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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的“恨嫁”情結,如同怎麽也鏟不走的莎草一般。
沐川再也抑它不住,鋪開幾張毛邊紙,就練起了書法。
字曰: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字又曰:門前一枝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哪得孫兒抱。
字還曰: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
正寫得起勁,一個“羞”字還沒落下,倏然間,肩上被人猛拍一下。
沐川條件反射地打了個激靈,扭頭見是顧小喜,便把她一把拉進懷裏,整個兒摟在他腿上,親親她臉頰。這一年來,她長胖了些,身子也有些沉,但不知為何這種重量讓他覺得踏實。
“畫好了?餓了沒?”
“你怎麽知道?”顧小喜記得,她一句交代的話也沒給。
“我還能不知道你,”沐川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顏料桶放好了吧?”
她點點頭。
他又刮刮她鼻頭、臉頰:“花貓臉就忘了洗。”
“哎,我還真忘了。”瞥見桌上有大盒裝的濕巾,她忙抽了兩張出來,遞給沐川。
沐川樂意之至,定睛看著她,一點一點地給她擦。力道不疾不重,還挺受用。看她微眯的神情,沐川有理由懷疑,如果她是一隻貓,這時應該已經打呼嚕了。
“咳,其實我手也挺髒的,也該擦一擦。”沐川暗示道。
死心眼的顧小喜,果然去看他的手。
“還好吧。”
“我剛剛在練字,你看我寫得怎麽樣?”暗示不成,沐川打算明示。
顧小喜這才注意到他寫的字,起身認真看了會兒,點評道:“寫得真好,我就不會寫行書,我沒那種瀟灑的……”
“小喜,”沐川撇撇嘴,“抓重點。”
“什麽重點?”
“看我寫的內容。”
“唔,”顧小喜再次認真地看了一遍,“三首詩。第一首、第三首,我知道,《詩經•召南•摽有梅》和韋莊的小令《思帝鄉》,第二首是……”
質詢的目光,求真的精神,快把沐川惹毛了。
他從鼻孔裏重重哼了一聲,叉了腰,不想直視她。
“我……我記錯了嗎?”顧小喜打算看第三遍,剛俯身去看,便被沐川扯進懷裏,咬了一口。端端咬在唇上,不偏不倚。
他顯然被氣得狠了,氣咻咻地喘氣,就像一隻炸毛的貓。
“嘶……”顧小喜吃了痛,罵道,“神經病啊!”
“就是神經病!被你氣的。”沐川恨恨,一拳砸在自己掌中。
他也吃了痛,這才冷靜下來,瞅瞅顧小喜的唇。
中心的部分顏色更紅,那是被他咬過的地方。而她茫然無措,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
沐川頓時就泄了氣,把自己的臉扯成豬臉:“對不起,我不該跟你發火的。”
顧小喜搖搖頭:“沒事兒。”
“我隻是……”沐川把第二首詩放在最上麵,“這一首是北朝民歌,叫《折楊柳枝歌》。詩裏,女孩抱怨起母親:門前棗樹都老了,媽你怎麽還不把我嫁出去?不嫁出去,會有孫兒抱嗎?”
話說到這兒,顧小喜要真不明白,就是呆瓜了。
先前,她也隻是沒往那方麵想而已。
她不作聲,那便是悟了,但沐川今天成心捅破窗戶紙,便再加了一把火:“你說,李阿姨要是一直不讓你娶我,她怎麽做安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