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錦此時功行比起三年前於峨嵋絕頂時大有長時,定睛細看,就已查覺豔娘是凶魂厲魄所化的惡鬼。她自小於正教門下成長,受盡諸般好處,難聞人間疾苦,對此一類陰邪醜陋的旁門妖異都是深惡痛絕,此刻待其查覺豔娘是陰身女鬼之後,眉間頓時一番皺動,再冷眼相看張入雲,心中卻已與其母一般,將他看成墮落不堪敗壞門庭的峨嵋不屑弟子。為此口中連連作哨,催逼雙鷹雙猱進擊,便是將張入雲重傷至殘也在所不惜。

一時下鷹猱得了主人命令,頓時殺著盡出,再不如先時一般多少有些留手,張入雲本就有些不支,如此加急之下,更是有些拙襟見肘,時時出現危急。

上官錦見張入雲險象環生,心裏正自暢意,回首再看,就見一旁豔娘仍是懶洋洋的在做壁上觀,全無一些上前相助的意思,且眉間唇角卻又泛著一絲張厲殘忍的微笑,好似對張入雲甚有信心,不見一點憂急。

上官錦見狀,不知怎地心上竟是一陣怒火升起,為逞心意又是口出哨聲逼迫神獸。豔娘見眼前小姑娘竟有要置張入雲於死地的心思,倒是有些不解,一時側首看了看她,一陣輕笑,卻旋即將明若秋水一般的明眸收了回去。

上官錦正以為自己連番占了上風,豔娘有些為張入雲擔心才目注於己,不想對方竟未有一些動作。心裏不由又是一陣疑惑,她哪知豔娘心思歹毒,此刻隻恨不能上官錦將張入雲再逼迫的緊些,好惹得張入雲性暴再做出些殘忍的事來,使其心底戾氣翻動,好將其心境拉入邪道,是以眼看上官錦這般手狠,反越是隨了她的心意。

再說張入雲與鷹猱相鬥良久,雖是自己功行大進,技擊功夫一流,但到底難擋這般先天靈物的合力進擊,眼前四獸當中,他知其中一隻金猱是沈綺霞豢養的守山靈獸,所以總有些顧忌,何況他與落霞山門下到底也算是峨嵋同宗,不願將其門下神獸打傷。可眼見上官錦越鬧越不成話,竟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加之一個疏忽,其中一隻金鷹竟將自己外衣胸前一塊撕下一大塊,險些將自己一塊皮肉都給抓去。

這件外衣是百花穀群女精心為自己趕製的,其中針腳綿密,即是一年多下來也不見一些破損,張入雲平日裏也甚為愛惜,今卻被上官錦座下神鷹毀去,不由的心中一憤,即是生了大怒,當下便與上官錦喝道:“上官錦!我因與你總算也是峨嵋同宗,所以才這般處處留手,隻為留意抵擋不傷了群獸才會為其所製。隻是你若再苦苦相逼,可莫怪我手下無情,我此時根基有限功法未純,隻一出手,你座下鷹猱便要受重傷。你楊師姐又與我有恩,望你三思,可不要一再苦苦相逼,以至我等日後反目為仇,成了冤家!”

上官錦見張入雲此時已被鷹猱逼的隻能在身前一兩尺境地趨於抵擋,她到底年少識淺,未看出張入雲一身真實本領,隻當他是在臨危之下強作聲氣,套交情,避劫難。當下小嘴一鼓,隻訕笑道:“你死到臨頭還胡吹大氣個什麽?若是自負不敵,隻要縛手就擒,再賠臉說些矮話,我說不準倒能放你一條生路,可你還在這裏強打嘴硬充好漢,隻能是想要麵子,反而死的更快!”說完也不理他,隻又抿唇作哨,一意催逼。

張入雲聽她說出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來,因是重重危急之下,即刻眉間一作,大犯戾氣,當下一個暴喝,即是將胸中鬱積良久的真氣吐出,就聞一聲炸雷,環顧自己的鷹猱已是為其威力絕倫的罡氣震了出去。

上官錦見張入雲力鬥之下還有這樣的巨力,也是大吃了一驚,當下趕緊探視自己的一方的鷹猱,就見四獸或在地上翻滾,或在空中騰挪,俱是隻略微趨避,便重又振身而上,一時大鬆了一口氣,隻以為張入雲乃是強弩之末,鷹猱又都是幾近仙老們淬煉過的,雖是他拚盡全力卻還是難以傷其分毫。

哪知張入雲震身將靈獸逼退隻為自己好施展本領,此時見雙方拉開距離,雙手連環扣動,轉瞬間便是衝天而起四五道神光。閃身而至的鷹猱因是占了半日上風,不免將張入雲小看,疏於防範之際,但聽空中羽翼紛飛,地上走獸哀鳴,施即就已將金鷹左翼打斷栽落雲頭,而地上大寶也為張入雲強橫的指力將一條後肢打穿了一個血窟窿,痛地它大喊大叫,隻在地上打滾。

楊碧雲見張入雲出手就傷了一鷹一猱,心痛之極,忙一個躍身上前,取出懷中靈藥為其療傷,可心裏任是氣不過,竟命剩下的銀鷹與小寶繼續上前相犯張入雲。當下除小寶知張入雲厲害,略有些害怕,遲疑了一番才又再上外,那銀鷹卻為愛侶受傷,心上憤恨,隻要將張入雲雙目挖出才能解氣,連聲鷹嘯之下,輕羽竟化做一點電光來襲張入雲。隻是如此一來,張入雲負擔少了一半,卻已可從容麵對,再不陷劣境。

隻是過得一會兒,大寶已為楊碧雲將傷口裹好,且它是天生凶頑,雖是一肢重傷,但依舊是縱跳如飛,但下傷勢隻好了一小半,便又是一聲厲吼,重又再上,當下三獸又將張入雲圍在當中,成了個不上不下的局麵。

張入雲方才一時意氣,才不顧厲害將曹靈鳳座下神獸打傷,當下見鷹猱負傷落地,心中惡氣一吐,旋就是有些清醒,為此也不再出指傷餘下的鷹猱,隻想上官錦知難而退,不再與自己為敵。不想那小姑娘不知一些進退,至此還和自己糾纏不休。如今重又被靈獸絆住,雖是負擔減輕再傷不了自己,但如此這下何時是個了局,卻又讓他氣悶不已。再瞥眼看處,見楊碧雲已將一隻鸚哥拿下,而妖女也在曹靈鳳劍下又落了敗相,知時間再長,隻怕自己反有被這師徒三人合力圍擒的危險。

他自經當日為玉音師太製肘,便深恨為人階下囚徒,當下眼見上官錦一臉怒色盯望自己,又時時回頭看看自己母親,顯是在等待自己母親師姐前來擒拿自己,不由剛剛恢複的神色,重又顯出些猙獰來。

正在張入雲心下猶豫嗔鬧之際,就聽一旁豔娘嬌聲笑道:“怎麽?義薄雲天,急人危難的張大俠此時也是周展不開了嗎?可要我這妖女幫你把這個討人厭的小姑娘拿下,隻是如此一來她母親可定要將你認作是妖邪一流了吧!”豔娘見張入雲處境狼狽,臉色又顯張厲,恐其猶豫不絕,便又再旁催了一把火。

果然張入雲聞言,隻瞥了她一眼,口底冷哼一聲,卻將身形一潛,蹬腳跺處,一副諾大的人影已是憑空消失不見。正在鷹猱驚詫不已之時,一旁的上官錦卻隻覺脖項間一熱,自己咽喉要害已是被張入雲巨掌扣住。

當下就聽張入雲一聲霹靂也似的巨吼道:“住手!若再不聽我苦言相勸,小心我一掌將她鎖骨捍碎,成了終身殘疾的廢人!”

曹靈鳳見愛女被擒,細細的脖頸在張入雲製下,隨時都可能遭其毒手,心上慌亂,隨即便將飛劍收回。楊碧雲心思靈巧,見師傅住了手,忙也將自己飛劍收回,可是她遇事不慌,行事沉穩老練,卻並不將青索上縛著的那隻鸚哥放出,隻留待做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就聽曹靈鳳急聲道:“錦兒!你這惡賊,殘害得毒龍師太師徒,現如今又欲與我落霞山結怨做對嗎?”

張入雲正待回答,卻不想一旁豔娘已搶著答道:“這你倒放心,他向來膽小,從不敢與正教門下結怨的,隻是你女兒太不知進退,小小懲戒一番總是免不了的!天下事都是倚強為勝,方才你想教訓張入雲,可此番你女兒落在他手裏,被教訓一頓也是應該。”說完卻對張入雲嬌聲道:“噯!這丫頭雖長的不怎樣,但難得年輕,平日裏又為煉功疏懶,十指纖纖,這指甲長的卻好。張入雲,我看你把她這十指紅紅的指甲撥下給我,我們就饒過小丫頭這一遭吧!”說時雙眼冒火,直盯著上官錦一雙嫩手左看右看,大有垂涎之意。

曹靈鳳見豔娘竟要將女兒十指連心的指甲生生拔起,心裏大痛,眼前一黑,險些就要栽倒當地,待將身體挺直,卻是一腔怒火都拋散在了張入雲身上道:“惡賊!峨嵋門下竟出的你這般敗類,真是我一門的恥辱!”

張入雲見豔娘一句話,便陷自己於不義之地,心中也是大為惱火,隻是此樣事可大可小,仍是要與曹靈鳳好好解釋一番才行。正待他欲開口分辯,就聽得腦後一陣勁風,知有敵人偷襲,忙將一旁閃去,可不料對方如影雖形,自己又拎著個數十斤的上官錦在手,不免有些拙墜,竟避不開去。回首看處,原來是雙猱大寶小寶,仗自己身輕潛進近身偷襲,張入雲眉頭一皺,正待施展罡力將雙猱震退。未想又是一縷白光閃動,轉眼就將雙猱敵住,張入雲定睛看時,卻是先時被自己救下的白猿前來營救。

那白猿前番被張入雲所救心上感激,並未潛身而逃,隻在一旁靜觀,因前一時分驚魂未定,總不敢與鷹猱爭鋒,此刻見恩人被雙猱偷襲卻是再忍不住,一個閃身便為張入雲解圍。它是多年苦自修行的老猿,便是力鬥雙猱也不落一絲下風,如今大寶身上帶傷,運動時有失靈動,更是應對自如,任雙猱怎生施威也搶不進張入雲身前一步。

曹靈鳳本對雙猱偷襲還寄有一線生機,可如今二猱被白猿拖住,卻趕忙將其喝止住,但因見這奸凶的白猿竟為張入雲聽用,卻是又將張入雲看作邪異一流的心思加重了幾分。

而一旁豔娘見其臉色變化,眼珠一轉,則又有了主意,當下輕移蓮步,走近那被周氏兄弟遺棄的法網之下,一個修羅刀光過處,那法網中的群鴉便已被其統統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