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許大哥,在房間裏也待得太久了,我想梳洗一下出去曬曬太陽。”蘇清漣的目光冷然,算是下了逐客令。
許文慢慢的退出了那個房間……
老實說,看著許文失魂落魄的背影,蘇清漣的心裏有些難過。
不過,她也在給自己打氣:別心軟,他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所以現在的拒絕才是對他好。
……
寒退山郭花千樹,東風吹落塵埃。玉壺光轉珠簾開,銀鈴風裏曳,曉月柳邊栽……
春天的夜晚乍暖還寒,裴越一個人坐在花園的涼亭裏,麵前是一壺茶,悠哉悠哉的喝茶賞月。
遠處傳來周家大公子的琴聲,還有二少奶奶的呤唱,以及老夫人在大廳裏的絮絮叨叨……
挺好的一家人。
他們給了裴越不可多得的溫暖,讓他覺得這個昏暗的戰亂時代還有一點點的暖色。
周亞男走了過來,裴越趕緊起身相迎:“周三哥,你怎麽出來了?”
這幾天周亞男都把自己關在家裏,或喝酒或練拳,連話也不跟人說。
所以他現在到花園走走,讓裴越覺得很意外。
“我是來跟你道謝的。”在裴越身邊坐下,周亞男眉目含笑道:“因為你的一句話,我娘終於改變了主意。說是如果我實在不想敷衍胡媚兒,可以自己進宮把情況說明,隻要客客氣氣的拒絕了就行。”
看那樣子,周亞男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眉宇之間漸漸的舒展……
“那就好!”裴越也替周亞男開心:“被周三哥喜歡的姑娘一定是出類拔萃的。希望周三哥能得償所願,早日和自己喜歡的人修成正果。”
“咳咳……咳!”
周亞男本來在喝茶,聽他這麽說居然被嗆了,一陣兵荒馬亂,手裏的茶杯都差點掉到地上:“裴兄弟,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嗎?就忙著祝福我修煉成正果……”
周亞男有點慚愧了,咧著嘴笑得很難看。
裴越還帶著單純的笑意:“不管她是誰,我相信周三哥的眼光,相信你喜歡的姑娘都是很好的。”
“……呃……”為了掩飾自己的困窘,周亞男給裴越倒了一杯茶:“這茶是你沏的?好香啊……”
“師父可不隻教我看相算命奇門遁甲,還有琴棋書畫和茶道。”裴越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顯得特別明亮,充滿了驕傲。
“說起來你和許狐真的是很有緣份的。裴兄弟你知道嗎,據說早年你的師父方聖賢方大師也和許狐頗有淵源,好像還親自教過她一些東西。”周亞男是任何時候都有可能想起許狐的。
一切和她有關的事情,事無巨細都記在腦子裏。並沒有刻意,但確實都記得很清楚。
“我知道。”裴越一臉雲淡風輕,好像說的人與他根本沒有關係:“師父說驪城的許狐不是一般人,她應該是菩薩身邊的童子下凡。這種人要麽早夭,要麽飛黃騰達,反正不像平常人的人生那麽平平淡淡。”
“早……早夭?”周亞男愕然的看著裴越:“這個劫可以找人幫渡嗎?”
看得出他很著急。
“周三哥別擔心。”裴越笑了一下:“我算了一卦,這個小妖女的劫數應該已經過去了。”
也許就是新婚當天許狐摔那一跤吧?那就是她的劫。
話說完,裴越喝了一口茶,還不忘稱讚:“周三哥這麽關心朋友,那個小妖女知道了又該洋洋自得了。”
“嘿嘿……”周亞男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道:“你和她真的……不可能了?你們曾經不是很好的嗎,怎麽落到了今天的地步……”
裴越苦笑:“對她的一往情深終究是錯付了 ……不過,我已經想通了,既然她希望我離開,我就離開吧。”
話說完,裴越居然拿出一個信封,放到周亞男麵前:“明天我一早就走,麻煩周三哥幫忙把這個轉交給她。”
“寫封信道個別是對的,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周亞男接過那個信封放好:“男人不要跟女人太過計較,哄一哄,也許過一段時間她就回心轉意了……”
話說完,周亞男覺得自己有點虛偽。
雖然他的內心很不希望裴越受傷,但他更不希望許狐和裴越能夠和好,卻還要說那麽違心的話。
“那是一封休書。”裴越的語氣還是那樣風平浪靜。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出現了淡淡的水霧……那握著茶杯的手,也在微微的發抖。
雲淡風輕的偽裝下麵,又有多少次心的支離破碎?
“裴兄弟……”周亞也忍不住一陣心酸,輕輕地拍了拍裴越的肩膀:“……你真的想好了嗎……”
憑直覺,周亞男覺得裴越一定會後悔。
裴越卻目光堅定:“我已經想好了。與其一直讓人討厭著,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周亞男雖然有點小人,覺得勢態對自己越來越有利了,但還是真心的替裴越覺得難過。
倒了一杯茶,他舉起杯子:“裴兄弟,我敬你!”
“但願我學成回來以後,我們還能一起共事。”裴越也拿起了茶杯。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裴越就離開了。周亞男醒來以後急急忙忙的去送行,但人家都走了好一陣了。
懷揣著那封休書,周亞男已經忘了昨晚對裴越的同情,他有點小人得誌的感覺。
小妖女,平時囂張跋扈,這一次我拿著休書去見你,看你還能威風!
他甚至連奚落許狐的話都想好了。剛想出門,卻在門口遇到了宮裏的太監。
那太監見了他,翹起蘭花指:“哎喲駙馬爺,大清早的,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啊?我是來傳皇上之意請你進宮的。”
皇上?
胡安還沒有登基就好意思自稱皇上?
看來這個胡安挺著急的。
近日來胡安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以前支持他的人心都涼了大半截。不但剛愎自用,而且也是殺人不眨眼。
簡直就是北秦皇帝的翻版。
周亞男人年輕,身體裏還躺著沸騰熱血,顯然不會像滿朝文武那樣阿諛奉承。臉上帶著桀驁不馴的笑容:“北秦皇帝殯天已到四七,他怎麽叫你來傳話的,托夢?”
那公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語氣也變得冷冰冰的:“你都快成駙馬了,還說這種話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