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顧小喜一早呼喊陳爽,讓她下樓吃飯,可陳爽嘴裏雖然應了,卻仍沉醉不起,顧小喜也無奈地搖搖頭,對沐川說:“這妮子怕是要陷進去了。”

挑出重要信息對沐川講述後,沐川也心領神會地笑了:“粉絲喜歡明星,也許是這種喜歡,也許是那種喜歡,但我看爽妹子是那種喜歡吧。”

“什麽這種那種的,說點人話。”顧小喜哭笑不得。

“這種就是這種,那種就是那種啊!”

顧小喜瞪住他,把沐川的湯碗往自己跟前一撥:“你再跟我皮,湯圓就不給你吃了。”

“那你吃吧。”沐川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其實,顧小喜已經吃過湯圓了,但輸人不輸陣,多吃兩顆也撐不著人。顧小喜便用湯勺舀了一顆黃米湯圓,輕輕舀了上去。

才剛舀了小半顆,沐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湯勺,把剩下的大半顆湯圓吞進口裏,還挑釁道:“虎口奪食,我都佩服我自己!”

“沐!川!”顧小喜拉下臉,作勢要打人,“你肉皮子癢癢了是嗎?”

“是!”沐川猛然摟住她的頭頸,一口吻上她的唇,含糊地說,“癢著呢。”說罷,又輕咬她一口,才慢慢鬆開,坐下繼續吃湯圓。

一邊吃,還一邊瞅著她,唇角扯出痞痞的笑。

顧小喜臉燙得嚇人,眼風往左右一掃,沒看見瓜眾,才鬆了一口氣,但卻對於他這種突然襲擊感到生氣,連腮幫子都氣鼓了。

9

回想起來,沐川第一次吻她,是在元宵那晚。

刺桐元宵燈會,有好幾個分場。中山路騎樓、府文廟廣場、刺桐非遺館、花巷、新路埕口袋公園等處,無不各具特色,各臻其妙。

沐川選擇了中山路騎樓,因其特色鮮明的騎樓建築,堪堪與花燈相映生輝。

與生肖豬元素的刻紙燈邂逅之後,二人走入更大的一片燈海之中。

漫步其間,與人間星火相遇,顧小喜不禁想起初中時背過的詩,且行且吟,倒像是個行吟詩人:“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也很喜歡這首詞,”沐川把手搭在顧小喜肩上,“古代的元宵燈會很快就散了,我們這兒的燈會還能延長好多天。‘燈火闌珊’的寥落之感必然是沒有的。”

“不對,正是因為燈火闌珊,顯得些許寥落,才能襯托尋到伊人的喜悅之情呢。”

“嗐,我跟你說曆史與現在,你跟我說詩詞鑒賞。真不愧是語文老師的嫡親孩兒。”

顧小喜掐了他一下,沐川才笑道:“好,好,好,是我不懂欣賞。”頓了頓,他亮如辰星的眼裏閃了閃:“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先散開一會兒,看看一會兒能不能找到彼此。”

“嗯?”顧小喜不解,“沒必要吧。”

這個提議有些新鮮,出門賞燈的人,哪個不是成雙成對的。為了成全他倆的約會,一家子都沒出門。沐川這是鬧哪出呢?

“你是不是對浪漫過敏啊?”沐川彈了她一個暴栗,“你就不想體會一下《青玉案》的意境?咳,升級版的。我們這叫‘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璀璨處’。”

“那……找到又怎樣,找不到又怎樣?”

“比賽呀。都說,燈火璀璨,容易讓人迷了眼。要是我們能尋找到彼此,那就證明,我們有緣,有很深的緣分!”

“好吧,有點道理。”

“如果你先找到我,就能贏得一種特權,”沐川戳戳自己的臉,手指從唇上撫過去,“你可以親我,隨便選。反之嘛……”

沐川嘟了嘟嘴,孩子般淘氣地眨眨眼。

顧小喜正覺啼笑皆非時,沐川已鑽入燈海之中,不知去向。

一分鍾、五分鍾、一刻鍾……

顧小喜穿梭在燈海人潮之中,從每一個映著光的人臉中,尋覓沐川的蹤跡,但總不能如願,一時有些失魂落魄,竟有些想哭。

小時候,她曾看過《大明宮詞》。

元宵之夜,長安城裏繁華如晝。逃離皇宮的太平和韋氏走散了。

太平迷失了方向,以為一張昆侖奴麵具之下,藏著她的女伴。卻不承想,假麵之下的那個人,讓她一眼驚鴻,此後便如金庸小說中一般,“向來癡,從此醉”。

滿目流光溢彩,卻不如眼前之人動人,瑰麗的愛與時間,就此綻放,也就此定格。

刻意找尋沐川,但卻尋他不著,此番心情應與落單的太平公主,頗有些相近吧?

顧小喜癡癡地想。

隻不過,他沒有假麵,他也不是她找錯的人,而是……嗯,也許是真命天子也說不定。

正胡思亂想,左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往左看去,一對情侶攜手正在賞燈。顧小喜訕訕一笑,陡然往右轉頭,卻不妨,頭頸被人緊緊摟住,她的臉頰也被溫熱的唇捕捉到,那點暖意很快又蔓延到她唇角。

“你……”

“願賭服輸……”沐川的氣息,如癡如醉,在她的唇上噴薄欲發。

腦裏像有煙花炸裂,又像有燈彩照映,兩個人都無暇多想,隻交融著氣息與情思……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璀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