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昏昏沉沉地睡到夕陽西下，沐川揉揉發脹的腦子，睜開了眼。
依稀記得，他是被顧小喜扶進來的，也是被她灌的醒酒湯。
湯碗還放在床頭櫃上，一旁立著一個相框，相框裏插著他和顧小喜抱著橘子照的合照。像極了一家三口。
沐川抿唇笑了笑。
掀被下床，便要去找顧小喜。
經過書架時，發現頂層略顯淩亂。掃視之下，分明可見首飾盒被人動過。沐川忙打開盒子。
裏麵的戒指不翼而飛。
沐川心裏升起一個想法，但又不敢確認，忙倚在窗前撥打顧小喜的電話，想象著她推窗而出，與自己甜蜜對視的樣子。
也許，她還會揚起中指給他看。
然而，等了一會兒，她沒接電話。
沐川隻得下樓，逮著正在院子裏消夏的吳昌平問：“吳爺爺，您看到小喜了嗎？”
搖著蒲扇，吳昌平說：“她應該在廚房做四果湯吧。”
衝到廚房外，果然看見顧小喜忙碌的背影。
天氣太熱，做甜品也不沾油，她便沒有戴圍腰，淺綠色的改良褙子，勾勒出窈窕的身形，看得沐川心裏一**。
再一看，手機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安靜地躺著。
沐川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她的纖腰，把頭靠在她肩上。
顧小喜知道是他，語帶薄嗔：“幹嘛啊？你礙著我了。”
小狗般搖搖頭，再蹭蹭她脖子，沐川語氣黏糊糊：“第二句話，多說了兩個字。”
“嗯？”
“把第二個字和最後一個語氣詞去掉。”
他有意往她左手上瞄了一眼，沒看見戒指。
“你礙著我了，”顧小喜慢悠悠說，“你礙我？”
沐川頓然來了精神，借著身高優勢仰臉親了她臉頰：“我也愛你。”
“討厭！”她罵他，但臉上卻帶著笑。
“討厭約等於喜歡。”
“才沒有呢，”顧小喜指著備好的一碟碟配料，“你要吃哪些果子？”
四果湯，刺桐人酷愛的消暑聖品之一。先把石花膏刮成細條盛在碗裏，再把紅豆沙或芋泥放進去，煮好的蓮子、綠豆、薏米、銀耳、西瓜、菠蘿可依口味添加。
沐川想了想，說：“小孩子才做選擇呢，我是個大人，當然全都要。”
“你吃得下？”
“好吧，那你看著辦吧。”
顧小喜正要說話，忽聽陳爽的笑聲從門外撞進來：“小喜，我要報名，我也要吃四果……哎呀，對不起，我自戳雙目，我什麽都沒看見！”
“你先鬆開。”顧小喜急了。
沐川聽話地鬆開手，回頭咧嘴一笑：“下班了啊？”
陳爽嘿嘿一笑：“剛下，剛下，這不是天熱嘛，我就直接奔廚房來了。”
走近一些，陳爽又對顧小喜說：“我打你電話，你也不接呢。”
顧小喜忙拿起手機，調整模式：“先前，沐川在睡覺，我就關了靜音。”
“哦，這樣啊。明白了。”陳爽怪腔怪調起來。
“誒，不是，不是那個意思。”知她會錯了意，顧小喜忙解釋道，“沐川剛剛也打電話了，我一直在這兒準備四果湯呢，你可以問他。”
“哦，是吧。我喝醉了，我也不知道。”沐川懶洋洋道，存心捉弄顧小喜。乜斜著眼看她，臉上果然又是一片紅霞。
“你們夠了哈，我隻是想吃一碗四果湯，為什麽要附贈一碗狗糧呢？”陳爽嚷嚷，“那個啥，這些配料，我全都要。”
顧小喜嗤地一聲笑：“都不是好人。”
陳爽眼裏滿是困惑：說誰呢？
甭管說誰，澆上蜂蜜的四果湯一到位，陳爽、沐川就坐在小桌邊開吃了。
隻不過，沐川沒有陳爽吃得那麽痛快，不時盯著她的訂婚戒指發呆。
過了一會兒，陳爽突然笑了：“小川呐！”
“怎麽？”
“我要是不認識你，我要是不知道你是富二代本尊，我還以為你看上我——的戒指，想圖謀不軌呢。哈哈哈！”
沐川尷尬地笑了一聲：“我隻是覺得挺好看的。”
“嗯，以後小喜戴的時候，也會很好看的。”
“希望吧。”沐川無奈一歎。
話音剛落，陳爽便看著灶台方向，瞪圓了眼，驚喜中帶著吃瓜之色。
沐川猛地轉頭，隻見顧小喜也拿了一碗四果湯走過來，她的左手中指上，還戴著閃閃發亮的金戒指！
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沐川心裏狂跳不止，有如擂鼓。
顧小喜被他和陳爽看得不自在，便輕笑道：“你們再這樣看我，我就換個地方吃了。”
兩人馬上做出反應，一個說“我不看了，我自戳雙目”，一個沒說話，隻幫她搭小板凳。
三人靜靜地享受四果湯的清涼美味，但陳爽還是忍不住往那戒指上看兩眼。跟著，沐川想起陳爽剛剛逗趣的話，也繃不住笑了。
他一笑，兩個女生怔了怔，也忍不住笑了。
一串笑聲，馬上引來了走進廚房的吳老先生。
“哇，你們年輕人真是，好開心呐！”吳昌平搖著扇子走進來，“說來我老頭子聽一聽。”
陳爽吐吐舌頭：“我不敢說，哈哈，哈哈哈。”
顧小喜忙起身：“吳爺爺，我給您盛一碗。還是那幾樣？”
“好，好，謝謝啊，謝謝。”吳昌平坐在顧小喜坐的位置。
沐川連忙起身，隨顧小喜過去：“你跟我說，我來學，要西瓜不要菠蘿，對吧？”
“這有什麽可學的。蜂蜜別放多了。”顧小喜囑咐道。
如電閃似的，他順勢捏了捏她戴戒指的手指，低聲道：“我很開心。”
“你別怪我不問自取就好。”顧小喜抿嘴一笑。
“怎麽會？我都是你的，隨便取。”
顧小喜瞪他一眼，還沒說話，那一頭，陳爽已經歎上了：“哎，這該死的酸臭的愛情！”
5
吃完四果湯，吳昌平、陳爽都散去了。
沐川便拉著顧小喜的手，去三公巷裏散步。
八點來鍾，天還沒黑，巷子裏還沒有上燈，不時有街坊鄰居從旁走過，見這一對情侶攜手緩行，卻默契地不發一語，更像是一對璧人。
良久，沐川才說話：“今天，我很開心。”
“為什麽？”
“因為放周末。”
“哼！”
“因為投資談成了。”
“你……”
“哦，因為申遺成功！”
“不跟你說了。”
“誒，我說錯了，因為你答應我了啊！”
他停下腳步，定定地看她，目中流溢的那點熱，與這天氣相仿佛。
顧小喜大膽地迎上他的目光，揚起臉，唇角滿是笑意，像是在鼓勵他，可以親吻他的未婚妻。
沐川不自禁往前傾身，卻被她的拳頭抵在胸前：“天還沒黑呢。”
“那就等到月黑風高吧。”他撤回身體傾斜的角度，微微笑。
顧小喜忍著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當俠士呢。”
“俠士麽，也挺好，但俠士有了紅拂，也百煉鋼變成繞指柔了呢！我沐川隻凡夫俗子，嗐，嗐，哪受得了蠱惑？”
說笑間，兩人不知在巷子裏踱了幾個來回，倏然發現，天幕全然黑了。
沐川怔了一下，便把顧小喜扯進懷裏，熱烈地親吻。
她也主動地回應，與他碰撞生命的火花。
直至，夜燈亮起，才依依不舍地掙脫他懷抱，輕笑：“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