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席惜之一雙清澈無塵的眼眸,一會看看安宏寒,一會又看看下座的大臣們。
雖說是安宏寒的生辰,可是卻沒有幾個人敢放聲大笑,又或者說,他們就算笑,那也是皮笑肉不笑,純粹是裝出來的表情。
“以前你的生辰都是這麽過得麽?”感覺這樣的夜宴,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難道安宏寒就不覺得無聊嗎?
“這次夜宴算是好的了。”試著回想起以前的生辰,安宏寒握住了席惜之的小手把玩,“未登基之前,朕的生辰全是皇子之間暗地的較量。自從登基之後,才勉強得到空閑。不過偶爾還是會有幾個刺客竄出來,給夜宴助興。”
席惜之的小心肝撲通一跳,為什麽這麽危險的事情,安宏寒卻用一種雲淡風輕的口氣說出來?
心裏有點同情安宏寒,雖然他的地位甚高,可是每一日都得提防其他人。就連生辰這種本該開心的事情,也要處處留心是否有害他之人。
“收起你那同情的目光。”安宏寒伸手擋在席惜之的眼前,“朕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那麽多風雨,朕都挺過來了,難道還怕區區幾個刺客?”
“不是同情。”……是心疼。
席惜之抬起小手,歎息著拍了拍安宏寒的肩頭,“以後我會陪你過生辰。”
仿若承諾一般,席惜之緩緩吐出這句話。而此時此刻,席惜之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這般說出來。
“這話是你說話,如有反悔,朕決不輕饒。”安宏寒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心中想出了什麽對策。
有一種被老虎爪子按住,任意玩弄的感覺。席惜之嚇得縮了縮腦袋,心說,安宏寒平時都不笑的,如今一笑,肯定有奸計!
“朕有那麽可怕嗎?”看見小孩每隔一會就縮腦袋,安宏寒沉聲問道。
席惜之迅速搖頭,小腦袋晃得跟破浪鼓似的。當然這是違心的動作,您老人家不是可怕,是非常可怕!牛鬼蛇神見了你,都得繞道走,更何況她這隻小貂。
安宏寒沒有計較那麽多,反正讓小孩怕著他,也挺有好處。
優美的絲竹音樂入耳,眾人都碰杯飲酒。
不時有幾個人跑來向安宏寒進酒,安宏寒一杯接著一杯,仿佛喝的並不是酒,而是水。
席惜之看著他毫無波瀾的臉龐,暗暗想道,安宏寒的酒量也太好了。許多杯酒下肚,竟然毫無醉意。
安宏寒懷中抱著席惜之,惹來了許多的注意,很多人都悄悄談論著關於席惜之的事情。以前誰能夠和安宏寒如此親近?就算是得寵的妃子,也不見得可以坐在安宏寒的懷抱裏。
“陛下,微臣有一件禮品,想要當著大家的麵兒,送給您,請陛下看一看。”人群之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穿著墨綠色的朝服,一看外表,就屬於文臣。
席惜之努力瞅了幾眼,敢當著所有人的麵兒獻禮,那肯定是一等一的寶貝。正襟危坐,席惜之凝視著下方,等著那個人開口。
安宏寒沒有半分興趣,因為前來獻禮的人多了,很少能夠看見新奇玩意。
這個大臣乃是範宜,也就是寧妃的父親。
“微臣前幾日聽聞陛下丟失了愛寵鳯雲貂,所以派人許多人去尋,皇天不負有心人,微臣昨日終於得到鳯雲貂的消息,並且將鳯雲貂抓了回來。”範宜說得時候極為驕傲,因為前去尋找鳯雲貂的大臣,並不止他一個人,還有許多。
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範宜,有點驚訝道:“找到了?我們派出的人,全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範大人哪兒尋到的?”
範宜這話,頓時引起了席惜之和安宏寒的注意。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也變得凝重。
席惜之牙齒咬得咯噔咯噔響,心中大罵,說謊都不用打草稿的嗎?鳯雲貂不就是她自己,她可哪兒都沒去,更加沒有鬧失蹤。
安宏寒比較沉得住氣,伸手輕輕拍打席惜之的後背,“先看看……”
範宜的外表,比較像正兒八經的文人。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席惜之徹底了解他可惡的性子。
她這個正主聽著呢,竟然大言不慚說找到了鳯雲貂。
“範大人不妨拿出來看看,如果真是朕所養的那隻貂兒,朕必定重重有賞。”安宏寒手指偷偷伸進了席惜之的裙擺,摸到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一上一下的撫摸著。
若問席惜之哪兒最敏感?當然是額頭中央的紅印,和屁股後麵長著的尾巴。
當安宏寒手指一碰到尾巴,席惜之立刻就想移開。奈何因為某人霸道的力量,沒有能夠得逞。
“微臣這就吩咐奴才去拿。”範宜朝著側邊的太監使了使眼色,那名太監立刻就邁開步子,走出流雲殿。
隨後太監回來之時,手中提著一個籠子。籠子中央,確確實實有那麽一隻寵物貂兒,和席惜之獸態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渾身銀白色,唯有額頭中央有著一簇火紅色絨毛。
席惜之擦了擦眼睛,這怎麽回事?
席惜之當然敢確定那籠子裏的貂兒不是她,可是為什麽範宜卻能擰一隻鳯雲貂進宮?難不成這隻鳯雲貂是席惜之遠親,或者近鄰?
席惜之伸長了脖子,往外看,“安宏寒,你當初有沒有問過鳩國使者,他們是從哪兒抓到我的?”
“你乃是他們抓來的,你不是應該非常清楚嗎?”安宏寒反問。
這一下,徹底把席惜之問住了。當初它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往風澤國的路上了,哪兒知道那麽多事情?但是如果有它一隻鳯雲貂,那麽也就應該還有其他的鳯雲貂。
畢竟關於貂兒的配種問題,必須得有公母。
席惜之疑惑的眨眨眼,如此一想,也不知道她自己是誰生出來的貂兒?
籠子中的小動物,呈現於眾人眼前。潔白的絨毛一如以前那般漂亮,隻是比起以前那隻,這一隻貂兒似乎少了一點點靈動。性子也格外的膽小,自從被提進大殿之後,這隻小貂一直哆哆嗦嗦的卷縮著。
很多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看見那隻貂兒的外貌後,立刻就紛紛說道,“還是範大人的門脈廣,這才幾日,就尋回了鳯雲貂。”
“範大人真是厲害,微臣也派人去尋過,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哈哈,範大人找到了陛下的愛寵,等會陛下一定會好好賞賜你。”
……
許許多多的誇讚聲圍繞著範宜。
席惜之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話到了嘴邊,自然而然就說了出來:“你確定這隻貂兒是鳯雲貂?”
被人這般質疑,範宜的臉色僵硬了一下,隨後恢複正常。也許是因為心虛,他的聲音比之前大了幾分,“這貂兒當然是陛下的愛寵,你瞧瞧這模樣,哪一點和陛下所養的鳯雲貂不同?席姑娘,微臣乃是陛下忠心的臣子,怎麽可能欺騙陛下?”
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席惜之卻不敢苟同。心說,你這隻貂兒若是真的,那麽自己又算什麽?
安宏寒的手掌,輕輕往席惜之的大腿一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提上來,給朕瞧瞧。”安宏寒冷漠的說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今日的夜宴,東方尤煜也參加了。他乃是律雲國的太子,沒有道理人在風澤國,卻不來參加安宏寒的生辰。看見這一幕,他手中的折扇晃了晃,這次有好戲看了。
他雖然沒有見過那隻貂兒幾次,但是也知道大殿中央那隻貂兒絕對不是以前那隻。光是看兩者的眼神,就能看出一丁半點的詫異。連他都看得出來,更何況精明的安宏寒?
想想範宜的下場,東方尤煜都倍為同情。
範宜見陛下對這隻貂兒有興趣,嘴角的笑容無限擴大。
林恩心心念念鳯雲貂很多日了,而且想到陛下對鳯雲貂的喜愛程度,自發走下九階高台,親自去提籠子。當他拿到籠子的那一刻,林恩責怪似的說道:“你這隻貂兒喲,真是讓人不省心,一跑就幾日,我們都急壞了。”
任林恩怎麽抱怨,籠子裏那隻貂兒仍舊哆嗦的卷縮著,看都沒有看林恩一眼,似乎並沒有聽懂他的話。
林恩看見小貂這副模樣,忍不住露出驚訝。他們和鳯雲貂相處習慣了,當然知道那隻貂兒古靈精怪,特別通人性。
“這……這怎麽回事?”林恩疑惑的自問了一句,有點摸不著頭腦的走上高台。
安宏寒的目光轉向籠子,伸手就打開了籠子門,毫無溫柔可言的扯出那隻貂兒,來回審視了幾眼。不說真與假,隻俯視著範宜,問道:“範愛卿從哪兒找到的這隻調皮貂兒?”
範宜得意洋洋,“微臣隻是碰巧找到罷了,大概是因為微臣和鳯雲貂挺有緣。”
席惜之咬牙切齒,鬼才和你有緣!在今日之前,她就沒看見過你這個老匹夫。
安宏寒神色陰冷,手指移向貂兒中央的火紅色絨毛,來回揉了幾下。
既然範宜有膽量用這隻貂兒來糊弄安宏寒,那麽這隻貂兒肯定是真的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