四人揮了揮手，便被譚清清扯進門去。
沐川好奇地問：“你們眉來眼去地在說什麽呢？”
“你想知道？”
“想啊。”
“不告訴你。”
“這還不簡單。我都能猜到。”
“那你猜猜看？”
“哎呀，清清，你不夠意思，有男朋友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沐川戲精上身，開始表演，“這不是沒來得及嘛，就今天的事兒。”
餘下三人都被他逗樂了。
“那我不管，反正你瞞著我，我跟小沐的事，一早就告訴你了，”沐川繼續表演，“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回頭就跟你說。”
周舟笑得直不起腰，顧小歡卻若有所思，笑意不到心底。
譚清清氣質清冷但不失甜美，而顧小喜嬌憨又捎帶幾分機靈的神情，被沐川學了個十足。
那廂，沐川衝顧小喜辦了個鬼臉，撒腿就跑，顧小喜已罵罵咧咧地追了出去。這頭，顧小歡卻把周舟的手捏得更緊了。
周舟微訝，側首看他：“怎麽啦？有事？”
“你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
“嗯，你說過。”
“但你說你不在乎。唔，剛剛她就在眼前。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交代一下。”
“你說你妹妹的閨密。那個……清清？”霎時間，周舟想起譚清清看顧小歡拉她的手，眼裏閃過不明的神色，頓然明了。
“嗯。她叫譚清清。”顧小歡牽著周舟的手往前走，老菜館前人流量大，二人一直杵在那裏多少有些不妥。
4
十點半，周舟悄悄溜進大門，換了拖鞋，提著包裝袋，躡手躡腳地來到轉角處的臥室。
剛打開門，就被坐在她梳妝台前的老爸嚇了一跳。
“爸，”周舟嗓門大起來，掩飾自己的心虛，“你怎麽隨便進我的房間？”
“你還知道這是你的房間，你的家啊？”周明禮冷哼一聲。
“抽什麽風……”周舟小聲嘀咕一句，換上了合宜的笑容，“吃了飯，去逛了商場，給你買了一件襯衫。呐！”
周舟殷勤地把包裝袋遞過去：“正好你在，試試吧。”
打量了女兒一眼，周明禮才接過包裝袋，取出格子襯衫。質地很軟，版型舒展，看來價格不菲。
“又亂花錢。”
“沒有，我用獎學金買的呢。孝敬孝敬您。”
她這個老爸，糙是糙了點，摳是摳了點，但換個角度看，勤儉節約也是一種美德。周舟雖在國外求學，但養成了自力更生的習慣，很少向家裏伸手要錢花。
無事獻殷勤，心裏定有鬼。
周明禮暗道：我又不傻。不早不晚，偏偏今天給我買禮物，還不是因為我競投失敗，想法子哄我開心，嗬，先前見顧小歡去了吧！
本想發作，但轉念一想，至少女兒肯哄自己開心，也比從前成天頂撞他來得好。
末了，周明禮隻說了一句“早點睡”，便拉門出去了。
周舟這才鬆了口氣，心說，顧小歡讓他買禮物哄下老人家，果然有道理。
躺在**，顧小歡先前所述的故事，又浮出腦海，
少年情懷盡是詩。一個是天才油畫少女，一個是大她兩歲的閨密的哥哥，並同樣喜歡畫畫，很難不日久生情。隻不過，嚴厲的教師母親，很快就發現苗頭不對，竟然沒收了他的畫畫工具，提醒他要關注終點，而不要中途下車。
雖然母親沒說重話，但連平日很少管束他的人都忍不住出言，乖孩子自然以為，自己大錯特錯。於是，疏離、冷漠、躲避，最終，他以衝刺高考為由，幾乎斷了自己和初戀的聯係。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讀他的大學，她讀她的高中，雖非陌路，但那份悸動早已煙散，彼此間唯一的勾連，隻是身兼閨密、妹妹身份的顧小喜。
但遲鈍如顧小喜，竟然對這一切都不知情。當然，也許是她媽媽把她保護得足夠好，而譚清清也沒對她提及一分一毫。
“這個故事也太狗血了吧，”夜風拂麵，聽罷顧小歡的講述，周舟隻想扶額，“都還沒開始，算哪門子初戀啊。”
“對，不算，不算，你才是。”顧小歡點頭如啄米，“但我真的謝謝我媽，我要是在中途下車了，估計很難再如期抵達終點了。”
翻個身，周舟想，那是愛情嗎？不是，真正的愛情，不會輕言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