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虛肚

“喂喂,這可是光天化日,荒郊野外。夫君,丹‘藥’留給那個狐狸真的沒問題嗎?潘公子,你失蹤太久也不好吧”雲嫣打斷二人。

話音方落,便見長安的方向,一片塵土飛揚,十幾個騎士快馬加鞭的趕來,那是潘王府為尋找她灑出的人馬中的一股,潘王爺如何舍得將這一個寶貝‘女’兒被人擄了去做尼姑,一聽說潘‘玉’不見,焦急萬分,立刻調集人手到處尋找。

“你也要繼續回去看守丹‘藥’,快回去吧”潘‘玉’如此說著,眸中卻滿是不舍。

許仙道:“此番事了,定然好好陪你”

“說好的,莫要再誤了”潘‘玉’灑然一笑。

“找到了”一個眼尖的騎士驚喜的道。

“公子公子”另一個騎士大聲呼喊。

“你快去回報王爺”為首的騎士命令屬下,便有騎調轉馬頭,回返長安。

眨眼間,十餘騎便趕到眼前,騎士紛紛下馬行禮。

“公子,你怎麽在這裏?”

“是我呆的無聊,央潘公子帶我來找夫君,沒想到驚動了諸位,實在是抱歉。”雲嫣接口道。

出行?怎麽不乘車馬?不過這樣的話自然也沒人敢問。

“方才似乎看見許公子”那第一個看見她們的騎士奇怪的道。

潘‘玉’不答,隻是遙望天際。

雲嫣笑道:“我家夫君正在西山白雲觀,為陛下看守丹‘藥’,怎麽會來這裏,想必是這位大哥看錯了吧”

“不敢當,不敢當,一定是小的看錯了”

“回去吧”潘‘玉’一聲令下,登鞍就馬,在眾人的簇擁中絕塵而去。

白雲寺中,百鳥翱翔,群獸聚集。

大殿的房梁上,立著麻雀、百靈、鸚鵡等等各‘色’鳥類,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蛇在廊柱上遊曳,野兔豪豬爬上案幾,啃咬獻給三清的貢物。

偶爾不知從哪裏鑽出一隻‘花’豹,嚇得許多動物紛紛走避,但那豹子隻是尋了個地方懶懶的趴伏著,全然沒有狩獵的‘欲’望。

將這道觀變得不像是道觀,反倒像是動物園。

唯有主殿後,回廊繞成的空地上,才得一點清寂。

高大如房屋的丹鼎中的明紫‘色’的兜率火熊熊燃燒。

胡心月盤‘腿’而坐,閉目養神。

許仙則在另一邊,同樣是安然靜坐。

這時候,彩雲湧入庭院,又一個許仙從中走出,揮手處,原本靜坐的許仙化作煙雲消散,原來隻是虛像。

“你以為這樣的雕蟲小技能夠騙過我嗎?”胡心月忽然開口。

她便是‘精’通幻術的行家,像是許仙這樣三腳貓的幻化之術,自然騙不過他。

許仙走到鼎爐前坐下,笑道:“你不也沒有離開嗎?”

胡心月忽然嫣然一笑,百媚橫生,“我是不是說過嗎?奴家會在這裏等著公子回來的,公子就如此信不過奴家嗎?”而後又忽然生出千般幽怨來。

“信,信。”許仙漫不經心的敷衍,縱然知道這隻是她做出來的假象,但落在眼中依然賞心悅目,隻是不會為之所‘迷’罷了。‘色’就是‘色’,又怎麽會是空呢?或許他也隻想看到眼前之‘色’,不願理會來日之空。

但許仙想想還要再這裏呆上數十日,日日夜夜對著這個和他一樣無聊的胡心月,不由歎了口氣,狐仙再沒,又怎比的了家中紅羅帳暖,耳鬢廝磨呢?

“奴家在此,公子又何必再想旁人呢?難道有了奴家還不夠嗎?”

“夠,夠。”許仙懶懶的道。

“‘混’蛋”胡心月看魅‘惑’無用,罵了一聲不再理會他。

黃昏日暮,夜蝠繞梁。

微暖的黃昏之風,回旋著舞過廳廊。

在許仙的控製下,總算沒有再鬧出萬千蝙蝠,狼煙動地的景象。

許仙堆好柴垛,隨便從‘門’外眾多野獸中捉來幾隻野雉,一頭黃羊,拿來開膛破肚,洗刷幹淨了上火燎烤。

胡心月直盯了許仙半天,用嘲諷的口氣道:“許公子還真是‘善良’”

“怎麽了?”許仙一邊抹著從‘玉’牌中取出的各‘色’醬料,一邊問道。

“是誰說的要讓它們在這裏吸納靈氣,得一段機緣,如今卻橫向殺戮。”

“不損己而能利他人,當然是好事。不過‘肉’總也要吃的,它們就算不在這裏,我還是要到林子裏去抓,沒什麽分別?”

不過實際上,此時的二人都已達到了餐風飲‘露’的辟穀境界,不想吃可以不吃,不過就算不提許仙,胡心月不會放棄美食的。

“照你這麽說,那妖怪也可是吃人嘍,我現在倒是想捉兩個人來烤了吃”

“當然可以”許仙的回答讓胡心月一愣。

但許仙緊接著道:“但我見到了一定會斬妖除魔”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偽善”

“不是偽善,而是小善。”許仙坦然道,他做不到兼愛萬物眾生,隻體恤能夠體恤的心情。

“這麽說,如果有一天你想吃我,也一定是心無芥蒂,想吃就吃。”

“吃你?”許仙不由望向胡心月,那青絲如霧,白衣如雪的嬌媚‘女’子。他得承認,有一刹那間,他所想到的吃,並非是普通意義上的吃。果然是因為獨守空房太寂寞了嗎?

“你看什麽?”胡心月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看起來很難吃的樣子”許仙笑。

“我……”胡心月頓了一頓,決定還是不討論關於自己是否美味的問題。

而真正的美味卻已熟了,溢出金黃‘色’的油落在火堆上,化作一朵火‘花’。各種香料的味道融合著‘肉’香透出,馨香‘誘’人。

“如果不想吃的話可以不吃”許仙話音方落,胡心月就拿了雉‘雞’吃了起來,大口大口吃的很是投入,整隻‘雞’是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消失。沒有多少美人就餐時的雅致,而更像是偷到‘雞’吃的小狐狸,但卻顯得十分自然。

許仙道:“你喜歡吃‘雞’?”同當日在她船上吃到的山珍海味相比,這還真是極其普通的愛好。

“不是你做的”胡心月稍稍一聽,瞥了他一眼。

“了解”許仙明白她想吃誰的手藝。決定食物是否美味的,並不隻是味道。

日落星布,月明如晝。

明白月光給大地塗上一層霜白,篝火閃爍,映著二人的臉忽明忽暗,言語忽起忽定。

他們的影子被長長的拖向身後,在霜白的月光下顯得很淡很淡。

這時候,廊柱的影子忽然凸出一塊,遊出一條如蛇般的黑影,在地麵上蜿蜒爬行。隨著二人聲音的起落,小心翼翼的,時而舒展,時而收縮,漸漸遊向鼎爐。

黑影終於遊到鼎爐腳下,一縮一彈,直奔著鼎爐而去,同方才緩慢動作相比,這一下簡直是迅疾如電。

但就在它將要觸碰到鼎爐的瞬間,卻一下子撲了個空,那鼎爐並非是真的鼎爐,而是一重幻象。

而再看篝火之旁,哪還有許仙和胡心月的身影,而正立鼎爐一旁,盯著那黑影。

“什麽東西”許仙一聲低喝,包含了雷音之術,震懾妖魔。

那黑影一震,陡然舒展開來,高過院牆,高過房簷,高過屋脊。最後化作一個鬼麵人身,渾身醬紫的大胖子,開聲道:“我乃中央鬼帝坐下虛肚鬼王,爾等何人,擅煉丹‘藥’,可曾供奉。”毫無偷盜被抓的驚慌,反而明目張膽的收起保護費來。

這番大聲厲喝,四周為丹氣所吸引的鳥獸真是皆做鳥獸散,逃的無影無蹤,連那篝火的火焰也漸漸微弱,幾近熄滅。

虛肚鬼王一邊說著,一邊貪婪的望著胡心月和許仙身後的天地方圓鼎,比起為本能所吸引的鳥獸,顯然更加明白這鼎爐的珍貴之處。

許仙奇道:“我隻聽說過十殿閻羅,中央鬼帝,虛肚鬼王又是什麽東西?”他身為入過地府的人,並不將這些鬼類如何放在心上。

虛肚鬼王道:“你這井中之蛙竟連五方鬼帝都沒聽過,隻知道那些閻羅殿的慫包,他們也就能製製凡人魂魄,見了本王更要避讓。我勸爾等速速將鼎爐丹‘藥’奉上,尚可饒過一條‘性’命,不然不但‘性’命不保,還要勾住魂魄,受盡折磨而死。”

他雖然口上說的聲‘色’俱厲,但卻並沒有撲上來,而是小心的打量許仙和胡心月,思慮他們的來路。但胡心月常年在瑤池生活,下凡也是拿出千般幻象,並不為人所知。而許仙更是成名不久,雖在某些地方名聲彰顯無比,但還遠比不上“上‘洞’八仙”這樣老牌神仙的聲明。

胡心月看也不看虛肚鬼王一眼,隻對許仙解釋道:“你雖闖過地府,但也莫要小看地府世界。十殿閻羅都隻是功德仙,地位雖然不低,但戰鬥力卻不怎麽樣,隻是地府的招牌,並進行治理地府的工作,真正的修行者又有幾個有這種心情。地藏王菩薩便不說了,天下另有五方鬼帝,不受地府約束。以及最為神秘,常年在酆都天子殿閉關的‘陰’天子,都是真正的高手。”

許仙這才知道地府世界竟也如此複雜,指指因被無視氣的又漲大一圈的虛肚鬼王。

“這個呢?也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