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中的萬箭相對,沒有想象中的黑甲軍隊,更沒有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甩也甩不掉的間諜,隻有茫茫的山脈,偶爾一兩隻兔子在歡呼跳躍生命的自由與精彩。

“這怎麽回事?”已經猜到全局的顧儒飛和宋紅袖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疑惑。

“算了,盡人事知天命吧,我們也不能一直在這無歸山上呆下去,當野人可不能當一輩子。”

顧儒飛笑道,宋紅袖覺得就是這種看似無力但卻透露著絲絲陽光的微笑讓自己的心癢癢的,真想上去親上一口,想到就去做是宋紅袖最良好的品質之一,啪嗒,顧儒飛不是一個被占便宜還不還嘴的人,頓時在這山野外,天雷勾動地火,眼看就要發生一段美好的“事故”了。

“嗯哼。”一道不滿的鼻音傳來,兩個人做賊心虛,抬頭一看,宋紅袖當即就傻眼了。

“娘,你怎麽在這裏?”隨即就看到宋柒鬱手挽著那個麵色僵硬,自己不小心進入錯房間的那個男人,難道?

宋紅袖不由自主的站起來,顧儒飛也不由自主的站起來,顧儒飛記事很早,記得很小的時候見過的人,這個人就在自己的記憶裏出現過,記得父親讓自己叫他大伯,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紅袖,孩子,這些年哭了你們娘倆啦。”祝詔呆立在當場,眼中的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出來。

“嗚嗚。”宋紅袖此時忘記了一切,撲向了那個懷抱,突然她聽到祝詔不斷的咳嗽,懷抱的感覺也乖乖的,一股死屍身上的腐朽之氣撲麵而來,宋紅袖不顧一切的剝開祝詔的衣服,一副比最老的樹皮還要腐朽的身子出現在她眼前。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宋紅袖被巨大的幸福隨後又被巨大的惶恐所擊暈,身子一顫便昏倒過去。

“醒醒,醒醒,紅袖。”宋紅袖在耳邊不斷的聽著這樣的聲音,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自己熟悉的,也有自己不熟悉的,但自己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他們,眼皮子卻好像有千斤重,始終都睜不開來。

終於,在一個地方,他們把自己放在了**,**好暖和啊,還帶著自己最喜歡的**香氣,慢慢的,宋紅袖的意識陷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宋紅袖緩緩的睜開她的眼睛,烏金做的蟾蜍正在嫋嫋的飄著檀香,雙眼所看到的都是奢華的不能再奢華的器具,床邊一個身著龍袍的男子倒在床頭,呼呼的呼嚕聲可以聽出他的心神有多疲倦。

時光易逝,這是過了多久?眼前這個男人為什麽看的這麽順眼呢?這是自己的相公嗎?

前世今生的記憶紛至遝來,宋紅袖有些支撐不住,終於一個眼睛毫無光彩,但是笑容卻陽光明媚的男子與眼前這個穿著龍袍也不像皇帝的男人漸漸重合,真是的,自己隻是心神消耗過巨,又不是去常小黑那裏常住,為什麽一定要死死的守在自己身邊呢?

還有皇帝不是應該是天底下最忙的一種職業嗎?為什麽他會在這裏傻傻的陪我?國家大事呢?上朝聽政呢?這些不都是皇帝最基本的職能嗎?完啦完啦,自己以後肯定被史書記載為“芙蓉帳暖度春宵,君王從此不早朝”的亂世妖女,自己的一世英明都被毀了,不過就是如此,為什麽自己的心裏像是打翻了蜜罐還要甜呢?

難道每個女人心裏都住著一個褒姒,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

“你醒啦。”顧儒飛,哦此時應該在皇宮應該叫祝韞了,看到宋紅袖精神抖擻,紅光滿麵的樣子不禁大喜道。

“沒事,你不用早朝嗎?”宋紅袖還是很關心底層老百姓死活的,在這個封建皇權時代,皇帝的勤勉程度與老百姓肚子的溫飽是成直接正相關的,隻要祝韞還在那個位置上,宋紅袖不希望因為自己傷害自己成長過程中善良無欲的人們。

“嗬嗬,我現在就是想成為一代明主都做不到了,剛一回皇宮,就被告知自己原本的禦前侍衛首領被齊王殿下查出通敵賣國,同時遷出蘿卜帶出泥,我的皇宮外城的守衛都被換成龍天越和黑甲軍了。”

祝韞取出一直在溫水裏保暖的蓮子粥,大病初愈的人吃這個最好,然後苦笑道。

“啊。”宋紅袖也沒心思吃這碗沒有味道的蓮子粥了,放下碗驚訝的道。

“那我父母呢?”宋紅袖想起這麽件對她來說幾乎是最重要的事,此時祝詔和宋柒鬱很危險,對於齊王來講,一個是自己下手“害死”的哥哥,一個是跟自己那麽多年卻叛逃的女人,這兩個無論哪一個都跟他相當於仇深似海啊。

“這你放心吧,嶽父嶽母被乳娘在半路上接走了,,乳娘說斯人香在她那裏,現在嶽父應該已經是正常人了。”祝韞笑道。

“嶽父嶽母?你不是應該稱呼我爸媽為國仗,國仗母嗎?”宋紅袖看著祝韞的眼角,眼角含笑道,祝韞在皇宮對她不自稱朕而是我,這點已經讓冰雪聰明的宋紅袖起疑心了。

“嗬嗬,這

皇位是祝家血脈的,我想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當然我要是還有命能躲過這一劫的話。”

“舍得?”宋紅袖隻說了兩個字,便把所有想問的都包含進去了。

“隻要你跟我吃的了苦,這裏看著光彩豔麗,富麗堂皇的,但本質上隻是一座監獄,大江南北任我逍遙,為什麽我會舍不得呢?”祝韞笑著道。

“切,我才不要跟一個沒房沒車沒存款的屌絲呢?好歹不管在哪,我都是公主之軀好不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聽說過嗎?”宋紅袖白了祝韞一眼,但是嘴角的笑意把一切都出賣了。

“我願意,跟你到天涯。”宋紅袖輕輕把這句話放在心底的最深處。

祝韞在宋紅袖醒的時候便把所有的無關人等都趕出去了,眼下這所空****的大房子隻有他們兩個人,宋紅袖突然覺得有些冷,從上一世到現在,宋紅袖就沒有住過大房子,現在突然住在這麽空****的大房子裏,她很不適應,還是覺得小房間好,雖然走幾步就到牆了,但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重要的是很暖和。

“怎麽了縮在這被窩裏?”祝韞從小是住在大房子裏的,並不明白此時宋紅袖的感受。

“我隻是覺得這所宮殿空****的,覺得有些冷罷了。”宋紅袖縮了縮身子道。

“哦,這是冷宮啊,你不說我還沒感覺出來,奇怪爐子生的也挺旺的,怎麽就會冷呢?看來這冷宮確實名副其實啊。”

“啊,這是冷宮?顧,不祝韞,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麽把我放在冷宮。”宋紅袖大怒,拿起身後的鵝毛枕頭就往祝韞身上撲去。

“唉,別打了,別打了,這還不是因為這是宮中最偏遠的宮殿嘛,盡管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齊王也許會搜不到這裏。”

安靜了,兩個人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不過這種沉默並沒有帶來多少尷尬,祝韞這個木頭終於在此時有點開竅了,他看著臉色突然羞紅的宋紅袖,準備把他第一個真愛之吻獻出去,至於第一次,咳咳,作為皇宮內城裏唯一有把的男人也很無奈嘛。

正當兩個人的嘴唇隻差零點零一公分便能無縫對接的時候,房門被闖開了,又是那個可惡的男人,不過祝韞還不能不陪著笑臉,從古至今,女婿都是最讓人頭疼的身份,尤其是跟還沒嫁給自己的老婆偷吃的時候。

祝詔龍行虎步的走進來,跟剛看到時的垂暮之氣簡直讓人懷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宋紅袖偷偷的比較了一眼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祝韞嘴角永遠有消逝不去的笑意,雖然讓人感到很親和卻沒有半絲皇帝的威嚴,恩威並施永遠是皇帝掌權的不二法門,祝韞一輩子也別想領悟其精髓了。

而恢複健康的祝詔很不一樣,儒雅中帶著很重的威勢,怪不得祝逸靈秀無雙,祝融勇猛無敵,最後太子會落到自己老爹的頭上,不過隻是當了一秒的太子罷了。

事態緊急,祝詔也不想跟兩個小輩多費口舌了。

“齊王,起兵了。”

慢慢的接近深秋了,太陽溫和的照耀著大地,這不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日子,但是秋高氣爽,總能讓人心情莫名的好起來,當然忽略掉眼前的黑甲軍和黃甲軍的話。

黑甲軍是齊王的親兵,而黃甲軍是當時鎮國大將軍顧明誠的親兵,隻是後來被革滅了番號,沒想到多年過後竟然重見天日。

“槍杆子裏出政權”話是沒錯,但是筆杆子同樣重要啊,在起兵前夜,祝國上下就都知道當今聖上不是祝國骨血了,而是當初叛逆不成反被殺顧明誠的餘孽,黃甲軍與黑甲軍相對而立,雙方都冷靜的看著對方,雖然黃甲軍的人數看上去比黑甲軍少了一半還多,最關鍵的是其中很多人竟然雙鬢是白的,這個年紀在和平年代應該早就退伍了。

但他們大多數都直接或間接的受過顧家的恩惠,保護小少爺成了他們站直脊梁的理由,老了殺人的手法卻已經刻在骨子裏,若是對麵的黑甲軍敢小瞧這群開國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老頭子,那至少一個老頭子能拉三個黃甲軍陪葬。

“龍天越,出來吧,我們直接應該還有的聊。”

齊王騎著一隻黑色駿馬,策馬而出聲音洪亮的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眼緊緊握著祝詔的手,臉上隻有淡淡的神情的宋柒鬱,突然間他想明白了,這個女人天生就不適合自己,就像自己和一幫智囊團針對祝韞研究出來的荔妃一樣,看樣子很符合自己的脾性,其實沒有真愛過。

齊王看來宋柒鬱一眼,便把所有的目光放在了同樣有著威淩霸氣的龍天越身上,龍天越某種意義上還是自己的直屬上級,甚至不諱言的講,他有資格稱為自己的老師,祝融不想與他兵戎相見,而且龍天越也是自己計劃中唯一漏掉的一環。

但是想不通啊,為什麽龍天越會放著大好的利益不要,死命的要保住顧明誠的骨血呢?他和顧明誠不是一向不對路嗎?

祝融死也不會想到龍天越最深刻的

記憶就是那個殘陽西下的下午,自己和大哥都已經成了血人了,自己的血管裏流淌著有一份就是顧明誠的血,顧明誠作為祝國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統帥,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為顧家下了一顆活棋!

“良禽擇木,良臣擇主,龍天越你是一個聰明人,為什麽要幹傻事。”

祝融指著龍天越微笑道,祝融性子剛強,他想不通的事就會自動跳過,現在他的意識裏都覺得龍天越隻是一時為了所謂的忠君而亂了神經,但是自己已經將證據昭告天下,祝韞姓顧,不管顧明誠是怎麽死的,死有餘辜也好,六月飛霜也罷,龍椅這個位子,祝韞坐的名不正言不順!

“嗬嗬,你下去問我大哥吧,看他會不會發發善心告訴你答案。”龍天越向天狂笑道。

“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這麽多年,我發現你對權位並沒有野心,為什麽一定要花費這麽大心力篡位呢?”龍天越笑完也問出了他心裏一直都想問的一個問題。

正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龍天越和齊王身上時,誰也沒看見一個小太監偷偷躲在柱子身上,從他寬大異常的袍子中取出了一個小強弩,直直的對準全副心神都在場中兩人的祝韞身上。

隻要祝韞一死,剩下一個一直在外奔命的祝詔,祝國簡直在自己手中是探囊取物。

“不要,小心。”青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在那弩箭發出的時候,她擋在了祝韞的身前。

咕咕的鮮血刹那間就將青漓青色的袍子給染成血紅色,青漓笑著看著抱住他身體,臉上毫無遜色的祝韞道。

“韞哥哥,時隔十二年,你終於再次抱青漓了。”青漓說完這句話,嘴角就一直冒血,轉眼看上去就不行了。

“不。”齊王隊伍裏跑出一個渾身披頭散發,恍若瘋子的老頭,曹太後從深宮中趕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

“漓兒,我的漓兒,是爹爹錯了,爹爹不該那麽貪戀權勢把你送進深宮之中,爹爹不該啊。”

秦無霜語無倫次的就講著這一句話,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懲罰秦家的貪心,這些年來秦無霜兒女夭折的夭折,意外的意外,不知不覺間青漓竟成了自己唯一的骨血,現在再一次體會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人間至痛,秦無霜承受不住了。

“齊王叔父,我最後一次這麽叫您,您既然相當皇帝,那這方玉璽您便拿去吧,我隻有一個要求,我隻想用三合香救回青漓,救回她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祝韞站起身子看著宋紅袖道,宋紅袖微微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很了解對方,青漓這一舉動對祝韞的恩情太重了,盡管祝韞沒辦法回應這段感情,但是能救回她的性命好歹也還了一部分,至於以後的,再用其他的東西彌補吧,不過首先要自己能不能過這個生死關卡。

“哈哈哈。”祝融不知道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情,竟然在馬上直接狂笑起來,他手上的馬鞭對著對麵的祝韞,宋紅袖,宋柒鬱,祝詔,龍天越等人一個一個的指過去。

“你們這幫人以為我是對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的稀罕嗎?抬上來。”祝融揮了揮馬鞭,讓後麵人把那具冰棺抬上來。

寬大無比的棚子需要將近八十個人才勉勉強強抬得動,感受的道齊王對於冰棺裏的人非常重視,這麽一個微微有點涼的秋天,他還不忘在四周添上很多冰塊。

“看看,祝詔還有你們,都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冰棺裏的人是我的娘親,嗬嗬,她一生與世無爭,最大的願望便是嫁一個老老實實的本分人,生上幾個孩子,平平淡淡走完這一生,但是命運多舛她進了皇宮,本來也就認命了,孤獨終老也是自己的宿命,不過誰叫皇帝有臨幸宮裏所有女人的權力呢?在一個酒醉的夜晚,她懷孕了。”

祝融忍下自己的快要流出的淚水,繼續道。

“皇帝隻有三個兒子,這竟成了她最大的罪過了,那天我本想著上交兵權,向父皇要一個沒人會要的蠻荒之地安安靜靜的等待父皇駕崩,然後把母親接出來,安安靜靜的度過餘生,誰知道,嗬嗬,就是你祝詔的母親,你祝韞的奶奶,感到自己快要死了,將我的母親拉去陪葬!憑什麽,就憑我是功勳卓著的四皇子,要是我母親在世被立為皇後會對你們兩個混蛋很不利嗎!”

祝融狠狠地抽著馬鞭,在場的人都能感到他內心的壓抑和痛苦。

“剛才龍天越問我為什麽沒有爭權之心,還要煞費苦心的逼宮,我告訴你,我要複活我最善良的母親,但是如果沒有成為皇帝至尊,我還是到頭來什麽都拯救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眼睜睜的看著我最愛的母親就這樣離去。”

“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嗎!就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要我饒恕你們!”

祝融指著冰棺想著對麵的所有人咆哮道。

“唉。”藍孔雀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她很同情齊王,但很多事情還是不能不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