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語清兩眼無神的走到楚州碼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船隻和行人,眼神有些呆滯。要到揚州,從楚州坐船順流而下便可到達。

她一時迷茫不已,如今銀兩弄丟了,上船也得付船費啊,可是到哪去弄這些銀兩?難道蒙混過去?朱語清想到此處,嘴角揚起一絲較為狡黠的微笑,她四下觀望,心中掂量了好一陣之後便往正要起航的客船走去。

客船前一群人很有秩序的踩上踏板,走向客船甲板,再進入客船中的屋子裏去。朱語清兩眼發直,看著船前設得有關卡,兩個客船的管事正在收船費。“竟會有人把守著入口,這可如何是好?”

朱語清畏畏縮縮的走上前去,但在要接近關卡的時候她卻又改變主意,正要退回去的時候卻被身後趕來的船客往前一推。朱語清身子沒踩穩,順勢大步流星的往關卡走去。

“船費!”那守在關卡的兩名齊齊說道。

朱語清抬眼望去,隻見身前兩名管事皆穿著短打,圍著方巾。其中一個方巾是紅色,另一個則是藍色,看著他們的打扮,朱語清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心道:“這深秋季節,這二人還是這副打扮。”朱語清心中感歎,那頭戴紅色方巾的管事說道:“船費,利索點兒,後邊兒還有人要上船!”

朱語清支支吾吾說不上話,這下可真沒錢了,她轉過身去隻見後麵的行人擁擠不已。後麵的行人見朱語清磨磨蹭蹭,都不耐煩的嚷嚷起來,“前麵的要上船就付錢,沒錢付船費就趕緊離開,別耽擱我們時間!”

“對對對!要麽付錢要麽走人!”

“我還要回家呢,別磨磨蹭蹭了!”

眾人鬧作一團,人聲沸騰不已,朱語清臉漲紅,正要打算飛身離開,卻聽一個男子急促的聲音響了起來:“等等!等等!”眾人定睛一看,隻見一個穿著灰色衣衫的少年從船裏走了出來,急急忙忙的跑到兩位關卡管事之間,急促的喘氣著。

“二位爺,這是我們小姐的船費,你們可收好了!”那灰衣少年掏出銀兩,遞與那藍色方巾的管事,笑臉相迎。

那二位管事向朱語清使了一個手勢,示意她進船,朱語清還是一頭霧水的時候,那灰衣少年便恭敬的扶了她往船裏走去。

適才因朱語清導致的關卡呆滯,一時間便通順不少。

走進船艙,那灰衣少年還招呼著朱語清走到一處靠窗的位置,好好伺候她坐下,笑吟吟的說道:“小姐,你好生坐著,我這廂告退了。”言畢,他往後退去,沒退幾步,便被朱語清攔住,說道:“這位小哥,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那灰衣少年雙目流轉,笑道:“小姐想知道什麽?”

“這船費是你付的麽?那還真多謝了。”語畢,朱語清拱手給這灰衣少年拜了一禮。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小姐你謝錯人了,這錢可不是我付的。”那少年連連將朱語清扶住,低聲說道。

朱語清心下好奇,緊蹙柳眉,說道:“那替我付船費的到底是誰呢?能否告知我一下,我好上門謝過這位恩人。”

卻見那灰衣少年搖頭擺手,淡淡說道:“這是位東家吩咐我這般做的,之前在酒樓的銀兩,也是他付的。”

朱語清身子輕輕一震,驚訝道:“也是他麽?敢問你東家姓啥名誰?”朱語清雙眼露出些許期盼,更多的還是感激與好奇。

“對不住了小姐,至於他是誰,他卻沒說。”那灰衣少年淡淡說道,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朱語清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失落和黯然,當下頷首道:“我知道了,替我轉告你那東家,他這番心意我感激不盡,若哪天我能遇見他,我自會道謝。”

灰衣少年重重點頭,行了一禮之後,說道:“小姐的話我自會轉告,那我這番就告退了,小姐保重。”話音一落,灰衣少年往後退去,漸漸走出船艙。

朱語清雙目有些茫然的看著灰衣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她低下頭去,輕輕一歎,靜靜沉思著,這位在暗中相助的人到底是誰呢?

船艙中的船客三兩人挨著坐在一處,都在相互交談著各自的小事家常,時而還會傳出歡樂的笑語,朱語清一人落寞的坐在角落,望向窗外的景色,透過窗外看著岸上的閣樓,隻見閣樓離船越來越遠,船起航了,順流而下,直至揚州。

在這船的另一端,隻見一男子在護欄邊安靜的佇立著,看著船下川流不息的江水,浪花一陣一陣的襲來,輕輕的擊打著客船。那男子帶著一個青竹編製的鬥笠,江風習習,他衣袂飄飛,垂在身後的青絲也不由得飛舞起來。

“東家,適才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做好了。”這時,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現身幫助朱語清的那灰衣少年。

那帶著鬥笠的男子微微頷首,從袖中掏出一袋銀兩,遞與那灰衣少年,說道:“多謝,這些是你的。”言畢,轉過身去,看著遠方的景色,他的身影在這時顯得有些孤寂和落寞,似乎還能感覺到他內心深處在歎息著什麽。

那灰衣少年拿著沉甸甸的錢袋,一時眉開眼笑,兩眼眯成一條線,不停的嘿嘿笑道,“多謝東家!多謝東家!”除了賠笑,他還不停的拱手拜謝。

鬥笠男子擺了擺手,話音平淡的說道:“這些是你該得的,眼下也沒什麽大事了,我若有麻煩你的地方,到時候再叫你吧,可好?”

那灰衣少年身子一震,說道:“東家言辭不必如此客氣,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本是幹這活的,東家說這番話,還真是折煞我了。”

“那也好,這下你先下去休息吧。”鬥笠男子轉過身來,對灰衣男子說道。

灰衣男子也不再多話,對鬥笠男子又是千謝萬謝之後才肯告退。

片刻之後,又留得鬥笠男子孤身一人,孤孤單單的停駐在船尾,繼續看著遠方漸漸變遠的綿延山川。

船艙裏的人們依然各自談論著自己的事情,朱語清還是一人看著窗外景色,也在這時,隻見三個粗布大漢走了過來,四下掃視著船艙裏的人,他們麵目猙獰,生得極為粗獷,他們瞪著雙眼,有些不滿的看著船艙中的人。

那三個大漢的目光倏然齊齊集聚在船艙裏的一個角落,他們看著角落那粉衣女子,看著她生得一副清麗容顏,雙眸水靈清澈,柳眉細長,朱唇輕抿,隻不過她的眼神在這個時候卻顯得有些惆悵。

三個大漢對望一眼,臉上露出狡詐的笑容,他們互相點頭,往角落裏的粉衣女子走了過去。

正在發怔的朱語清感覺都有人前來,其間帶著一股奇怪的氣息,她身後不覺發麻,轉過頭去,便看見三個粗獷大漢向她走來,她麵上一奇,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

“嘿嘿,小姑娘,一個人回家嗎?這是要到哪裏去?寂寞不寂寞?”其間一個男子嘿嘿笑道,上下打量著朱語清。

朱語清柳眉一蹙,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冷冷的說道:“我是否回家、我寂寞不寂寞又關你們何事?”

另一個大漢眉毛一揚,哈哈笑了幾聲,搓著雙手,露出一副口水四溢的樣子,對朱語清說道:“若是你寂寞了,我們哥幾個陪你玩玩。”他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去,伸出雙手,正要去拉朱語清的手臂。

“啊喲!啊喲!好痛哇好痛哇!是誰做的?”之前正要去拉朱語清手臂的大漢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雙手捂著腰間喊著。

原來,適才那大漢正要對朱語清動手動腳的時候,在船艙裏的某個角落忽然有一人擲來一枚石子,石子雖小,但是那人氣力卻是雄厚,打著大漢的腰上,竟是如此生疼難耐。

朱語清心下一奇,當下也對那暗中出手相助的人感到好奇,她心中暗道:“到底是何人,在暗中幫我?擲出石子的那人會是之前替我付錢的人嗎?”她低頭思忖一番,抬起頭來,便看見那三個大漢交頭接耳,不知道在交談商量著什麽。

“管他媽媽的!先好好調戲這俏姑娘先,爺今天出來尋鮮,尋了好久這才尋得一個美貌妹子,得趕緊珍惜下才對!”一個大漢的男子嘿嘿直笑,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朱語清。

卻在這時,在船艙中的某個角落又擲來一枚石子,重重的擊在適才說話大漢的臉上,那大漢臉上登時起了一個青色的小包。

“我呸!到底是何人在暗地裏暗算爺爺我?趕緊出來!”

“出來!出來!躲著算什麽鳥蛋?”

“有本事別躲著,快出來!”

三個大漢齊齊嚷道,都在四處找尋著隱匿在暗處的那個人。

朱語清也環視四周,一心也想將那人找尋出來,一睹他真容。

船艙被這三個大漢一鬧,一時之間便變得熱鬧起來,眾人麵麵相覷,不敢作聲,在旁邊看著眼前的發生的一切。

“怎麽還不出來?趕緊的給爺爺出來啊!”適才被打中臉的大漢又說道。

船艙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眾人都屏住了呼吸,因為他們都感到這船艙中的氣氛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不多時,便見一個男子走了出來,他頭戴這鬥笠,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半邊臉,他正是之前佇立在船尾、暗中幫助朱語清的那個男子。

朱語清定睛看去,恨不得將他的鬥笠除去,好好看看他長什麽樣子,她也在好奇此人會是何人?會不會是之前認識的朋友?種種疑問在朱語清心中互相交集,她想不通透。

“臭小子,敢暗中害我!不想活了?”那大漢大怒的喝了一聲,當下便揮拳襲向那鬥笠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