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做事一向靠譜,沈月提著心落了下來,

這次是為了挑起宋家和沈家的爭鬥,讓攝政王一派坐收漁翁之利,她並不想將自己給搭進去,

若是被宋家查到一切是她在背後做推手,難免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攝政王府,接下來的事情需要攝政王府的人一同配合。”

翌日一早,沈月換上居安的裝束坐上高仲的馬車,

他們到攝政王府之時,其餘人已經到得七七八八,

正德先生見著沈月,臉上多出幾分笑意:“每次居安一來,老夫就知道定然是要有人遭殃了。”

“先生抬舉晚輩了。”

沈月躬身,唇角噙著謙遜的笑意:“晚輩隻是有些小聰明,平日裏多虧先生幫著兜底,這才不至於惹出禍事來,”

你吹我捧,大廳氣氛融洽,

朱謹進門,目光瞬間被角落裏笑顏如花的沈月吸引了過去,

居安是女兒身一事已經不是秘密,自那以後沈月也就懶得在臉上塗畫,

如今的她雖然穿著男裝,長發也同男子一般半束在頭頂,但隻看臉便能輕而易舉地明辨她的身份。

柳眉彎彎,長睫下杏眸清澈明亮,挺翹的瓊鼻下,菱唇泛著誘人的櫻紅,

讓人恨不得將她藏起來,擋住旁人覬覦的目光。

“見過殿下!”

參拜聲將朱謹目光奪回,他牽著程文麟走向上首:“諸位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隨著朱謹發聲落座,眾人紛紛跟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例行匯報環節,沈月隻覺上首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讓人坐立難安,

可隻要朱謹還未登上帝位,她就得陪著朱謹往下走,

這是她上輩子欠朱謹的!

神色微凝,她放鬆身體,盡量控製自己不去在意朱謹的目光。

“你是居安姐姐,我認得你。”

垂落的衣袖被拽了拽,沈月低頭,同一雙澄澈的眸子對上了眼,

程文麟半蹲在沈月身旁,小聲道:“我在父親的書房看到過你的畫像。”

父親?

是了,朱謹是程文麟的義父,他叫朱謹是父親也正常,

不過方才他說,朱謹書房有自己的畫像?

沈月眸子動了動,垂下頭小聲哄道:“真可惜,我沒見過那幅畫,也不知道將我畫得好不好看,小世子能否告訴我那畫像上我是什麽樣的?”

“居安姐姐長得好看,怎麽畫都好看!”

程文麟不疑有他,盤腿在沈月身旁坐下,用手筆畫著:

“你穿著鵝黃色的裙子,頭發紮的也很好看,在竹林中跟仙女一樣,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都驚呆了,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仙女。”

他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沈月,不自在道:“不光是我一個人看呆的!父親大人也經常看著畫發呆!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朱謹經常看她的畫像,

若是剛重生的時候知道這個消息,她恐怕會開心的不行,這證明朱謹心中有她。

可如今兩個人身份地位不對等,懸殊太大的喜歡帶來的不會是幸福,隻有可能是痛苦。

“哦,是嗎?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眼皮跳個不停,沈月掐著手心逼迫自己不要漏出其他的表情,

“居安姐姐不要告訴父親我偷看過哦!不然他會生氣的!”

“好,這是我們的秘密,誰都不說!”

“拉鉤!”一大一小兩隻手指勾在一起,算是做了約定,

還未到議論事情的時辰,幹坐著也無聊,沈月索性借著坐在最後的便利同程文麟聊起天來,

程文麟兩手扒著沈月座椅的欄杆,唉聲歎氣:“我不喜歡現在的夫子,他總是一板一眼的,無趣得緊,不像之前府中的夫子會同我講許多小故事。”

聽著程文麟提起之前,沈月嘴角的笑容僵住,

因果循環,溫心慧想害她,她設計讓溫心慧成了賀家的妾,以至於程文麟小小年紀失去母親,隻能跟在朱謹身邊由朱謹教導。

長睫垂下,將眼中的複雜之色遮掩,沈月問道:“那你想念之前鎮西王府的生活嗎?”

程文麟歪著頭思索片刻,點頭:“想念的。”

“那你恨安樂縣主嗎?”

之前溫心慧就挑唆程文麟仇視她,並用箭射她,

如今她讓溫心慧身敗名裂,溫心慧是否會將仇恨灌輸給程文麟,想讓程文麟替她報仇?

眸色沉沉,沈月凝視著程文麟肉嘟嘟的臉,不放過他臉上的一絲表情。

程文麟像是沒想到沈月會問他這個問題,眼神有一瞬間呆滯,

沉默良久,他低聲道:“我沒資格恨縣主。”

意外的回答讓沈月眸光閃爍,不等她問出為什麽,程文麟就已經將原因自己給說了出來,

“父親同我講過母親與縣主的恩怨,是母親先衝縣主動的手,害人者人亦蓋之,縣主和母親之間的恩怨皆是由母親的嫉妒之心引起,”

程文麟咬著下唇,稚嫩的臉龐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深沉:“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傻站著任人宰割,我不恨她,但是我也不會喜歡她,她畢竟是我母親的敵人。”

“你很棒。”

這等心性,日後必定大有作為,

沈月唇角上揚,抬手在程文麟紮著小揪揪的頭上摸了摸:“大人之間的恩怨就讓大人去解決,你若是不喜歡現在的先生,大可直接同你父親聊一聊,他不是迂腐之人,定然會尊重你的想法。”

“謝謝居安姐姐,我知道了!”

有關溫心慧的話題太過沉重,沈月岔開話題同程文麟說起民間的奇聞異事來,

說到興處,肩膀被拍了拍,高仲暗戳戳指著上頭,小聲道:“公子,殿下叫你。”

溜號被抓包,沈月耳朵兀地紅成一片,她坐直身體,就聽朱謹聲音沉沉,

“方才高先生說,居安確定沈崇文會在一個月左右返回京都,”

沈月正色:“是。”

朱謹眯著眼,低沉的嗓音聽不出喜怒:“倒不知居安如此駑定的依據是什麽?可能說與本王聽聽?”

“這......”

沈月瞳孔緊縮,垂在袖中的兩手握緊,

她的依據是因為她下月與“宋成”完婚,沈崇文作為父親定然是要出席的。

可這個話,如今的她怎麽敢告訴朱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