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 一城金甲盡染墨

子柏風和連雲平的爭端,在西京也傳的沸沸揚揚,兩名自號懷素的少年,一名懷素上人,一名懷素真人,兩個人都互相指責對方抄襲了自己的字,最終以子柏風大鬧中山別院告終,子柏風以未知名的墨潑染了中山別院,據說現在的中山別院,連地麵都是黑色的,挖之不盡,鏟之不絕。

這個世界上本是沒有黑色的**的,但是從中山別院裏衝刷地麵所使用的水,流到了外麵,被**吸收了,竟然多出了漆黑如墨的品種,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子柏風卻是沒想到,自己看了那麽多的野史趣聞,突然有一天,自己突然製造了一個足以載入神仙傳、搜神記之類的故事裏的奇聞異事,頗為自得。

至於那寫在石壁上的詩句,子柏風聽聞齊寒山回來之後,說:“他竟然敢如此汙蔑於我,日後定然將其列為不受歡迎的客人,但凡中山派的地界,絕不允其進入半步!”

然後又道:“這個子柏風,歪才還是有些,模仿我寫字,竟然如此惟妙惟肖,讓人驚歎,隻可惜人品實在太差,讓人齒冷。”

他命人將石壁上的字跡擦掉,誰想到墨跡不但入木三分,就連石頭都滲入了進去,別院的人將石頭削去了一層,卻依然削不掉墨跡。

氣急敗壞的連雲平說:“這世間隻有一個懷素,隻有一個人配得上這個名號!”然後命人直接砸了石壁。

不過,到底誰抄誰,這可是一件無頭公案,子柏風和連雲平各執一詞,支持誰的都有,連雲平在西京是家大勢大,子柏風隻是一個普通的外來戶,子柏風所知,似乎支持連雲平的人多一些,坊間已經有了子柏風許多不利的傳言,又說子柏風一個外地人,能夠拿到鄉試頭名的名次,也是作弊得來,把子柏風傳得極為不堪。

子柏風知道,這種傳言背後,怕是就有連雲平的幕後推手。

既然這人已經無恥到否認證據,捏造事實了,那就不是講理可以解決的問題了,連雲平已經完全得罪了子柏風,兩個人之間不可能善了。

正如連雲平所說的,不論是子柏風還是連雲平,都必須證明,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懷素,另外一個隻是渣滓。

而對子柏風來說,麵對一個如此無恥的敵人,唯一的選擇就是,一棍子打死他。

但是這些都是後話了,子柏風卻是沒想到,一場鬥嘴演變成的潑墨大戰,最終會成就了他家的桂墨之名,當天晚上,就有幾個書生前來詢問,那入木三分的桂墨,到底從何而來,能否求購一二。

事實上,對桂墨的評價並不隻是入木三分,有一名書生還搖頭晃腦念了一首“桂墨詩”,雲:點墨入木三分許,一筆透石兩尺傷,千裏金甲盡染墨,人間**飄桂香。

子柏風轉臉就把這首詩寫在了自家店麵的中堂牆上。

第二日,桂墨軒開業的盛況,就無需再贅述,不但各處的大人物們都來賀喜,各處的文人士子聞言也都紛紛過來求購這等寶墨,一時間,門庭若市,子柏風家的桂墨軒剛剛開業,就成功打出了名號,成了整個西京第一等的高端墨寶商家。

子柏風雖然不怎麽擅長經營,不過各種奇葩招數卻是一樣不少,專門推出了:“真人竊書套裝”,連夜把模具壓製成了一個巨大的草書“竊”字,還在下方列了一小句:“本真人竊書,怎麽能算偷呢?”還有另外一款,下方的注解是:“本上人被竊了,不爽!”

此外什麽“入木三分包裝款”,“透石兩尺包裝款”,“潑墨中二限量款”,“上人不爽文化款”等等,一樣不少,一時間在西京製造了一場奇葩流行,人人都以配“竊書墨”,送“中二墨”,穿“不爽衫”為時尚。

當然,這些人完全不在乎子柏風和連雲平到底誰才是竊書者,子柏風和連雲平的爭執,在很多人眼中,隻是一場奇特的狂歡罷了,大家不在乎推波助瀾一下,各種各樣的傳言一時間甚囂塵上,愈演愈烈。

但是對當事人來說,這其實並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不論是子柏風還是連雲平,都暗暗憋著勁兒,打算一舉把對方打趴下。

“你啊……”桂墨軒開業的時候,府君也帶了幾個朋友來捧場,看到子柏風,就無奈搖頭,“不過是一張草書而已,何至於此?”

子柏風的脾性他知道,這人傲得很,是絕對不屑去假冒別人的書畫的,再則小石頭臨摹那書畫,其實他也看到過,隻是為了這麽一副書畫——盡管那書法殘篇真的是驚才絕豔,可也不至於向死裏得罪連雲平。

“中山派的人找過我,說這隻是年輕人自己的意氣之爭,不希望過多的解讀,我也是這個意思,此事,過去就過去了吧。”府君道。

子柏風卻是有些疑惑,中山派的入門弟子都那麽囂張跋扈,連雲平這種人也不像是那種大氣的人,會教育出這種弟子的門派,怎麽可能是謙謙君子?

若是中山派那邊不依不撓,子柏風覺得並不奇怪,反而是那邊如此低調處理這件事,反而讓子柏風覺得納悶了。

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

但這種懷疑,太過主觀唯心,子柏風也隻是撇嘴道:“誰讓他來惹我?顓王我也不讓著!”

“別把顓王掛嘴上,小心哪天腦袋被砍了。”說這話的時候,府君很是無奈。

子柏風這家夥就是屬猴的,天不怕地不怕,關不住,拴不住,讓他不惹禍,那是比登天還難,“你就當是考慮一下蒙城,中山派對朝政的影響力極大,若是中山派和我們作對,對蒙城總歸不好。”

搬出蒙城,子柏風這才算是虛心領受了一會兒他的嘮叨,隻是心口不一,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哪裏去了,瞅準了一個機會,一把拽住了路過的落千山,道:“千山,我正在找你!”

頓時借千山遁成功遁掉。

走開的時候,聽到那邊府君的朋友對府君道:“我倒是想要看看這引出偌大風波的殘卷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卷字了……”

“唉,讓您見笑了。”府君在那邊搖頭扶額。

事實上,子柏風也挺不喜歡惹禍的,隻可惜沒人相信。

之後的一段時間,雖然流言未息,但卻還算風平浪靜,子柏風整天帶著人疏通河道,把自家錦鯉雲舟的活動範圍一圈圈擴大,沒事就買個房產,賣賣桂墨,對九嬰的監控,也一刻沒有放鬆。

眨眼間,一場冬雪初至,紛紛揚揚籠罩整個西京,把西京變成了白色的。

一大早,子柏風就把人派出去巡邏去,敦促商戶和各家各戶,把門前積雪清理幹淨,子柏風等人也親自動手,清理知正院內的積雪。

小石頭現在又活躍起來了,領了知正院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院子裏堆起了雪人,好不快意。

也就是這日,一位不速之客不期而至。

子柏風、盧知副等人正拿著掃把,在院子裏把殘餘的積雪清掃,大家幹得熱火朝天,盧知副甚至解開了衣襟,胸口、頭頂都冒著熱氣。

一名差役帶著一個仆人打扮的人進來,道:“大人,有人求見。”

那仆人上前一步,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齊太勳求見。”

子柏風嗯了一聲,繼續掃雪。

那仆人以為子柏風沒聽清楚,繼續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齊太勳在門外求見。”

“讓他進來便是。”子柏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直了腰,看向這位仆人。

“我家主人齊太勳齊大人是工部郎中李青羊李大人的表弟。”那仆人似乎有些迷惑,又說了一句。

“那又如何?難道還讓我出門去迎接不成?”子柏風問道,“敢問你家主人是幾品官員,在何處任職?”

齊太勳進來時,極為不喜,顯然是聽到了仆人的匯報,對子柏風的態度不怎麽滿意。

他身為工部郎中的表弟,一直以來,在這些工部下屬的衙門都極為順暢,哪個人不笑臉相迎,不恭送出門?

到了子柏風這裏,卻是這般冷遇,讓他很是不爽。

“子大人,我是來找您做生意來了。”齊太勳坐下之後,先是喝茶順了順氣,看子柏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似乎就任由他在那裏坐著,自己在一旁隻是處理自己的公務,便不得不開口,道。

“哦?不知道閣下打算和我做什麽生意?”子柏風頗為疑惑。

“自然是玉石生意。”齊太勳道,“每年這個時節,各亭的知正院都要補充玉石,我今天是來給子大人你送玉石來了。”

齊太勳說的沒錯,每年到了這個時節,知正院的庫房確實是需要玉石,整個東亭,一年要消耗數千顆到數萬顆不等。

到了冬季,塗水流速緩慢,整個西京的靈氣含量也下降,正是檢修大陣的好時機,根據檢修的規模不同,需要更換的玉石數量也各有不同,按照常理來說,今年便是每五年一大檢的日子,子柏風的任務還挺繁重,玉石也是大量需要,庫房裏的也已經不多了。

子柏風還在考慮要不要讓青石叔積累下來的那些玉石派上用場,又擔心大量玉石來源不明會讓人懷疑,這就有人把玉石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