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孫花臉子 第三節 一塊碎瓷片
楊棒子心裏這個別扭啊!從來和啥政委的指導員的就尿不到一個壺裏去!這下好,還來個女政委,更尿不到一起去了!
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洪啥嘞?毬地!那個政委,還有你們這群貨都給俺聽好了!也不打聽打聽俺楊棒子是啥人物!敢和老子尥蹶子的,還他娘地沒生出來呢!”
斜眼瞅見女政委臉一緊,張嘴又要還嘴,楊棒子趕緊接著說:“現在都給俺聽清楚了!過了橋,河對岸這片子楊樹林子都瞅見沒!一直順著林子向南走,走到一大片蘆葦**子那,都給老子藏好了,一會俺過去領你們執行個任務去!”
“那個啥政委,你帶好隊,不準槍走火,人都給俺消停點!不準回嘴!”
說完楊棒子轉過身就大步流星地拐進了村子,也沒管張張嘴像是有話說的女政委,還有那群嘰嘰喳喳的隊員們。
剛走到小村子當間,突然一聲槍響從山坡上傳來,又是一聲槍響,聽動靜是八一式的,前麵那聲楊棒子還真沒聽出來是什麽槍發出的響動。
心說不好,道觀出了問題!光顧的在前麵阻擊鬼子了,道觀那就放了小嘀嗒和劉幹事兩人,都是毛還沒長全的新手,難不成是偵緝隊那夥子炸窩了?
楊棒子猜的不錯,還真就是院子裏捆著的那夥子偵緝隊的炸窩了!
南麵的槍炮聲像爆豆一樣響了一晌午,院子裏的偵緝隊這幫家夥,一會側耳聽聽動靜,一會小聲嘀嘀咕咕的,看守他們的三個民兵開始還嗬斥嗬斥他們,可連民兵自己個心裏也和貓撓一樣,狠不得扛著大刀片子去南麵參戰去,沒幾回也就不惜的理這幫子漢奸了。
正屋裏,犯人分成了兩撥,男的都圈在西廂房裏,女犯窩在東廂房的炕上,劉幹事和小嘀嗒守在屋當間,道清師傅坐在蒲團上打坐,寶劍放在腳邊上。
南麵的鬼子第二次衝鋒前,那頓打炮的時候,西廂房的破窗戶框子裏,“嗖”地飛出來一塊黑色的東西,正落在院牆邊偵緝隊一個人的腳邊,這人抬頭四下裏瞅了幾眼,看看沒人注意他,悄悄滴背過身去,用捆著的手拾起了黑色的東西。
這是一塊碎瓷片,粗瓷大碗的碗邊掉下來的碎碴,雖然不大,可用手指夾住了,一點一點的蹭刮,沒一會,指頭粗細的草繩子就被磨斷了。
這人尖的很,手上的繩子斷了,麵上不動聲色,臉朝著民兵,背著的手去幫別的偵緝隊員們解繩子,一袋煙的功夫,好幾個家夥手上都鬆快了。
那第一個用碎瓷片割斷繩子的家夥很有心計,小聲的告訴幾個手上沒了繩子的家夥,四下去解開其他人的捆綁,又讓離民兵最近的那排人坐高了身子,遮蔽著後麵進行的活動。
也就是在楊棒子他們回到村子前場院上的時候,這夥子擺脫了草繩子的家夥們,商量好了下一步的行動,三人一組去按住民兵,同時幾個身手好的衝到正屋門口那,等裏麵出來人,一擁而上解決掉,搶奪過武器後,占領院子。
要是鬼子打過來呢,這也算是能請功的事,要是鬼子打不過來,手上有八路的人,也能談判談出個好出路。
趁著槍炮聲漸漸沉寂下來的時機,漢奸們悄悄滴交換了位置,做好了出擊的準備,民兵們和屋子裏的人還都一點沒有覺察出來異樣。
南麵安靜下來後,三個民兵一個坐到門檻上點上了煙袋鍋子,另外兩個熱烈的討論著剛才聽到的槍炮聲,眉飛色舞地想象著南麵激烈的戰鬥場麵。
院牆這的偵緝隊員,互相交換了下眼色,那個臉上有連片的暗紋的家夥一擺手,三個小組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就把民兵們控製住了,三把大刀也落入漢奸們手中。
與此同時,四、五個壯漢們也接近了堂屋大門,正在蒲團上打坐的道清睜開眼睛,瞧見院當間亂作了一團,提上寶劍就衝出了大門。
剛邁過門檻,幾條黑影左右撲了上來,崴胳膊的抓手腕,搶寶劍的掰手指頭,還有兩個直接上去就抱腿,道清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絆倒在地,手中的寶劍也被搶了去。
小嘀嗒傻了眼,劉幹事還算見過點場麵,拔出腰裏的單打一就摟了火,槍子正打在拿著寶劍的漢奸肩膀上,“當啷”一聲,寶劍掉在了台階下。
聽到槍響,小嘀嗒總管清醒了,明白眼前是個啥情況了,端起八一式,抬手就是一槍,子彈擦著正壓在道清身上那個漢奸的腦瓜頂飛了過去。
“哎呀!”一聲,幾個家夥拖著道清就躲在了門後,院子裏的混戰也收場了,漢奸們把三個民兵反剪著雙手,推到了身前,一步一步地向堂屋逼來。
這就是楊棒子聽見槍響時,前後發生的狀況。加快了腳步,急匆匆地跑過村子,抬頭瞧見老馮那幫人正趴在道觀大門外的土坎下。
“啥情況?”楊棒子蹲在老馮身後問。
“瞅不見裏麵情況呢,門口也瞧不見咱的人。”老馮緊張的回答。
“你盯著,俺上去瞅瞅!”一把拽出腰裏的匣子炮,楊棒子就要從院牆那邊迂回過去。
“等等!老楊!你看那!”老馮一把拉住了楊棒子的衣服角,用手指著前麵。
一個瘦弱的身影從草叢裏閃了出來,三兩下跳躍就躥到了院門口,身子閃在門框後,探出腦袋向裏觀瞧。
“老五子!”“老五子這老小子咋在這呢!”楊棒子和老馮幾乎同時認出了門後那人。
隻見老五子探頭踅摸了會,轉回頭,躡手躡腳地向大椿樹那邊的院牆摸去。
不一會,就瞅見老五子瘦弱的身軀像一片樹葉一樣飄上了院牆,躲在大椿樹繁盛的枝葉後。
這時候押著民兵做擋箭牌的漢奸們已然接近了堂屋大門,門後躲著的那幾個也躍躍欲試地準備衝進屋子,劉幹事壓好了子彈,手掌心全是汗。小嘀嗒小臉煞白,端著槍的手不停地哆嗦。
楊棒子用手示意其他隊員都不要動,單叫上老馮和大個、小梁子這幾個,分散開了,從三麵向院子摸去。
就在民兵們被押著向屋裏走去的時候,眼看著逼得劉幹事和小嘀嗒連連後退,老椿樹上的老五子悄無聲息地飄了下來,此時楊棒子他們也分別從大門和院牆等處做好了突襲的準備。
老五子出手了!兩道寒光流星一般地直奔抓著民兵手的兩個漢奸!“呀!呀!”兩聲後,漢奸應聲倒地,後麵的偵緝隊員們驚慌地散開,找尋著寒光的來處。
“嗖!嗖!”又是兩道寒光!“當啷!當啷!”兩聲,拿著大刀的兩個漢奸手腕中鏢,抱著手腕子亂蹦亂跳的。
聽到院子裏的動靜,院外的楊棒子他們一起衝了進去,揚起手中的匣子槍,“啪!啪!”地對著天空打了兩槍。
“都他娘地別動!老子在此!蹲下!”楊棒子一腳踢翻一個漢奸,大喝一聲!
漢奸們都被這突發的狀況整蒙了,下意識的抱著腦袋蹲在地上,那三個剛才被漢奸掀翻製服的民兵,惱羞成怒地拾起地上的大刀,舞舞喳喳的想拿幾個家夥報仇,被楊棒子喝住了。
“這不是孫花臉子嗎?夥計!別來無恙啊!”馮大眼笑嘻嘻把匣子槍放回槍匣子,低著頭朝著台階下蹲著的一個漢奸說。
“長官!長官!饒命啊!俺沒做啥壞事啊!”蹲著的就是剛才那個拾起碎瓷片割斷草繩子的家夥,他說完話,又低下頭,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廂房的破窗戶,可惜什麽也沒看到。
“孫花臉子,原名孫尚強,人販子、煙土販子、土匪、國名黨兵、皇協軍,這些你都幹過是不?去年你加入的偵緝隊,聽說五一大掃**後你小子升官了,做副隊長了吧,還把你老娘也接到縣城,新娶了一房媳婦是不?住在縣城西街的柳樹巷子裏,門前一對青石鼓,沒錯吧?”
馮大眼這一通話說完,叫孫花臉子這夥計臉煞白煞白的,跪在地上腦袋和搗蒜一樣磕起了頭,嘴裏一個勁的叨咕:“長官饒命啊!俺真沒幹啥壞事啊!這隊長是花錢買的啊!俺媳婦才懷上孩子啊!”
“嗯,確實是買的,花了兩千大洋,外加50兩雲土買的,要說你罪大惡極是冤枉你,可你小子肚子裏的壞水可也不老少吧!”馮大眼踢了一腳地上的孫花臉子。
“隊長,都不是啥好東西,留著也是禍害,宰了算了!”大個拿過一把民兵的大刀,在鞋底上蹭了蹭。
楊棒子沒回答大個的話,拉長個臉瞅著一地的漢奸,心裏打上了小算盤。過了一會,把老馮拉到一邊,兩人小聲地嘀咕了一會。
商量完了,楊棒子走到孫花臉子跟前說:“孫花臉子,想活命回去見你媳婦不?”
“長官!想活命啊!俺們這趟子差事那也是皇,啊不對!鬼子逼著出來的,鬼子把俺們的家裏人都給關在一起了,俺們要是不辦了差事,鬼子就把俺們的爹娘啊啥的給突突了啊!八路爺爺開恩啊!”孫花臉子說完,眾漢奸都跟著喊“饒命”。
“好,這個情況俺們知道了,老子給你們個立功的機會,槍也發還給你們,你跟老子過來!”說完,楊棒子拖著孫花臉子的脖領子,給拉到老椿樹背後嘀咕去了。
一會子,兩人居然有說有笑地從樹後轉了出來,除了老馮,大個他們幾個都看傻了,心說咋還和狗漢奸打上連連了!
楊棒子喊過站在正屋門口的劉幹事,從兜裏掏出繳獲的王八盒子,甩了過去,接住槍套子,劉幹事臉上都樂開了花了!
沒工夫多說,楊棒子給了他個任務,把所有的偵緝隊隊員的名字、家庭住址、家庭成員的情況,這些都登記到本本上,然後讓漢奸們排成排,蹲在院牆根。
讓大個他們幾個看管漢奸,楊棒子進了屋,看到小嘀嗒,笑嗬嗬地問:“咋樣?尿褲子沒?”
小嘀嗒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腦袋,瞅了瞅自己的褲襠,抬起頭高興地說:“叔!不對!報告隊長!沒尿褲子!”
“行嘞!還開槍了呢!表現不錯!”楊棒子拍拍小嘀嗒的肩膀子後,轉過頭表情複雜的看著廂房的破木門。
剛要進去,南麵又響起了如暴風驟雨般的槍炮聲,楊棒子收回了要去踹門的腳,略作沉思,轉過身回到院子裏,喊上老五子和大個,吩咐其他人看守好漢奸和犯人,急匆匆地出了遠門,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