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六章 施粥結緣拾緣宗
漠北府衙對麵的酒樓二樓一處包間裏,子柏風坐在靠窗的座位,閉目養神。
此時此刻,他的意識其實已經沉入到了妖典之中,聽取著薛從山的匯報。
薛從山打探珍寶之國的過程並不順利,遇到了許多的阻礙。
“……我問了他珍寶之國之後,他突然變得特別警惕。小人無能,讓大人失望了。”
“無妨,交淺言深當然令人生疑,我會想別的辦法。”
子柏風並未苛責薛從山。
一個傳說故事,流傳在眾人口中,突然就變成了禁忌,什麽人都諱莫如深,這本身就比較奇怪。
而兔兒用了自己魅惑之力,魅惑了一些人,也沒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看來這消息並不對等,似乎夏俊國的人了解的比沙民還多。
唯一的原因,定然是燭龍了,他掌握了什麽消息。
“看來,想要得到確切的消息,就必須從夏俊國的人這裏得到突破口了。”子柏風心中道,別人或許不知道,但那些夏俊國的使者肯定知道。
大漠之中,一處北風的孤石之旁,薛從山睜開了眼睛,然後對身邊的兔兒道:“兔兒,大人讓你回去。”
“哦也!老爺想我了!老爺我愛你,老爺萌萌噠,老爺我來了!”
薛從山一臉黑線,看著兔兒完全不管不顧別人,自己蹦蹦跳跳跑走了。
“她好像走錯方向了。”一名長臉黃衣女子道。
“不管她!”
片刻之後,黃衣女子問道:“大人真的讓他回去?”
“沒有,我編的。”薛從山突然咧嘴一笑。
他雖然一年中總是在外獨自行走,但其實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兔兒這家夥太讓人心煩意亂了,還是讓她回去煩大人吧。
“假傳聖旨,你啊……”黃衣女子搖頭。
……
子柏風切斷了和薛從山的聯係,目光繼續看向了樓下。
這裏地處漠北府的中心,從這裏能夠將小半個漠北府都收入眼中,街上行走的人群之中,有穿著普通服裝的漢民,有穿著漢服,卻深目高鼻的沙民,偶爾還有一兩個完全穿著沙民服裝的人走過。
這些人彼此之間涇渭分明,漢民不願意和已經漢民化的沙民來往,而所有人都躲那些沙民遠遠的。
他看到一名蒼老的沙民餓的麵黃肌瘦,到一家商戶去討點水喝,卻被人趕了出來,抹著幹涸的眼眶欲哭無淚。
但更多的,卻是看到那些沙民帶著仇視的目光,將手伸入別人的懷裏,甚至當街強搶。
整個漠北府充滿了仇視與扭曲的敵意,這種感覺,讓子柏風非常不舒服。
空氣中的靈氣也很稀薄,過分稀薄的靈氣,本就讓人極為壓抑和暴躁,再加上忍饑挨餓的痛苦,讓人變得加倍暴力起來。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喧嘩,酒樓的幾個小二抬著一張條幾放在了大門之外,條幾上放了一個大木桶,大聲吆喝起來:“施粥了,施粥了,不論漢民沙民,都可以來領取……”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一擁而上,擠了過來,一個個伸著手大叫:“給我,給我!”
那兩個小二被推搡著連連後退,慌忙大叫道:“別急,別急,我們酒樓新東家說了,人人都有,不論貧富,不論早晚,隻要餓了就能來喝粥,別急……”
可那小二很快就被人擠翻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搶了碗,爭著搶著從木桶裏取粥,一時間場麵混亂不堪。
三五分鍾之後,木桶就被人打翻了,香濃的拌飯肉湯灑了一地,那店小二早就已經躲在一旁,袖手旁觀了,此時看到眾人爭搶完了。默默將那木桶收起,拎回了店裏,不多時,又拎了一桶過來,這次多了幾個人維持秩序,讓他們排隊,有個先來後到。
可不多久,隊伍又被擠散,木桶又被打翻。
幾次三番,幾個店小二都是默默將木桶收起,重新裝上粥出來,被打翻的肉湯在地上肆意流淌,引來了許多的野狗在地上,撲鼻的香味彌漫整個街道。
但第五次的時候,隊伍終於排了起來,雖然歪歪扭扭,時不時會因為插隊的原因而爆發爭執,但至少算是有了規矩。
不知道多少人都聽到這裏在施粥,子柏風看到就連府衙的幾個衛兵,都換了衣服,排在隊伍裏。
有人甚至拿了木桶來,打算領很多回家去。
那些店小二卻完全不在乎,隻要木桶空了,他們就會進去,不多時又抬出來一大桶,似乎他們身後的酒樓裏,有無窮無盡的肉湯可以分發給眾人。
“各位不用擔心,現在天熱,肉湯壞了不能喝會臭的,不要多領,一天的分量就好,明天我們還會施粥,我們老板說了,從現在開始,施粥三年,不管誰來,不管來多少人,我們一定管飽。”一名漢子站在人群裏,大聲宣傳,“大家記準了,我們是桂香居,城裏現在隻有一家桂香居,但很快就有第二家,第三家桂香居,到時候都可以去求免費粥!大家領完粥之後,記得回去告訴鄰裏朋友,請盡量自己帶餐具。我們桂香居不為賺錢,隻求結善緣,各位來就是有緣,還請大家珍惜這份緣分,不要亂,不要急,都有,都有……”
子柏風的嘴角勾起了笑容。他來漠北州之後,就已經向自己的勢力發出了號召。當初上京魏家之後,他就發現他的那些勢力,也都已經成了氣候,隨便哪個都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所以他絕對不會輕視大家的力量。
遊商宗的人說,這世界上沒有不能開拓的市場,隻有沒被發現的市場,正磨拳搽掌打算在這裏大幹一場,開發出大漠的每一分價值。
但是這桂香居的施粥,卻不是遊商宗的人在做,遊商宗的人都是商人,商人逐利,這種隻出不進的生意,他們是不願意做的,主持施粥的其實是拾緣宗。
當初拾緣宗的求緣子,為了和李楷實結緣,甚至不惜送出一塊上等好墨,那一塊上等好墨,足以在這裏支撐施粥十天二十天了。
而施粥這種事,簡直就是成本低廉,廣結善緣。
子柏風的身後,站著一名老道士,不是拾緣宗的長老求緣子是誰?他感覺自己的修為正在蹭蹭蹭亂漲,喜得抓耳撓腮,簡直就像是一隻老猴子,哪裏還有絲毫仙風道骨?
“大人英明,大人太厲害了!”求緣子一陣亂拍馬屁,對子柏風這個施粥的想法,讚歎不已。
施粥隻是最基本的保障,隻是讓人填飽肚子。
填飽肚子,隻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而一旦填報了肚子,就會有更高的需求。
此時,子柏風看到的不是一個個填報了肚子喜笑顏開的饑民,而是整個漠北府最不穩定的那一群人,突然變得穩定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子柏風能感覺到,有一顆種子正在萌芽,那種子叫做“秩序“。
而此時此刻,施粥才剛剛開始,沒有人意識到,這一個小小的舉措,會改變多少人。
很多人都認為,施粥隻會培養懶漢,認為人們會不勞而獲。
那是因為人們太貧窮,太貧瘠,不知道如何去生活,不知道如何擁有更高的生活質量。
對漠北州的絕大部分人來說,能夠填飽肚子,就已經是他們的畢生追求。
但是子柏風會讓他們看到,人類的生活能夠多麽幸福,多麽豐富多彩。
懶惰的人也有生存的權力,但隻有努力的人,才能過得更好更幸福。
不論子柏風現在有沒有掌握漠北州,這都是他要做的。
求緣子的馬屁實在是太肉麻了,子柏風享受了一陣子,都有些受不了了,想要找個機會離開。卻恰好看到樓下有幾名夏俊國的使者走過,子柏風看到他們所去的方向,正好是漠北府衙。
真是睡覺有人送枕頭,子柏風隨手洗牌,將卡牌“法則之網”拿在手中,打了聲招呼,就飛速下樓,從後麵追了上去。
進了府衙,迎麵就看到安公子走了過來,看到子柏風,安公子頓時大喜,道:“吳兄!”
“安兄。”子柏風淡淡一笑,想要推脫過去,安公子卻是一把拽住他,道:“吳兄,上午去你下榻的客棧沒看到你,現在可見到你了,上次你跟我說的那詩句,到底是誰人所作?實在是太好了。”
子柏風輕輕掙了兩下,沒有掙脫,無奈搖頭,看來這次的機會要錯過了。
昨日他和安大人交流之後,安大人對其頗為欣賞,非要引薦他和安公子見麵,他和安公子暢談了一番。一來子柏風頗為喜歡安公子的性格,二來他現在不便暴露身份,若是有安公子這個朋友,很多事情也會方便許多,於是雙方多聊了一會,彼此就成了不錯的朋友。
子柏風道:“我現在已經不住在客棧裏了,我剛剛買下了對麵的酒樓,現在就住在那裏。”
安公子歎息道:“吳兄就是不一樣,那麽大一個酒樓,說買也就買了,啥時候我也有吳兄這般魄力,就不必讓我父親為我如此擔心了。”
“安兄真性情之人,日後定然有一番大作為。”子柏風道。
兩個人站在那裏囉嗦了半天,子柏風已經完全失去了那兩人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