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流湧動 三
“你呀。 ”隆慶帝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擺手道:“起來吧,以後可不要耳根子這麽軟了。”
“謝主子。”叩頭拜謝,馮保苦著一張臉站起身來,小聲問道:“主子,奴婢愚鈍,不明白徐閣老他讓沈崇名出任從一品的中軍都督府都督,究竟有什麽想法呢?”
隆慶帝苦苦一笑:“想必你也知道這五軍都督府的都督之位是幹什麽的,一旦真的做到這個位置上,沈崇名這輩子休想再進一步,這麽一個人才年紀輕輕可就要荒廢了。”
馮保做恍然大悟狀,“這樣啊,如此說來徐閣老還真是別有預謀了,要不是主子慧眼,奴婢險些就被他騙了,原本還道是他為朝廷提拔可用之才呢。”
“嗬嗬,徐階為官多年,深諧官場之道,你被他‘蒙’騙也在情理之中,日後可要警醒點,別人對你說什麽話也要好好思量,千萬不要是非不分說給朕聽,若是還改不了這‘毛’病,朕就打你板子讓你長點記‘性’。”隆慶帝嚇唬道。
這玩笑話馮保如何聽不出來,嘿嘿一笑,“皇上放心,若是奴婢還改不了這‘毛’病,不勞您費心,自己就打自己一頓。”
徐府。
剛一下朝,歐陽敬之就匆匆趕來。他是徐府常客,下人們也知道不用通報,直接前麵帶路將歐陽敬之帶到了後院書房。
“閣老好雅興,這副墨寶可否贈予下官?”看著徐階站在那裏氣定神閑的寫著字,站在旁邊的歐陽敬之笑道。
“嗬嗬,老了,下筆都沒有力道了,這樣的東西拿出去豈不是丟老夫的人。”徐階嗬嗬笑道,就見筆鋒一轉,最後一筆將原本磅礴大氣的老驥伏櫪四個大字的氣勢全部破壞。
放下手中‘毛’筆,徐階抬頭問道:“今日朝堂之上氣氛如何,皇上他有沒有因為老夫未去上朝生氣?”
“這個……皇上表麵上沒什麽變化,倒地生沒生氣下官也不敢斷定。”歐陽敬之搖了搖頭說道。這就是廢話一句,皇上越是表現的無所謂就表明越生氣,這一點老‘奸’巨猾的歐陽敬之如何能看不出來。
“嗬嗬。”徐階不屑一笑,接著心中又浮起了一絲失落。記得皇上剛剛登基的時候,哪怕自己隻是生個小病他也會派禦醫前來為自己診病。如今可好,不但這樣的待遇沒有了,他竟然連一句慰問都沒有,看來他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礙眼了。
“閣老,您明日打算上朝嗎?下官覺得這件事還是越早下定論越好,不然時間拖得太久,諸位同僚心中會‘亂’琢磨啊。”歐陽敬之小心翼翼的說道。
徐階搖了搖頭,這病那是說能好就能好的,怎麽著也得拖上個三五天啊。“不了,老夫身子骨確實有些不舒服,這幾日朝堂之上你多留心些。另外,浙江布政使郭明義這個人能力一般,眼光也不怎麽樣,浙江這樣的賦稅重地‘交’到他手中對朝廷的稅收來說是個隱患,這幾日你收集一些東西,讓他回家頤養天年吧。”
歐陽敬之心中一頓,看來徐階是打算暫時轉移朝堂眾臣的視線了。正如他所言,浙江乃是朝廷賦稅重地,這布政使的位置可是一塊難得的‘肥’缺,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呢。若是郭明義讓位,這塊大‘肥’‘肉’不知道會吸引來多少蒼蠅,大家群起奪之,暫時淡忘沈崇名這件事也就在情理之中。
“閣老說的是,下官也時常收到浙江禦史的文書,說這郭明義才學一般,在浙江布政使的位置上待了近十年,稅收不但沒有增長,反而年年降低,早就該把他替換掉了。”歐陽敬之說道,雖然沒有外人,也不能顯得徐閣老故意針對郭明義這個榆木疙瘩。
想著,心中他也對郭明義有些惋惜。說他能力一般,普天之下誰都不會相信,畢竟能成為封疆大吏,那個人手中沒有兩把刷子。隻是這人是個榆木疙瘩,要不然也不可能呆在布政使的位置上十餘年再無寸進。
這次更慘,竟然敢和徐閣老唱對台戲,簡直就是不知死活。若是當日他為難沈崇名一番,又怎會生出現在的麻煩來,說不定作戰無所寸進一條已經將沈崇名徹底拿下了。
“嗯,就這樣吧。”徐階點了點頭麵無表情的說道,隻要自己指明方向,剩下的事情歐陽敬之一定會全部安排好的。說罷,徐階拿起一張紙再次鋪在了桌案之上。
看出徐階無意留下自己用飯,歐陽敬之拱手道:“閣老,都察院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下官這就告辭了。”
徐階頭也沒抬,隻是說道:“管家,送一送歐陽大人。”說著,手中筆粘了一圈墨落在了紙張之上。
轉身之際,歐陽敬之隱約看出第一個字應該是一個‘德’字,心中莫名奇妙有些想發笑,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這幅字應該是德高望重了。
“哎呀,可算是回來了。”下了馬車,肖二少望著高大的城‘門’,忍不住感慨一句。“沈兄侯爺,咱們是去你那皇上賞賜的大宅子,還是回小院啊?”
沈崇名撩起車簾‘露’出腦袋,被他這稱呼搞得有些苦笑不得,瞥了一眼肖二少說道:“什麽大宅子,還不知道皇上記不記得這件事,還是先回小院安頓下來再說吧。”
“好咧。”肖二少歡快的應了一聲,轉身遛上馬車命令車夫小三子前往小院。小三子自問在京城商界也算是頭麵人物了,但是架不住此行幾人的身份太大,能當個車夫效力,已經是深感榮幸了。
他們前腳剛剛進城,後腳就有一行風塵仆仆抄著四川口音的人到了城‘門’前。
“爹,這就是京城啊。”騎馬打頭的一個中年男子看著巍峨的城牆有些驚歎道。這麽高的城牆,真不愧是天子居所。
“老大,這麽大了也沒有個穩重樣。”被稱為爹的老人在下人扶持下下了馬車,眉頭緊皺的批評道。
老大訕訕一笑,隨即目不斜視一臉刻板。老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抬頭打量起了城牆。自己這也是第一次來京城,看來來過京城的朋友們形容的一點沒錯,這城牆修建的實在是太壯觀了。
“爹,你說二弟這廣而告之到底是個什麽店鋪,孩兒把那封信反反複複的看了十多遍,依舊每個頭緒。”老大翻身下馬走到老人身邊問道。
“哼,那小子是個什麽貨‘色’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定是個烏七八糟的店鋪,虧他還好意思在信中吹噓。”一想起那個不孝子,老人臉上不由多了一份怒氣。這個不成器的‘混’小子,這一走就快五年了,雖然蜀中到京城路途遙遠,可你也不能這麽長時間都不回家看看啊。
老大嗬嗬一笑,趕緊維護道:“爹,二弟任誰調皮,但畢竟是因為年紀太小,他能在京城這麽繁華的地方立足,也實屬不易了。”
這麽一說,老人的臉‘色’好看了不少。老大說的對,這二小子能無依無靠的在京城這臥虎藏龍的地方立足,不愧是自己的種,還是有些氣魄和能力的。
“走吧,這麽大的京城想要找到一家小店鋪可不容易,咱們還是進城找一家客棧安頓下來再說吧。”老人擺手說道,也不上車,抬腳就向著城內走去,倒要瞧瞧這京城究竟比蜀中能繁華了多少。
這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進城的肖二少他爹,肖百川。
話說肖二少少小離家長久不歸,雖然每年都會去一封信報平安,可是紙張上的東西實在是讓人有些信不過。家中老娘想念的厲害,數次來信催促他回家看看去,可是肖二少每次都是說生意太忙不得空,等著閑下來再說,可這一拖,便近乎五年之久!
家人實在是放心不下,原本是打算派人到京城來瞧瞧他的境況如何的。恰好這時一位京城的客商上‘門’,說是要訂購一批上等的蜀錦。
肖家雖然家大業大,可是五萬兩的生意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大買賣,再加上對方隻預付三成的貨款,其餘七成要等著布匹到了京城驗貨合格後才會結算。事關重大,肖百川決定親自來京城瞧瞧,以免碰上什麽騙子。再者就是趁著這次機會,瞧瞧自家二小子,有可能的話就把他抓回家去。
“爹,你瞧,那不是定了咱們布匹的連雲布莊嘛。”京城沒多久,一直滿心好奇四下打量的肖大少一指前麵驚喜道。
肖百川抬眼一看,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輕鬆地笑容,看來這筆買賣是沒有什麽差錯了。“走,咱們進去看看吧。”說著,肖百川抬腳向著連雲布莊走去。
進去一瞧,肖百川一顆心更是踏實無比。這連雲布莊果然不同凡響,這間鋪子竟然是整整六間打通的大屋子,貨架上的布匹琳琅滿目,各式各樣名貴的布料在這裏應有盡有。
進來之前自己留心了一下‘門’頂匾額,這僅僅隻是一家分號而已,由此可以想象連雲布莊的實力有多強大,完全有能力吃下這五萬兩銀子的布匹。
“爹,這京城不但地方大,這商鋪的也都不小啊,這麽一間布莊都有這般規模。”肖大少看著連雲布莊裏來來往往的客人不斷,忍不住有些感慨道,看來京城還真是個經商的好地方啊,隻是不知道二弟的廣而告之是個什麽樣的規模了。
安下了心,肖百川臉上滿是輕鬆之‘色’,這筆買賣做成自己淨賺三萬兩,這一趟京城也不能白跑,一定要和這連雲布莊的東家打好關係,大家長期合作,這銀子還不是嘩嘩的來嘛。
“走吧,今天暫且休息,明日你去拜見連雲布莊的掌櫃,為父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不孝子的店鋪。”肖百川吩咐道。若是老大能贏得一個開‘門’紅,那自己再出馬,好好商議一下未來兩家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