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色的床幔在風裏晃動,旖旎隨著濃烈花香在屋裏飄**,她嬌嫩細膩的肌膚帶著緋色,窈娘眼角的珠淚順著臉頰落到他的背脊上。
窈娘紅著臉攀著他的脖頸不肯坐在椅子上,怯生生道:“三老爺……”
窗外忽然閃過流星劃進圓月之中,葡萄漲綠,半空月明。梔子開得豔麗,雪白的花瓣盛放在明朗的月夜之中,風暖意燥唯有她能稍稍緩了他心口的熱。
夜闌人靜,窈娘盈盈杏眼染了層濕潤水霧,她嬌羞抬眸按著眼神迷離渙散的沈謙。香軟入懷,他從未如此輕快愜意,緩緩摩挲著一寸雪白。
他今日入夢時還想著要說沈循的事,可如今這情形再提就有些煞風景了。
情欲如惡鬼,偏偏她平日看起來膽小懦弱,如今覺得是在夢裏就大膽了許多,醒來時窈娘宛如被雨水打濕的嬌花。
一大早,山東巒平縣衙就收到了吏部的文書,點了縣令沈謙回玉京評述,這事他雖心裏有了些譜可接到消息還是心漏了半瞬。
孟麗娘見他心情舒暢,甜膩著聲色,道:“我也想陪著郎君回京看看。”
這些日子她也學乖了,青小娘整日與她打擂台,逼得他她私下裏也偷著學那些下作手段,如今這骨頭說軟就軟,恰到好處露著柔媚。
“胡鬧!這文書是讓你回京探親的意思?”頭等的大事來了,沈循哪裏有心思與她說話,起身道:“替我收拾幾身衣裳,我晌午後就走。”
“郎君的意思是獨自回京?”孟麗娘吊著一口氣道,這些日子她雖不能伺候,可照樣未停青小娘的湯藥,若是離了自己視線難保生出禍端。
沈循哪裏看不穿她的心思,冷笑道:“爺今日有要緊事就不與你浪費光陰打機鋒,你這次若不生個兒子,就別怪我親自停子衿的藥。”
說罷也不管身後的孟麗娘肚子抽筋似得疼,抬腳轉身離去。
晨起窈娘收拾好就去了正院,她來的也不遲卻沒想到柳月柔近水樓台來得更早。
兩相比對,王氏自然對她又不滿意了幾分。
“月柔就住在正院這才早來了些,小娘莫要介懷。”四下無人時柳月柔當著王氏的麵在一旁解釋。
王氏冷哼道:“誰人不知孟小娘隻有侍奉菩薩才會跑得勤快。”
“夫人折煞妾了。”窈娘跪在地上認錯:“妾今日起遲了,明日定會早些。”
水漏時間擺在窗邊,她雖心知肚明窈娘來得不算遲,可還是默不作聲。
倒是曹姨娘更遲些,進來見眾人神色不妙,主動認罪跪在窈娘身旁道:“妾來遲了,還請恕罪。”
妻妾相處十來年王氏自然是知道曹姨娘的脾氣,今日若真罰了她,等不到明日就要去沈誠麵前哭一陣。這些年來自己在沈誠心裏脾氣傲難相處的刻板印象,曹姨娘的眼淚功不可沒。
“我若不恕你的罪,怕是主君也不肯。”王氏別過眼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兩人,隻吩咐柳月柔伺候她喝藥。
曹姨娘知道今日是無妄之災,不動腦子就能猜到是被窈娘所累,隻是窈娘本就在沈府不受人喜愛,她也懶得埋怨,隻在心裏過了一遍要如何哭給沈誠看的事。
卯時過半府醫就提著藥箱來給王氏把脈,沉吟片刻後緊皺眉頭:“大夫人今日這脈象倒不像是中暑。”
“那是何病症?”王嬤嬤忙問道。
府醫解釋道:“女子年過五七任脈漸虛,夫人這是腎氣虛弱的緣故,平日裏多注意保養切勿勞累自會緩解。”
王氏自然是知道這是何意,自己不再年輕精力亦不充沛了。府醫開了補腎養元的方子,又叮囑了王嬤嬤幾句這才離去。
曹姨娘低著頭抿唇,難怪這陣子王氏的脾氣越來越差,原來是外強中幹。
“我累了,你們先出去。”王氏心裏忙將人都打發走。
四下無人才拉著王嬤嬤道:“這中饋我是沒精力再管了……隻是二弟妹那個身子也沒辦法替我分憂,大郎媳婦一時也回不來,難不成真要讓曹姨娘分些擔子?”
“曹姨娘那個性子若幫著管家……”王嬤嬤聲音低了低:“說句不好聽的話,滿府都得烏煙瘴氣。”
這話說進了王氏的心裏,矜持笑道:“她當然不行。”
滿圈的人算下來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她心裏的苦隻占半分不到,其餘都是得意。
王嬤嬤這才道:“不如讓表小姐幫襯著,早晚得是一家人。再說今後少夫人掌家時,表小姐也能在一旁協助不是。”
這話說到了王氏的心坎上,她這才點了頭:“月柔這孩子雖有小聰明但還算穩妥,你在一旁幫我盯著,我也能放心。”
“奴婢自然要盡心。”
窈娘早先在孟家時聽過幾個婆子說起這個五七之症,世間女子大半都要經曆這樣的時候,隻是王氏是個喜歡操持的人,怕是不會閑下來。
見一旁的曹姨娘看了自己幾眼,窈娘才訕訕道:“姨娘今日受我連累的。”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夫人今日許是心情不好,自然是不關你我的事。”曹姨娘寬慰道。
心情不好就向妾室發難,這話傳不出指不定外麵怎麽宣揚王氏的善妒名聲。
窈娘不敢搭話,正要說些旁的事把這話頭遮掩過去,就見沈老夫人親自來了正院。
“老夫人安。”外屋裏的人悉數收斂了神色。
王氏聽到了動靜,搭著王嬤嬤的手就要起身。
“快躺著!”沈老夫人忙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虛禮。”
自己的大兒媳婦雖好麵子性子也倔,但為人孝順本性不壞,婆媳相處了二十來年自然是有了真情實感。
“驚動了母親過來,是媳婦的錯。”王氏愧疚道。
“什麽錯不錯,我怕你多想特意來囑咐你。”沈老夫人坐在床邊拍著王氏的手道:“我是過來人,什麽沒經曆過,當年有你這症狀時還懷著老三,每日備受煎熬。”
見王氏聽了進去,又接著道:“你隻需放寬心,事情交給下麵的人打理,好好修養一陣子就全好了。”
“果真能全好?”王氏疑惑道。
沈老夫人笑道:“我幾時騙過你。”
王氏心裏這才有了譜,又提了想讓柳月柔幫襯著掌家的事,沈老夫人知道她的心思,倒也沒說什麽。
她早已過花甲之年,許多事也看得開。隻要撐著沈府門楣的人不倒,隨便是誰來掌家,日子都是一樣的過。
正說著話就聽人通傳,說是三老爺請了太醫來,王氏驚愕道:“三弟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