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為人痛快,見張入雲應肯,隻一聲喝道:“即如此,看招!”說完竟是不亮身架,便是搶先一拳擊了過去,他與張入雲方才一番比鬥已知其功力不弱,此時卻用了七分外門功力,這一拳擊了出去,竟是快到不可思議。

正在天石道長三人見無色下手狠辣,為張入雲當心之際,卻見張入雲竟不作避讓也是一掌切出,當下他手腕翻動,隻一遇對方激勁的拳掌竟是順著無色手臂直貫其胸膛。縱是無色僧這一拳怎生強勁,也沒能將張入雲手臂震動分毫,一時反聽得對手一聲大喝,反將無色的一雙臂膀震了開去。

當下無色和尚胸間空門大露,不得已隻得換了左掌將張入雲順勢當胸的一拳化解。因見張入雲悟性這般高明,也是不由喝采道:“不錯!正是這樣的打法,嗬嗬,看來接下來一兩個月裏,我倒是與張兄弟要有好一番切磋呢!”說完又是左手腕一翻,便將張入雲右掌拍開,也並不作勢出拳,反搶先一步,與張入雲貼身遊鬥了起來。

此一番較量,張入雲竟是再不落一絲下風,兩人拳來腳往直鬥了個平分秋色。隻是無色為相就張入雲習得獨具一格的近身鬥法,卻並不跳出圈子施用自己最得意的寒冰掌雷霆一般的拳勁。雖說有心相就,未出全功,但二人相鬥良久之後,仍被他占了一絲上風。

可張入雲拳腳身板卻均能變幻至極柔處,將其奪命重擊解去,當下任無色怎麽加增拳力,與加速招式,卻始終壓不住張入雲身法。且此刻張入雲防守時雖柔,但進擊時卻又比先時還要剛勁,當下張入雲雙掌施動至柔軟處可將無色拚盡全力的一擊,盡行以埋身接引的方式接下。張入雲多年辛苦鍛煉,又得隱娘指點,體術已異常人,周身肌理骨骼傳導力量時比任何武人都快,今又與無色相鬥悟得了自己體法拳術可剛可柔的妙處,縱是對手比他功力高的甚多也可盡行接得下對方拳腳。

須知再怎樣無色出得一拳也不能盡將全身勁力悉數全都使上,而張入雲一身骨骼肌理有異,每每接下對方一擊,都是全身相就,如此比鬥自是他這一麵占了極大的便宜。但如若沒有張入雲這多年鍛造的身體,縱是習武之人知道內裏解力的法門也是隻能曉其意而無法成功運用。這就好比人人都知道天下間鳥兒飛得要比禽獸來的快,隻是雖知其意,但人卻沒能肋生雙翅,無法效仿。

況且張入雲此時身體可剛可柔,已領悟到剛柔並濟,寸勁發力的法門,此時他隻待無色拳力盡時,又倒身化柔為剛,雖時雙方貼身近鬥,但隻方寸之地,張入雲一雙拳腳擊出的威力便是大到不可思議。縱是無色功力高過他許多,也不得不回招抵擋。

如此二人打了足有兩百回合仍是不分上下,時間久了,卻是無色和尚首先跳出圈子笑道:“張兄弟此時一身傷勢還未得痊愈,你我相鬥這久也該歇一歇了,今日老弟已得悟甚多,還是趁早凝神消化來的更妥當些。”

張入雲雖是有心再較量一番,但確如無色所說一身體力精神已是消耗的差不多,此刻身上實是勞頓的厲害,聞言忙是躬身相應。

無色見他謙遜,知是張入雲在謝自己多番相就與他喂招,因是與其一戰,拳腳上竟得十餘年從未有過的痛快,當下也是滿麵喜色道:“入雲兄弟太客氣了,我與老弟一番較量何嚐不是獲益良多。不瞞老弟,雖是我在道法一途上不敢妄語,但技擊一流上卻自負也算一流境界,我在這秋練峰上左右無事,長年也就將一番心思浸**在這拳法腳力上,本以為也算得的爐火純青,未知與老弟一鬥,才覺日常所悟還有好多不到之處,當真拳法一途遙無止盡。

嗬嗬,不想世上竟還有兄弟這般身法武藝,一身功法真真可謂是‘剛柔並濟’,老弟若身無要務,且在我這秋練峰上小住幾日,不是為兄誇口,隻待兄弟下山時,為兄卻敢擔保入雲兄弟這一身近身搏擊的本領足以與天下英雄一爭長短,縱有些不及的地方,所欠的也至多隻是內家真力不足而已。”

張入雲得無色誇獎,又聽對方說自己技擊本領隻在一流境界,知此乃是無色謙遜之辭,他二人一番較量,張入雲隻覺縱是隱娘再生怕也不過如此。且無色一身剛勁更是隱娘不能相及的,雖隻此不能說無色功力便在隱娘之上,但二人至多也就是伯仲之間而已,一時想到這裏反端身道:“兄長過益了,雖是小弟略得了些剛柔機要,但與兄長這一剛化百柔的功夫相較實是不算得什麽,兄一身武藝實是登峰造極,小弟正欲多番求救,能在秋練峰盤桓多時更是小弟的心意!今後還望兄長不妄多多指教!”說完便是一揖到地。無色見他言語氣氛不同,知其有胸中有大抱負要展,自古英雄惺惺相惜,見此也改了神色,忙持禮將其撫起。

一旁天石道人見二人一番做作,為緩和氣氛,卻在旁開口笑道:“你二人打了半天又說個不休,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時辰了?二位肚子不餓,我與蕭道友卻是早餓的慌了!即是日後還要盤桓,且慢慢指教不遲,現如今我看咱們還是早些休息用膳吧!”

一番話說的持禮二人均是一樂,當下無色連忙率眾人異地置辦晚飯,幸得天石道人這小徒弟青鬆倒是一手調理膳食的本事不錯,隻一會兒功夫便整治了一桌飯食,就連兩位師弟的藥粥也都熬好了!一時間賓主相處甚歡,竟得大醉而歸。

自此後張入雲每一日裏便是與無色相較切磋武藝,無色僧為人胸懷寬廣,一身武藝絕不藏私,縱是一路一千一百五十二式的寒冰掌法也是傾囊相授。隻為張入雲無有寒冰掌力習之無意,但隻招式之精微奧妙也足以令其借薦。張入雲一身峨嵋拳法本就威力絕大,後又得崆峒拳法要詣,若論招式之繁複更是其長處,此時再得無色這正反八卦而成就的寒冰掌精詣更是受惠良多。雖隻一個月的功夫,拳法便得突飛猛進,時到後來,卻是與無色鬥至不相伯仲,除非對方以力取勝,不然縱是千招之後也隻得一平手。

張入雲自負此時縱是相比當日隱娘,一身功力也是不承多讓,一時間心下唏噓,隻是想到這裏卻又歸心似箭。無色看在眼裏,卻是平日裏教導的愈加盡心了。

再說當日無色之所以相留蕭山君,並以禮相待,隻為先時笑羅漢一夥已將長白山一地與北海苦寒之地地徑打通,如此之下,地底靈氣不止容易走泄,便是妖異也可得此便利往返作惡。無色和尚一來生性乖僻,不以蕭山君吸食死人腦髓為大惡,欲借重他專擅的地行術將地徑關節處再行封死;二來自己也有一件私事想請蕭山君幫忙,是以一樣的將其與天石道長奉為上賓。

而如此一來蕭山君難得有一二位堪稱正教的道友,也是受寵若驚,他本也無甚大惡,便是天石道長身為武當長老,卻也並未與他另眼相看,是以連日來賓主相待甚是融洽。隻是言談上凡涉及到乾坤教時,即刻諱忌莫深,眾人都是生性恬淡,知其難處,也不多問,便是張入雲因見其為人還算有些方正,雖有心往詢一些乾坤教的生息,至後也就一笑作罷。

過得三四日後,天石道長另兩名弟翠柏與綠竹傷勢也得恢複,一下子秋練峰上又熱鬧了許多,當下三名小徒弟自是每日裏相詢無色與張入雲諸多武藝上的要詣。二人生性至誠,自是言無不盡,反倒為此耽誤了自己日間功課。

而蕭山君則每日裏往來地底,行法將地徑封閉,無色感他辛苦,日常用自己多年采擷來的丹藥與其抵補元氣,蕭山君見自己所犯過惡,如今彌補時,反還要受人厚贈,心下大愧,是以每日裏行動時更加盡心。雖則隻遇眾人相處一個月的功夫,但因感眾人正氣,一身氣息也是大有變化,再不複往日。

這一日蕭山君依無色相求,引了地底一道寒泉與秋練峰上一座靜室之中後,無色僧卻是連在室內一坐三日再不外出。

張入雲見其入得靜室前便是麵有哀容,知其內裏定有番傷心往事,再回首相看天石道長時。果然平日裏難有苦色的老道人,此時也是換了滿麵憂傷,一味的歎氣。因見張入雲正打量自己,心料其可能已料得一二,卻是暗打手勢,令其不要問詢。張入雲自是領其意思,一時隻得自己回靜室潛心練功。

這一日張入雲已在秋練峰上相留了四十餘日,因身上傷勢早已盡好,而無色自從靜室內出來後,意甚庸懶,不比往日豪氣,當下二人已盡得對方一身技法,為此上,張入雲幾番思量,卻是決心啟程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