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洞內裏頭鑽得一臉泥灰,因為沒打光,前方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悶著頭往裏麵拱。

拱了大概七八分鍾,彎彎折折的鑽了好一段路程,可算是百裏烏雲見到一束青光了。

這束青光是從牆縫裏透射進來的,照著我的皮膚都變成了烏青狀。

這要是外麵有一人站著,我再突然蹦出去,絕對能嚇對方半死。

當然了,現在我的心思可不是在這惡作劇方麵,而是在想,這道青光是打哪兒來的?

用手去推開那封住了洞口的牆,泥土滾滾落下來,那束青光也由縫隙大小變成了迎麵撲來,直接刺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我半隻手掌擋著眼睛,眯眼瞧過去,就見到了青光所現之處,乃是一塊雙手環抱這麽大的奇石。

這塊石頭晶瑩無比,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層層綠色的熒光,好似那光滑圓潤的翡翠一般精美,但卻又不是翡翠玉石一類,而是一塊純綠散青光的普通大石頭。

通過這塊石頭,可以看見它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塊荒地,看起來像是開發區附近的平地,周圍都是挖掘機挖出來的一個個大坑,以及一堆一堆的泥沙如鬥笠般。

我目光跳過了這塊散發青光發綠的奇石頭之後,往四周巡視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公共廁所的位置。

距離自己並不遠,一眼就瞧到了,畢竟這萬裏荒地隻此一間屋宅。

腦海中愁著剛才洪申鑫發出的求救,於是也顧不得奇石的來曆了,趕忙向公共廁所方向跑了過去,這一去,就見到了這樣頭皮發麻的一幕。

隻見,那隻我親手紮的女紙人此時被不明物體撕碎成了一片片,散落在地麵上,像落葉一般淒涼,至於那卷古畫卷軸則被兩根削尖的骨頭刺穿了雙眼,杵在地上,隱隱約約仿佛可以聽見畫中的狐狸臉在哭泣。

我再往廁所門口方向一看,這一看更是臉色大變,暗呼情況不妙,那口泡菜壇子此時正正擺在男廁與女廁之間的踩踏梯上,且蓋子已經被打開了,符紙也被撕掉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看樣子是那邪物已經逃出來了,現在估計它們這兩隻凶靈兄弟已經聚會在一起了。

而洪申鑫呢?

他去哪了?

我再次用巡視的目光掃向四周,確定百裏無人、不見蹤影之後,凝視向了廁所方向,他莫非是躲進了廁所裏麵?

不管是不是,我也得上去看一看了。

路過了那隻女紙人身邊的時候,我盡量不去踩踏到對方的紙身……

路過了那張卷軸狐狸臉旁邊的時候,我想要伸手去扒開杵在它身上的尖骨,可卻是一觸碰,就立刻聽見了狐狸的慘叫在自己的腦海裏炸響。

我腦瓜子嗡嗡的,見狀便不敢去隨意觸碰那兩根尖骨了,趕緊提著布包往廁所方向走。

一來二回,重新來到了廁所門前,我先是往女廁所瞅了一眼,然後再往男廁所方向走了進去,前腳剛邁入裏麵,就聽見了洪申鑫“啊嗚啊嗚”的呼嚕聲。

我眉頭一擰,走進去仔細一看,就見到了洪申鑫此時躺在廁所的地麵上呼呼大睡,隻是他睡覺的姿勢相當奇怪,整個人像是施展著螳螂拳一般,身形古怪異常。

“他怎麽會在這種地方睡覺?而且怎麽可能睡得著?一定有古怪!”

我立刻拍案確定,此地必有詭。

雙眼環視了內部的環境之後,最後眼睛定格在了廁所盡頭的單獨小廁所位置,隻見透過了廁所門下的縫隙,可見裏麵正站著一雙腳,這雙腳還穿著一對白色的布鞋……

“誰在裏麵?”

我緩緩的來到了這間廁所門前,伸手叩了叩門,發聲問道。

裏麵靜悄悄的,沒人回應我。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一邊慢慢的伸手去抓住了門把手,就在我要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忽然廁所門口處方向傳來了腳步聲。

這一陣腳步聲來得很激烈。

就在我打算放手扭頭看去的時候,廁所門卻突然打開了,一隻手猛地抓了出來,提住我的脖子便將我扯了進去。

我再定睛一看,發現廁所裏麵的人不是誰,正是下落不明的周瓶若!

“你……”

剛從口中發出一字,立馬便被一掌堵住了嘴巴,而且同時那隻手掌還往我喉嚨裏塞進去了一顆滑溜溜的珠子,我瞪大眼睛,疑惑的看著周瓶若,然而她卻是對著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雖然感覺一切都古怪至極了,但是聽著門外邊還有腳步聲響起,於是也就硬著頭皮順著她,沒有貿然發出聲音。

仔細的聽著。

外邊的腳步聲進入了我們所在的這間廁所,然後停了下來,接著傳來撕啦一聲,好像是撕開膠布的聲音,然後就聽見呱啦呱啦,用膠布纏著物體的動靜。

眼神裏的疑惑越來越多了,下一秒,我就覺得情況實在是很不對勁,想要伸手去打開門衝出去一探究竟,可周瓶若卻死死的抱住了我,不讓我動作。

我滿腦子的霧水,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她偏偏又用手掌使勁的堵住了我的嘴巴,並且搖著頭用眼神示意我,千萬別開口,否則就暴露自己的位置了!

可是外麵躺在地麵上的洪申鑫已經沒有發出呼嚕聲了,好像嘴巴被封住了一般,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該是被那個不速之客給進來用膠布纏住了嘴巴,下一刻估計就會把他纏成粽子了。

我急得不行,決定還是要衝出去看看洪申鑫的安危,於是也顧不得周瓶若的阻攔了,直接猛地拽開了她阻攔的手,然後推開門衝了出去。

整個人衝出了門外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在廁所外麵,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洪申鑫。

他此時仍舊躺在地麵上,隻是渾身上下,從嘴巴部位開始,被黃膠布包裹了一大半的身體,隻剩下雙腿沒有被綁。

但是除了一卷膠布還連在他的身上以外,那位“膠布人”卻不見蹤影,整個廁所裏麵空空****的,好像剛才聽見的一切聲音都是幻覺,可是聲音傳出的物體又清晰可見的出現在麵前。

那卷未纏完的膠布就足以證明了,剛才確實有人在這裏,並且打算給洪申鑫來個五花大綁,可是在我衝出來的前一秒,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躲起來了。

我滿臉的震驚過後,目光立即鎖定了其餘幾個單間獨立的廁所,然後緩緩彎下腰,蹲下身子,目光往那些廁所門的下方縫隙看了過去。

這一看,立即感到驚訝不已,因為每個廁所裏麵都擺放著一雙鞋子,但是隻有鞋子,沒有穿在上麵的腳。這些鞋子都是統一的……紅色繡花鞋。

我再回頭一看,自己剛才待的那間廁所。

周瓶若失魂落魄的踩著那雙白色布鞋走了出來,然後看著我,呢喃道:“失敗了,又失敗了。”

我呆呆的望著她,問:“什麽意思……什麽失敗了?”

周瓶若雙手捂麵,眼神裏流露出了無限的恐懼。

“到底怎麽回事?!”我有些惱怒了起來。

要不是她剛才阻止我,搞不好自己第一時間衝出去,就能見到那個“膠布人”了!

周瓶若抬起頭來直視著我,本想大罵出口,可又似乎於心不忍,壓低著怒氣平靜道:“你知道你剛才的舉動,把什麽東西嚇跑了嗎?”

“什麽東西?”

“我追捕了很久很久的靈!”周瓶若咬著唇,憤怒的看著我,“你真是個蠢貨!好不容易才等來的這隻靈,你知道花費了多少心血嗎,結果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靈’?那是什麽東東?”我腦子裏的疑惑越來越大。

“你還沒有發現嗎?”

周瓶若來到我的麵前,近距離的看著我的眼睛,臉色變換不停,最後怒中帶恨的說道:“我真希望你是裝蠢,可誰知道,你是真的蠢!”

我一臉不解之色:“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周瓶若直指著洪申鑫,咬牙切齒的說道:“就他,他本來是用來釣靈用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誘餌,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物色來的這人,但是他成功的把靈引來了,我是打算捉靈的,可誰能想到,你都跳入洞裏了,還非得跑出來搗亂!”

我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洪申鑫,臉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起來。

周瓶若歎了一口氣,唉聲道:“看來你是什麽都不知道,我就這麽跟你說吧,你從一開始都不了解真相,你以為的,都是你以為的,其實不然,這裏並沒有殺人凶手故事,也沒有打生樁的故事,那兩個小孩,都是我養的小鬼……再然後,你知道這間廁所為什麽拆不了嗎?”

我皺起了眉頭,問道:“為什麽拆不了?難道不是因為那兩隻小鬼?”這話問完的同時,我心裏也在開始疑惑的想,她說那兩隻小鬼是她所養,是怎麽一回事?

周瓶若回答道:“因為地下住著一隻地蜈蚣,有千年道行,還吞吃了有五百年份的黃鼠狼的心髒,是養蠱人眼中上佳的‘蟲靈’……順便說一句,我不是什麽你眼中的出馬弟子,我是捉蠱人。”

我表情有些發蒙了起來,捉蠱人是什麽玩意?

一開始的廁所凶靈,以及樁鬼,還有打生樁等等……居然突然之間演變成了捉蠱人在假冒鬼神,充當該地凶物,然後美其名曰“下計捉蠱”?

苦苦思索了一番,我依舊感覺裏頭有詐,於是不解的問道:“照你這麽說,如果是真的,那麽一開始死在這裏的兩個施工人員是怎麽回事?”

周瓶若冷冷的嗬嗬了一聲,道:“敢動蜈蚣蔽日房的,就好比太歲頭上動土,你見到哪個敢這麽做的人下場會好的?他們並非我養的小鬼所殺,而是被那隻蜈蚣精帶去下邊自己建的地府做牛做馬了。”

我追問:“那你一開始怎麽不跟我說明真相,為什麽要跟我撒謊?還編造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離奇故事?”

周瓶若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不屑的說道:“本以為你是來跟我搶生意的,要奪走我看上的蟲靈,結果才知道,你還真是個開發商請來的愣頭青,真打算到這裏衝煞,趕走晦氣,可卻連被人耍得團團轉都不知道,真是不自量力……”

我說:“你拿什麽證明你現在不是在騙我?那兩隻小鬼呢?”

我這話剛說完,周瓶若就從懷裏取出了兩個巴掌大小的葫蘆,然後抖了抖,就見到兩個葫蘆裏麵各探出來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朝著我比了一個“耶”的手勢。

我大吃一驚,心裏頓時有一萬匹吃草的尼瑪奔過,自己還真的被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啦?

“沒有打生樁,也沒有樁鬼,沒有殺人凶手,一切都是你偽造的?隻為了把我趕走,免得我壞你捉靈的好事?”我大大的咋舌過後,滿臉五顏六色的看著對方。

周瓶若眼睫毛動了動,吐氣道:“現在就算是跟你將一切明明白白的說清楚都沒用了,我都用避塵珠這種珍貴物品來掩蓋你我身上的氣息,正打算將那隻老蜈蚣擒拿到手,可你偏偏要衝出廁所去,你說你,怎麽就不聽勸呢!”

原來她堵住我嘴巴,並且塞到喉嚨裏去的那顆滑溜溜的珠子,是避塵珠……

等等,避塵珠是什麽玩意?

我正打算向周瓶若發問。

她似乎料到了一般,悠悠的說道:“避塵珠,顧名思義,是用來避塵的……才怪!那是專門為了蜈蚣精定製的百年珍珠,由頂級的采珠人在海裏冒死所得,一旦服用了這種避塵珠,就能不被蜈蚣精發覺氣息,故而蜈蚣精才敢大膽的跑出去吃人。”

“他用膠布纏著洪申鑫,是打算將對方打包回家吃?”我一臉驚訝。

“不然你以為呢?難不成給他打包起來然後為他織一件衣服?”周瓶若掃了一眼那地上呼呼大睡,還生龍活虎的洪申鑫,不停的翻白眼。

“所以,你是捉蠱人,為了捉蜈蚣精來到這裏,而我,本是為了衝儺驅邪而來,卻誤打誤撞懷了你的好事?就這樣?”我眨了眨眼睛,看著她,又是好笑,又有點自嘲。

沒想到,自己被人耍成這個地步,居然到頭來還沒有一點點兒發覺真相!

周瓶若歎了一口氣,強忍著爆粗口的衝動,道:“你何止是壞了我的好事,還浪費了我一顆避塵珠!你說說你,本來給我帶來一個誘餌算是幫了天大的忙,可轉眼卻將一切都弄得煙消雲散,我都不知道是該謝謝你,還是該祝你‘全家花好月圓’……”

我連忙打了個慢的手勢,試圖挽救這個悲催的局麵,說道:“別急,既然你我都是同道,且,我是衝著驅邪來的,並不是衝著那隻什麽蜈蚣精來的,那麽我倆不就一拍即合了嗎?你我強強聯手,肯定能將它擒獲嘍!”

周瓶若卻是嫌棄的看著我,切了一聲:“就你這個愣頭青?還打算跟我強強聯手?”

“話別說太滿,我有一本天書,裏麵除了講述如何整治世間百鬼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山野秘聞記錄,你說的千年蜈蚣搞不好也在書中有記錄,畢竟陽宅最忌諱的幾樣常見家凶就是,蜘蛛、蜈蚣、壁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