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此時功力精進,已不同凡俗,隻白猿剛一持咒,便發覺周遭氣息變化,靈氣翻滾,耳畔竟隱隱聽得有嬌弱女子掙紮哀告的聲音,又見豔娘臉色變的很不尋常,防她做出些出格的事,正欲上前阻止,卻見豔娘忽地淩空探爪,就聽得一記如撕破厚繭的聲音,隨之精光一顯,豔娘手底已是多了一位環髻宮裝的女子。豔娘心上嗔怒,伸手已將其一頭烏發扯作一團,又喝聲道:“你這小小的花鬼也敢於我作對!經我待下召喚,竟敢躲避不出,還要私自潛逃!”說完五根尖尖的玉指運勁,掌下女子便又是一陣顫巍巍地呼痛。

那女子被豔娘擒在手裏,因其身上陰寒氣逼迫,早就嚇得魂不附體,此時待要分辯,卻因豔娘手狠,隻扯動的自己一頭萬千烏發鑽心也似的頭痛,一個抵挨不住已是淚流滿麵,正在苦苦哀求之際,卻覺迎身一陣陽風拂動,腰間一曖,自己已為其抱走,至於豔娘於自己貫頂的利爪也被來人一掌甩了出去,睜眼看時,果是張入雲將自己攬走。而威迫自己的豔娘也被他運純陽勁氣逼退出三四丈外。

張入雲一將花神救下,便將其放落在地,眼色一作,便將一旁還在持咒的白猿喝止,那老猿本就是有心歸屬張入雲聽用,眼見其發怒作色,隻比得了豔娘號令還要仔細,忙垂首擔臂側立一旁,再不敢言動。隻豔娘見張入雲竟為了一個花鬼與自己翻臉,一旁白猿又聽其調用,心上更是一番大怨毒,當下雙眸好似玄冰,隻盯著張入雲背脊一瞬不瞬。

當下裏張入雲即覺得自己背後如觸冰霜,一股寒意直要鑽入自己百骸肺腑之中,不禁打了個寒戰,皺了皺眉,隻得回首與豔娘道:“好了!你別再鬧了!我知道今日我脾氣不太好,多有惹你生氣的地方,剛才我又將你逼退,讓你難堪了!隻是這女子我本認識,你出手就將她一番折磨,我怎能袖手不管,而且你一發怒就生怨毒,隨意支喚人為惡,這樣到底不好!還是靜心寧氣收收自己心境吧!”

豔娘本欲暴起發難與張入雲惡鬥一場,至不濟也要將那花鬼抓破顏麵,好出心頭一口惡氣。未想張入雲轉眼又說出這般話來,雖是話風依舊嚴厲,但語氣卻有服低之意,一時上心氣一泄,凝聚半日的怨毒已是消散了大半,待她再查覺時,卻見張入雲已是和那女花*談了起來,當下又是憤憤一番,但到底還是作罷。

原來張入雲隻一當眼,已是認出那花神便是當日指教自己授救怨魂的月奴,此時將其救下忙和聲道:“多時不見,月奴竟已升作本地花神,當真可喜可賀,適才我同伴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今日來此在下隻為遵踐當日相救此地難女的承諾,即是姑娘已為此地花神,該當知道她遺骨在哪裏吧?”

月奴聞言略整了整衣冠便是一番作禮,再又垂首低聲答道:“難女自兩年前為恩公所救,擇良地埋骨,收受此地靈氣,元神堅固,後為本地十娘子賞識添作此地百花的職伺,全拜恩公,當真感激不盡。昨夜見恩人到得此地,本欲望見,無奈卻是一月一次朝見十娘子的正日,待後夜往來時……。”說完月奴卻是看了看四周白猿和哀勞鴉才道:“隻是後半夜恩公座下神獸已是在恩人身處百丈方圓內職守,小女子雖得職此一地,但未得化骨丹,依舊是個陰身,終不敢前來拜望,如此萬請恩公原諒!”

張入雲不知內裏還有這些緣故,轉眼看去,但見白猿火眼金睛,哀勞鴉也是一副尖喙利爪,實無怪月奴不敢近前,一時即笑道:“原來如此,不想我倒是於無意中將月奴姑娘驚嚇了!”月奴聞聲趕忙伏身直道不敢。張入雲一麵將其扶起,一麵問道:“隻是那位冤魂埋骨處在哪裏,還請姑娘明示,今日一來,我也是想一了當日心願,不願在此多做耽擱,如此,還請姑娘多多幫襯。”說到這裏,張入雲臉上的笑容已是盡數收起,又換作先時一般的哀怨。

月奴聞言忙前行為張入雲開路,隻是她乃是陰神,雖是張入雲生得慧眼,可將其在日頭下辨認出來,但月奴也因受日光照耀,透體的煩燥,移動步子很有些艱難。張入雲因她方才無故被豔娘作害,心上本有些欠疚,見此便取一隻手搭在其肘間,一陣真氣渡入,果然對方身形凝煉了許多。可是如此一來倒將月奴羞紅了臉,趕忙加快步子往前行去,一張麵孔竟似火一般的紅了起來。

張入雲見了,暗道一聲慚愧,他多年來於江湖行走,見慣的是劍客俠女,卻忘了眼見女子生前卻是一位大家閨秀,素常最重此類形舉,一時自己失了矜持,卻惹得對方一番尷尬,若不是自己有恩於對方,隻怕對方已然翻臉,為此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隨後白猿擅觀人氣色,雖心慕張入雲一身超凡的本領,但此刻見他與月奴一番臉色變化,卻覺很是有趣,當下隻裂開大嘴在旁不開聲的作笑。正在它開心之際,忽覺背頸之間有一道寒光直打在毛皮上,忙回首看時,卻見豔娘正泛了寒色正怒視自己,卻嚇得的它趕忙縱身一躍,歸附在豔娘身後,垂首埋身,再不敢取目環顧。

眾人行不得多久,月奴便已率張入雲與一處平地駐足,玉指伸處,直指地麵道:“此地便是難姑拜骨之處!”

張入雲心上疑惑,不由問道:“當日我前來此地時,明明是個大土包子,可今日一見怎地變了平地!”

月奴遵聲答道:“兩年前此地確是如恩公所言,但近日因深植此地的縛妖藤開花,已是將難姑精氣收走了大半,是故化做了平地,也難怪恩公於林間闖走數次都不得辨認出來呢!”當下月奴話語雖輕,但豔娘與白猿群鴉聞了卻是臉上有些變色。

張入雲聞言也是一驚,問道:“縛妖藤是個什麽東西?怎麽會種植在此間,至於要開花,卻又是個什麽道理?”

月奴答道:“這縛妖藤自小女子三十年前身死與此地,便已有之,想來該是與地底難姑身死當日便一同植下的,後偶有聽十娘子指教,說地底埋骨人也是身前多做殺戳該有此劫,我等隻是一界小神,難問這般因果事,而這縛妖藤百年才得一開花,想來地底幽魂,也該當在此地困守百年了!”

張入雲聞聲雙目便是一睜,想著地底埋骨人百年淒涼還要日受毒藤侵食自己元氣,如此毒難當真是令人發指,當下與心中怨氣衝撞,頓時大怒,隻一個吒聲,便施放罡氣將地麵砸出一個幾有兩丈方圓的深洞,低頭看下果然有數十莖藤蔓密密纏繞在地下,張入雲氣急連連罡勁湧動,卻見生出的巨力,卻將那藤蔓傷損的極小,雖是將地下又打穿了數丈,但卻是根藤裹動,並沒怎麽受創。

為此上張入雲又得大怒,當下卻對著白猿怒聲道:“快將你肩上雙劍借我一用!”白猿見張入雲生怒後臉色紅的嚇人,先是打了個寒戰,趕忙將它花了一夜功夫才編好細索纏在背上的雙劍解下。

正當它要交於張入雲時,卻聽月奴阻道:“且慢!恩公即有心要除這毒藤還請稍待。”

張入雲不解,隻急聲問道:“這是為什麽?”

月奴從旁解釋道:“這縛妖藤即已開花,稍待便要結果轉生靈異,它因得吸取地底怨魂,若一修得人形,便恐要為惡,如恩公趁其初剛結果不使其落地生根變化,再用它哺喂給受了它百年苦楚的幽魂,不隻可抵其這百多年來的元氣虧損,也可因這毒藤經年來吸取日月精華的果實而得益小補。”說完又循禮道:“隻是恩公一旦出手,隻望除惡務盡,不然那縛妖滕日後流毒於小女子,月奴隻怕就要死無葬生之地了!”

張入雲聞言知其心中擔憂,忙安慰她道:“這是自然,你放心,我即出手,定是善始善終,絕不會為你增添煩惱的!”

月奴聞言臉色才稍稍有些和緩,一時又趨步在前開路道:“即如此,還請恩公隨我來!”

當下眾人又與月奴一道前往,直行了百多丈,於林中向陽處一方水潭前才止住身形,眾人環顧四周,就見了潭水清澈見底,內裏還有數十尾紅鯉在遊動,潭外是片十餘丈方圓的草坪,其間竟點綴了千百朵鬱鬱叢叢的紅花,再往外間盡是數人才能合抱的參天古樹。眾人所居處的林子其實也不甚大,但叢林深處竟有這一所從林外不得一點窺伺的尚佳所在,倒是很讓人有些驚異。

那群哀勞鴉前一日鬥的狠了,又經一夜隻吃了些素食,此時見了潭底這多鮮魚,也不待主人吩咐便是一陣歡騰要捉那些紅鯉,雖本身不是水鳥,但都仗了自己靈性扇動翅膀,卷帶了潭水捕魚。月奴見了有心想要阻止,卻因害怕群鴉不敢作聲。

正在張入雲要出聲阻止時,卻又發現那群紅鯉甚是靈巧,隻一有些動靜便深潛於潭底再不敢在淺水處暢遊。一時裏除了領頭的四隻赤羽哀勞鴉捕的五六尾紅鯉外,其餘怪鴉均無所得,如此月奴才稍稍定了定心。何況那紅鯉生的甚是肥美,每一條均有十餘斤重,一時數十隻哀勞鴉分食了鮮魚,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差不多也已稱意,隻是張入雲眼見本是清清池塘本群鴉弄的一片鮮血淋漓,臉色不些不悅,那領頭的怪鴉倒是極擅觀人心思,一見張入雲有些嗔怒,忙命手下將鮮魚殘骨拾揀飛至林外扔了,這才又棲身在一旁古樹上靜觀眾人變化。

月奴見群鳥上了樹這才定了定神,手指底下十數丈方圓內的紅花與張入雲道:“這就是縛妖藤花,今日就是正日,待得日暮西垂,便要結果的,還請恩公仔細在這裏留意才好!”說完想了想又道:“恩公來的日子甚巧,算來也該是地底冤魂能脫此劫,所以上天才安排公子今日前來解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