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桂平養鬼人

我還做了其他亂七八糟的夢,從早上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床後竟然全身酸痛。去了張神婆家,她沒有責怪我兩天沒有給她家仙人上香。

在張神婆家呆了不到十分鍾,就回三姑家給那兩頭豬喂食,接著又去給雪妃大伯家去放牛,直到晚上才回來。

到了第三天,張神婆天沒亮就去收聚魂的槐木牌,她沒有叫我一起去。我到她家給仙人上香時她剛回來,不知道她一個中老年婦女是怎麽從河裏撈上來的,那天還扔的那麽遠,那把古銅小刀也被她撈了回來。

張神婆把槐木牌放進一個陶缸裏,還用紅布封了口。她告訴我說這個水鬼果然是個小女孩,死了有七八年了,是被人故意丟河裏活活淹死的。怨氣很大,要不是能附上魚身,是害不了那麽多人的。水鬼隻能在淹死的地方徘徊,因為有了魚身,它才能遊到別處去害人。

我問她打算怎麽處理這個水鬼。

張神婆說這水鬼害了那麽多人,攝取了那麽多魂魄精髓,已經能幻化出很多東西,達到真假難辨的程度。已經不弱於狐仙之類,送它去投胎十分可惜和費力,不知道我有沒有福氣能把它養成福娃。假如能把它養成福娃,對它對我都是很大的造化,百年難求。

張神婆說找個日子問問她家仙人,要怎麽養這個水鬼,到時候再做打算。

時間又匆匆一個月快過去了,九零年十月底。有一天三姑把我叫進她房,塞給了我一百塊錢,九零年的一百塊,起碼相當於現在八百塊的購買力。

我問三姑幹嘛突然給我這麽多錢。她說九號她就要改嫁了,這個屋子會給回小妃大伯家,還有田和地。

她走後我就沒地方住了,她已經和張神婆說好,讓我住張神婆家。那兩頭豬準備殺了,這點錢就給我買點新衣服穿,買點好吃的吃。

我心裏說不上高興不高興,三姑還年輕,趁現在改嫁好,總不能這樣守寡。雪妃妹妹還小,更需要一個爸爸,即使不是親的,隻要人好就行。但我又舍不得三姑和雪妃,她們走後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她們。

三姑改嫁那天,家裏請了村裏的同族叔伯親戚吃了一頓,就這麽回事了。當天就被接去了昭平馬江鎮,雪妃妹妹要等到這個學期讀完在去。

而那間屋子空置了,雪妃妹妹吃住都在她大伯家,我則住在了張神婆家。

十一月初的一天,我還沒起床,張神婆家來了一個客人。這個客人氣質非凡,穿著白衣白褲,是個五十歲上下的老漢。這老漢走進屋子裏後東張西望,最後把目光定在了神台上好幾秒。

張神婆從廚房出來,看到大廳站了一個人,並不認識,便問那老頭找誰。

那老漢笑了笑說:“你就是張大姐吧!我聽一個親戚說你家的仙很靈,我是從縣裏過來的,家裏出了點事,想找個人過去看看。”

張神婆一聽趕緊招呼坐下讓他慢慢說,洗幹淨手倒了一碗熱茶。

那老漢客氣性的喝了一小口茶,放下碗說起了他來找張神婆的原因。

原來這老頭的老婆上個月因為頭部手術失敗去世了,但是老漢說自己差不多夜夜都會夢到已經去世的老婆。在夢裏總聽她說不想走,舍不得自己,希望老漢能跟她一起走。老漢每次醒來都異常的疲憊乏力,這可把他嚇壞了,叫了幾次人來看也不靈。怕要是這樣折騰下去,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真的跟她去了。聽一個親戚說張神婆比較靈,所以過來找她看看,希望能把他老婆給送走。

老漢無奈的說著,張神婆聽後沉默了一下,問了老漢一些他老婆生前的情況。我在房間裏睡覺,他們就在外麵談話,老漢和張神婆講了半個多鍾。

最後那老漢很大方,說能送走他老婆就包個八百塊的紅包。不用想都知道張神婆肯定會應承下來的,要知道平時給人送鬼紅包都是十多二十塊,家境好的也不過五六十塊。八百塊的紅包,相當於殺三頭豬賣掉的錢,想想就口水直流。

張神婆不是什麽高大全的人物,不會視金錢如糞土,那種人現實中很少。她隻是一個普通農村婦女,這麽多錢不動心那是假的,所以滿口答應下來。又叫我起床煮飯招待,但老漢連連拒絕,說快點動身好,到他家裏再吃飯!所以張神婆把我轟起床,收拾一番,把吃飯的家夥往黃布袋一裝,便跟老漢出了門,我則跟在身後。

老頭果然有錢,是開吉普車來的,那個時候能開上吉普車,起碼相當於今天開奔馳s級。這是我第一次坐這麽好的車,以前隻跟舅舅去掃墓坐過小貨車。

老頭發動了車子,一路上開的很急,一句話也沒有和我們再多說。我一路隻顧看沿路風景,半個鍾不到,就進入了桂平縣城裏。

九零年桂平還沒撤縣設市,且勉強隻有三條街,相當於現在一個小鎮。以前我從來沒去過桂平,看過最繁華的就是鎮上趕集,甚至還以為湖南是一個村子。

進入桂平後,車沒開幾分鍾便到了老頭家,那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老頭下車開門,請我們進去,一走進客廳我就驚歎連連。這屋子對比張神婆的泥磚屋子,簡直是天差地別。尤其是家具的對比,那黑色沙發又大又軟,和張神婆三姑他們家自己做的木椅子一個天一個地。還有牆上的巨畫、電燈、風扇、桌上的水果、地上的毯子,還有一台電視機。

那次我第一次看見電視機和電燈,現在想想真是感慨萬分,這二十多年變化真大。我和張神婆坐下忍不住東張西望,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什麽都那麽新鮮。

老漢給我們倒了一杯茶,然後走進房間裏去了。

我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正和張神婆吹牛,這時突然從房間裏走出一個長得像屠夫又高大的中年男人,衝過來不由分說,按住張神婆就雙手綁了起來。

我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哪見過這陣勢。這時老漢也從房裏出來,我將手中咬過的蘋果就砸向他的腦袋,然後向門口逃去。

老漢頭一歪躲過了砸向他的蘋果,衝過來敏捷的伸出手把我一拉,丟回沙發上去,也讓那屠夫給綁了。張神婆也嚇到了,她雖然搗弄神神鬼鬼,但始終是一個農村婦女,哪裏見過這陣勢。

那屠夫綁好我們之後,左手拎著我又手拎著張神婆走進了一個房間,把我們關進了一個大鐵籠子裏。鎖頭一鎖,我們瞬間就懵了,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們被關進籠子之後,老頭和那屠夫把房門一關,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大喊大叫也無人來解救,就這樣我們被關了三天。

第三天我和張神婆已經餓的隻有呼吸的力氣了,口渴的仿佛能喝下好幾桶的水。到了下午門開了,是老漢來了,他依然穿著白衣白褲,拿了飯菜和水給我們。我和張神婆狼吞虎咽的吃完後沒多久,頭一暈又全吐了出來,餓太久了一下吃東西不行,喝了一點水後才好了一點。

老漢眯著眼睛問我們知道不知道為什麽被關起來。

張神婆有氣無力的問老漢,不是說找我來送你老婆的嗎?怎麽就突然把我們給...

關起來了,這是犯法的事情啊!而我蹲在籠子一角不敢說話。

老漢手摸了摸額頭,一臉怒氣的問張神婆前幾天是不是在潯江(我們那叫西江)殺了一條大魚,還把它連魂都驅散了。

一聽老漢這樣說,我們就大概明白了,那魚妖就是這個老漢養的,張神婆那天猜的果然沒錯。原來老漢找我們就是個騙局,至於他怎麽知道是我們殺的呢?

老漢告訴了我們,他是一個養鬼人,這條魚他養了整整七年,就這麽被我們殺掉,廢了他那麽多年的心血,我也要把你們殺了煉成渾渾噩噩的厲鬼。

我們不是什麽高大全的人,聽到老漢這樣說,馬上跪求老漢把我們放了做什麽都行。至於老漢養鬼幹什麽,那水鬼魚妖害了多少人,我們哪裏敢問敢說。

而張神婆趕緊和老頭說,隻殺死魚身,那水鬼被她關進了一塊槐木牌裏了,所以你感知不到它,以為它被驅散了,要的話可以還回來的。

老漢一聽水鬼還在,眼睛亮了一下,然後說讓我們趕快交出那槐木牌,再幫他做一件事情,那就可以一筆勾銷。

張神婆連連答應,說馬上就可以給回你,什麽事情你說,我做的到肯定會做。

老漢點點頭,說先把槐木牌拿回來,要你做的事情之後再慢慢說。話一說完老漢打開了籠子門把我拉出來到另一個房間,從一個油膩膩的小瓶子裏捉出來一條手指粗的螞蟥,直接硬塞進了我喉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