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又到收魂日
我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踏步離去。魂魄出竅的我,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一種陌生的冷漠,或許這與職業有關,又或許是吏字對我的影響,想讓我絕情絕念,公正執法。
可我此時滿腔的怒意與不甘,林鋒他還年輕,正直風華,就這樣死去是多麽的不公?什麽狗屁的天道正義、除魔衛道,他為了人間做了多少貢獻,為何沒有給他一絲回報,反而要無情的奪去他的生命。
我感應著荀太平所在的位置與方向,決定先去解決他,以此來緩解我心中的怨憤。每次收魂,吏字會冥冥之中指引路途,傳遞到我的意識之中,荀太平的位置離這不遠,以我的速度,不用十分鍾就能趕到。
我行動如風,淩空踏步,魂魄在行走時,能夠帶起一陣冷風。是因魂體本屬陰,帶起的風自然也是冷的,如果你在夜深人靜、風平浪靜之時,突然覺得身旁有一道冷風襲過,那麽恭喜你,絕對有一位鬼魂從你身旁走過,至於是不是看上你了,那就難說了。
魂魄能夠升起的高度,也是有限製的,九十九米為極限,原因我不知,也不便亂說。我一路向西,離荀太平越來越近,在我尋到他所在之處時,我停住了腳步,注視著眼前的古樓。
荀太平藏身的地方,就是在王家買的那座古樓裏。第二次來此,我沒有一絲懼怕之意,反而有些興奮。至於這裏的鬼魂,以我現在的身份,該怕的是他們。
我掂了掂手中的黑鐵鏈,其實它沒有一絲重量,隻是習慣動作。徑直穿牆而入,不出所料,荀太平就在那個地下室裏,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有些微弱。
旁邊有幾隻孤魂野鬼,在偷偷的打量著我,我對此視若無睹,隻要他們不來招惹我,我也會與他們和平相處。
當我見到荀太平之時,發現他盤坐在地下室的一掌破舊的蒲團上。蒼老的臉上隱有痛苦,印堂有一團黑氣在蠕動。他周圍拉著幾根紅繩,兩盞明燈分置左右,看起來像陰陽雙魚圖。我對此報以冷笑,現在就算他請來如來佛祖的金身,也阻擋不了我。
我走到他身旁時,他似有所感,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臉上露出絕望之色。我抬手,吏字閃耀右芒,向他額頭上印了下去。
收魂很順利,他沒有反抗,因為他身受重傷,也無力反抗。他的魂魄比尋常之人要強大一些,在最初的懵懂之後,就恢複了意識。他看到我很震驚,說原來你是鬼差。我冷冷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緩過神來自語說,原來真有陽世鬼差,真是想不到。我說你現在後悔也無用,你的時辰到了。
他笑了笑說,我不後悔,鬼差又如何?你敢對我做什麽嗎?
我確實不敢,現在的鬼魂也是有鬼權的,如果我濫用私刑,也是違反守則的,這老小子可以去地府告我一狀。當然對於不配合且反抗的鬼魂,還是需要一些必要手段的,奈何這老小子很懂事,一點也不反抗,讓我隻能幹瞪眼。
我問他你們對林峰做了什麽?他趾高氣揚的說,想知道?求我啊。
我見他這般囂張,頓時氣結。感覺四周的鬼魂越聚越多,一個想法湧上心頭。我瞥了一眼洋洋自得的荀太平,對附近的鬼魂說,你們誰把他打一頓,我就給他安排來生投一個好人家,那老小子一聽臉立馬綠了。
安排投什麽樣的人家,其實是地府的職責,不過也與我有一些關係,如果那人生前做過什麽好事的話,我記錄並上報,或許能夠給他們多一些機會。
四周的鬼魂先是遲疑,然後有幾個膽子大的,慢慢飄過來問我說話算不算數。我點頭,當然算數,我會上報地府,說你們幾個為民除害。
那幾個鬼魂大喜,鬼吼一聲就向荀太平撲去。荀太平的鬼魂雖然比其他人剛離體的要強,但是與這些有些年月的相比,實在差了太多,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就被揍的嗷嗷大叫。
鬼魂之間的打鬥很殘忍,由於魂體可再生,鬼魂們想要對方疼痛,就會扯斷對方的四肢,或者頭顱,這樣能夠讓它們痛不欲生。我在一旁看著的都有些發寒,幹脆撇過頭去來個眼不見為淨。
後麵有些鬼魂看的躍躍欲試,不得不說鬼魂天性凶殘,生活在陰暗的環境之中,心裏也變得陰暗。就算我說後來的不會上報,也有幾個小鬼加入戰團,將荀太平五馬分屍。
荀太平實在受不了了,就向我求救,我不理。他大喊,你不想知道你那位朋友的事嗎?
我擺了擺手,示意那幾個鬼停手。它們走前對我說,別忘了上報。我走到荀太平身前,看到他正拿著自己的手臂往上裝,一臉的憤然說我一定要告你。我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隨你便,識相的最好快說,不然它們還會回來。
荀太平真的有些怕了說,我告訴你,別讓他們來了。
荀太平一邊裝著胳膊,一邊跟我講起林鋒的事情。他是林鋒口中那個閻羅教的一份子,曾經林鋒的父親背叛了閻羅教,閻羅教的教令,凡背叛者殺無赦,並且會讓其子孫斷絕,林鋒因此而受到了傷害。
林鋒中的是閻羅教最惡毒的印咒“絕魄散魂咒”,散魂咒本是茅山道術,隻因它太過惡毒,被茅山嚴令弟子不得修習。然而這咒法卻被閻羅教得到,得到之後加以修改,變成更加狠毒的“絕魄散魂咒”。
中了這咒法的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魂魄慢慢消散,由魄開始,然後魂散,便是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當得駭人聽聞。當年他們下了這個咒之後,本以為林鋒必死,可他卻能活到現在,荀太平也覺得不可思議。
我說,過去多少年了?他答十年之前。我一聽皺眉說,十年了你還能認出他來?不是騙我的吧。
他趕緊搖頭說不是,林峰身上有閻羅教的印記,閻羅教之人隻要見到他都能認出來。
我就問他能不能解除這個印記,他說不能。我臉色一冷,就要招呼附近的鬼魂過來。他當時就急了,說我真不會,這個東西隻有教主能解除,我可以對天發誓。
我半信半疑,又問他“絕魄散魂咒”能不能解了?他搖頭說不能,這是更厲害,一旦中咒無法可解,換誰都得死。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問我,林鋒是不是也是陽世鬼差?我想了想告訴他也無礙就點頭。他說難怪,當了鬼差能多換取幾年壽命,所以才活到現在,不過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看了我一眼說,你要小心,這個咒不僅傳讓他子孫斷絕,關係莫逆的那種,也有可能會被牽連。我心疑他怎麽這麽好心,會提醒我?
我最後問他,閻羅教教主是誰?在哪裏?他好像嘲笑一樣看了我一眼,說你別想去找他,去了也是送死,閻羅教的勢力很大,遍布五湖四海,連某黨的重要人物都有他們的人,就算你是鬼差也難逃一死。
我心中暗驚,嘴上卻說這個不用你管,告訴我他是誰,在哪裏。他搖頭說不知道,我隻是個小嘍囉,根本接觸不到他。
那你上麵的聯絡人是誰?我問道。他沉吟了半天才說,是呂明東。我聽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這不是我在新聞上看到的玄學大師嗎?
我說呂明東在閻羅教的地位如何?他嗤笑說什麽地位,跟我一樣的小嘍囉,隻是有點名聲罷了。我聞言心中壓力更大,這閻羅教到底是何等的龐然大物?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絕不是我這等毛頭小子能招惹的。
林鋒啊林鋒,我看我是幫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