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錦緞紫袍上還有自己胡亂抓捏過的印跡,看著眼前端正儒雅的背影,窈娘心裏皆是愧意。
“三老爺。”她深吸一口氣,輕喚道。
沈謙頷首,即使駐足也與她之間留了三步距離,合乎禮節:“怎麽了?”
窈娘鄭重其事福身道:“今日冒犯三老爺,是妾的錯,妾認罰。”
未聽到沈謙的聲音,窈娘咽了咽嗓子,偷偷抬眼就見到他一雙幽深肅穆的眼眸正好落到她的眼中。
“今日之事,非你的錯,任何人也不能罰你。”
窈娘心中羞愧難當,聽得他這番話想起自己自從進了沈府的門一直是端方朗正的三老爺救自己於水火,一時鼻酸落淚。
心裏因多年缺乏關愛而裂開的口子,好似緩緩地在生長閉合。委屈與愧疚交織,她低聲道:“三老爺,妾今日衝撞了三老爺。”
她記得他先前中藥時即使不慎與自己唇齒相依也隻是淺嚐輒止,哪裏像自己這般竟連邪念也控製不住。
見她如做錯事的孩童,手足無措的模樣讓他心生憐愛,沈謙唇揚了揚:“那你想我怎麽罰你?”
怎麽罰......窈娘想著自己從小到大被罰的最多的就是抄寫經書,眉頭輕擰低聲答道:“抄經書可以嗎?”
話音剛落又覺得好像太輕了些,怕他覺得自己這是刻意挑容易得處罰,又添了句:“一千遍?”
沈謙本不想罰她,可聽得她這般說好像若是自己不同意,她心裏倒是過不去這個坎似的,點頭道:“好,那便在佛堂誠心抄。”
窈娘見他同意,忙脆生生應道:“好,妾明日就開始抄。”
五牛見兩人一前一後出來,強壓心裏的疑惑,小心問道:“三老爺,可是要回府?”
“你的丫鬟可還在孟府?”沈謙問道。
她這才想起鶯兒自入府後就被人帶去一旁,也不知現下如何。
“是,鶯兒還在孟府。”窈娘忙道。
沈謙寬慰道:“不必擔心,她能有什麽事。”見天色已不早,吩咐五牛道:“你將孟小娘送到孟府接那丫鬟,不論多晚都要將她們送回去。”
見五牛忙不失迭地點頭,他又冷聲道:“今日之事,莫要多嘴。”
他警告人從不說後果,但任誰都知道,若是敢違逆他的意思,後果定是不可承受的代價。
“小的知道,三老爺放心。”
回去約莫半個時辰的路,五牛果真一句話也不多問,強壓了心中的疑惑勸道自己,這次聽三老爺的話,今後自然有出息。
到了孟府門前已是酉時,正是要用晚飯的時辰,五牛小聲囑咐道:“小娘不必下車,小的去和門房說。”
他不傻,自然也猜到了必然是孟小娘今日在娘家出事了,才會有下晌被三老爺帶走的事。
門房的人見了五牛來,忙笑問道:“小哥可是來接二姑娘的?”
“我是奉命來接孟小娘貼身丫鬟的。”五牛解釋道。
孟府見不到窈娘的人,李氏鎖了消息隻讓紀氏和曹嬤嬤帶了幾個心腹暗地裏四處找人。門房一早就得了吩咐,若是沈府的人來接二姑娘必先將人穩住,即刻告知李氏。
可並無說來接丫鬟該如何處置,五牛見他麵色猶豫,又道:“還請幫忙將那丫鬟喚出來,我就在這兒等著就成。”
門房一聽忙道:“那就還請稍等片刻,我這就進去通傳。”
李氏聽說沈府的人來接丫鬟,隻字不提接窈娘的事,心裏隻道怪哉,可沈府的人她自然不敢強留,左右思忖半晌才點了頭,讓人將鶯兒送出去。
鶯兒隻當窈娘要走,忙挎著行李跟著引路的丫鬟離去。
見她來,五牛笑道:“鶯兒姐姐快上馬車,再不走就要宵禁了。”
“小娘可在?”鶯兒一邊說著一邊掀開了車簾,見窈娘正坐在裏麵這才放下心來:“勞小娘久等了。”
馬車緩緩離去,鶯兒見窈娘的臉色不算好,小心問道:“可是親家夫人的病情不太好?”
窈娘聞聲點了點頭道:“是呢,不過大夫開了藥,稍加調理定會好的。”
見她臉上疲乏,鶯兒隻當她侍疾勞累的緣故,寬慰道:“小娘不必擔憂,親家夫人定會好轉的。”
“嗯,我想著明日起就去佛堂替母親抄經祈福,這也算是盡孝了。”窈娘憂心道。
“小娘仁孝。”鶯兒隻覺得窈娘良善,畢竟孟家對她的確說不上好。
回了沈府已是酉時末,王氏見她回來隨意問了兩句,又聽她說要抄經為嫡母祈福,自然是允準的。
“你倒是孝順。”王氏不鹹不淡道。
她是做正頭娘子的,自然是知道庶子女之於正室就是心裏的一根刺,李氏再怎麽賢良也不會真心對她好。若是真的好,也不必丟到沈家來做妾,隨意嫁一個門第稍低的人家做正室也能彰顯嫡母的大度。
窈娘隻當聽不出來她的言下之意,低聲溫吞道:“嫡母撫育我一場,如今少夫人也不在,我自然盡孝。”
王氏眉宇抬了抬,當真是泥菩薩似的性子,忒好拿捏。
打發了窈娘離去,王氏才與一旁的王嬤嬤說話道:“李氏看來是有些手段,把庶女養成這樣的性子。”
這話中不無對孟麗娘的考量,王嬤嬤與她一同長大自然是明白:“夫人放心,少夫人性子直率,與孟小娘不同呢。”
自然也是與李氏不同,王氏咂舌道:“罷了,做妾室安分守己也是好事。”
因著下午耽擱了許久,沈謙夜裏才開始處理公務,直到亥時才休息。躺在窈娘睡過的榻上,腦海裏全是她難耐的模樣,他隻覺得口幹舌燥,端起茶盞卻又想起她柔軟的唇瓣曾觸碰過,許是夜裏安靜,四下無人,心中壓製許久的邪念悉數湧出,戰勝了理智。
被褥還殘留了她身上的梔香,他眉頭微蹙,而後不自覺地用指腹摸了摸被窈娘意亂情迷時含在口中的薄唇,不知過了多久才進入了夢境。
夢境中的窈娘向來是大膽不拘的,但如今依舊像是中了**般纏著自己直呼熱,而桌上那盞茶他知道,本該是給他喝的。
“你想我如何?”看著纏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冷聲問道。
她聽得他的話,眼裏皆是笑意,晃得他心裏亂:“反正這藥本就是我給你喝的,你不喝那便我自己喝。我中了藥就算是你也中了藥,佛祖自然不會怪罪的。”
他聽得朦朦朧朧並不明白,他為何會怕佛祖怪罪。
看著她這般模樣,他忽然後悔今日沒有遂了窈娘的意,一手將她抱起來背過自己,而後在她耳邊呢喃道:“我來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