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若蘭眼中還有傾慕之色,呼之欲出那般不遮掩,看得窈娘羨慕與自慚形穢。
不過轉瞬即逝的時間,鄔若蘭又是驕傲的模樣,道:“雖說我這般情思外露屬實不好,但沈次輔豈是旁的男子能比上的,我倒不覺得難堪,孟小娘覺得呢?”
眼下風靜,窈娘覺得雙頰都有了些熱氣,聽得她問話淡淡道:“二小姐說的是,你與三老爺自然是天作之合。”
得到了沈府中人親口的認同,縱使位低如妾室,可耐不住那天作之合四字實在是太討喜些,鄔若蘭帕子壓了唇角,矜持一笑。
兩人說著話就見王嬤嬤過來請鄔若蘭去鬆鶴院,大抵是那邊也商議好了事情,王嬤嬤的笑意明顯帶了些親近之色。
窈娘將人送到了院門口,鄔若蘭說了句將來有機會再說話。
孟麗娘見窈娘回來,果然打聽了此事,強打著精神還要問:“三叔和鄔二小姐的婚事定下來了?將來三叔和皇上豈不是連襟了,今後還是太子的姨父,算著親戚稱呼,郎君豈不是要叫皇上一聲……”
她太過激動,說出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反倒是咳得快喘不過氣來。
窈娘淪了盞茶遞上去道:“少夫人不如先歇息些,待這事有消息了,自然大家就都知道了。”
孟麗娘本來是一腔熱血,可無奈窈娘連人家的脈門也沒摸到,倒是掃興,喝了口茶就將被褥拉到心口上,閉眼安神。
到下午時,青子衿一臉笑意走進了窈娘的屋子,她的好姐妹在鬆鶴院當值,自然是聽得了消息。
見窈娘不甚關心的模樣,也是一盆冷水澆頭:“也是你不知道,我在府裏待得久,可是太知道三老爺親事上的困難,本以為他老人家是醉心朝堂之上,誰知早有定情之人,這人如今看來約莫就是承恩公府二小姐,倒是瞞得緊呢。”
窈娘喝了口茶,點頭道:“鄔二小姐身份尊貴,你我莫要說這些閑話,壞了女兒家的品德。”
“哎喲!”青子衿尖銳的笑聲傳來,接著說道:“你倒是活菩薩,人家什麽身份,還需你來關心婦德!”
似乎是聽得極好笑的玩笑話,青子衿捂著肚皮笑了好一陣才止住,窈娘喃喃道:“被人知道私下與男子有往來,總歸是不好的。”
“我不是小姐出身,自然不在意這些。”青子衿笑過了勁,不在意道:“不過你總歸是小姐出身,才會先想到這些事。”
窈娘不便解釋緣由,隻道:“若是三老爺心上之人果真是鄔二小姐,待回京後必然會親自上門去的。”
這倒也是,今日雖說老夫人十分滿意,但到底是沒敢背著三老爺就換庚帖的。
“你這話我也讚同,畢竟依著三老爺的性子,若是心上有人,不論地位高低必然早就娶進府中了。”青子衿眼睛眨了眨,低聲耳語道:“等到這個年歲還不娶,怕是那女子身份有礙。”
窈娘水蔥似的指尖緊扣茶盞,強穩了心神才穩住慌亂,嘀咕道:“你莫再胡說了。”
聽得窈娘連番數落自己,青子衿狀似惱怒:“你這人好沒意思,我巴巴來和你說府裏的大事,你三言兩語的都是給你潑冰水,我也不與你多說了,你隻管記得先前的事,我且等著看呢。”
還好她雖發怒,聲音也是說得低,到底不是真生氣,窈娘此刻心裏也是五味雜陳,順著話倒是不留她:“你且等著,我答應你了必然不會忘。”
待到人走去,鴛兒才進屋道:“奴婢見青小娘臉色不好呢,小娘還是輕易別惹惱她,萬一她在郎君麵前說什麽,小娘豈不是……”
炭盆裏的火燃的不夠旺,鴛兒見窈娘已神遊天外,無奈地加了根炭就去外間守著。
暖氣襲人時,人也昏昏欲睡了去,可畢竟是午後哪裏能夢到她心上之人。
離京兩月有餘的沈謙,打馬疾馳在京杭運河旁的官道上,樹蔭下一群棕色高馬之中,唯獨他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幾乎是晝夜兼程,可隨行的五軍營指揮使哪裏敢多說半句不是,待到日落前終是看到了玉京的界碑。沈謙端坐馬背,穿著一身墨色直裰,身上罩了件碧落大氅,手上的馬韁仍是揚鞭之狀,看樣子是要在宵禁之前入城。
隻是承恩公府今日到沈府來一遭,母女倆皆是歡喜之色就急匆匆地去了皇城,有心之人隻看這幅模樣就知道事怕事成了大半,不過酉時邱氏帶著女兒和皇後賞賜的金釵玉簪就回了府。
“都說是皇後娘娘在給自家妹子添妝呢。”王氏憂心道。
見沈老夫人遲遲不語,親自站在陳嬤嬤的位置,淪茶燃香倒是順從謙卑。
沈誠還未下值就聽到了同僚暗暗道恭喜,他本就一頭霧水,好不容易才聽明白了竟然是這檔子的事。隻是自己弟弟的人品他自然相信,遂在衙門義正嚴辭解釋了一番,隻說沈謙並無心上之人,都是那應天府胡謅出來的笑話。
回到府裏,剛在曹姨娘屋裏坐下,就被丫鬟請到了鬆鶴院裏去。
見王氏賢惠小意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母親心裏不暢快,陪著笑臉道:“還是母親這兒舒服,滿室馨香,暖如仲春。兒子這一身酸儒味都抹去的幹淨。”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何形象,沈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責怨的嗔他道:“胡說,我沈家雖不至於錦衣玉食,但還算是有些家底,誰敢說你酸儒!”
“是,母親說不是,兒子定然就不是!”沈誠接過王氏奉上的茶,笑道。
沈老夫人這才將承恩公府之事講了出來,言語中雖不見反對,但到底是對邱氏的做派有些不滿意:“到底是忒心急了些,這不是將兩家架在火上烤?她自己的女兒不知道心疼,我還心疼三郎呢。”
都是活到花甲之年的狐狸了,哪裏猜不到沈謙若真有喜歡的人,大抵不可能是鄔若蘭,否則門第相當,男未婚女未嫁的,依著沈謙的性子哪裏還要等到這個地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