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休邁著步子行走在蒼冷的夜空之下,時而一陣風刮過,揚起地上霜雪,頓時漫天風舞,宛如柳絮。他青絲長懸,飛舞的雪花撒落發間,令他顯得更加滄桑,沐雲休走了幾步便感覺到前方一群人急促的腳步聲。
月亮依舊高懸,朱佳兒與周君賜一前一後的走著,二人無話,仿佛白天的爭吵沒有得到冰釋,抑或是周君賜聽見朱佳兒方才與少年的談話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待他們二人回答煉草堂,徐鏡嵐不見了蹤影,應該回房休息去了,隻留下一桌變冷的飯菜。
“師兄,吃飯吧。”朱佳兒目前能說的隻有這個,話一說完,朱佳兒感到這個“師兄”叫的好別扭,又想到沐雲休之前問的話,竟然顯得很是緊張,立馬抓住身前的飯碗大口大口吃飯。
周君賜見她狼吞虎咽,也輕輕坐下來夾了幾口菜吃。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沐雲休卻沒有停下腳步,依然麵無表情的向前走著。
“少主!”
原來是薛明他們,身後還有慕澤門的人,其間有一個中年男子華衣錦帽,鶴立雞群,衣著光鮮,眉間一臉領袖之氣,此人不是慕澤門門主又是誰?
“在下慕容澤,特此前來迎接沐少主。”慕容澤畢恭畢敬地對沐雲休拱手說道。
沐雲休常聽父親提起此人,江湖皆知慕容澤一身奇藝,才會創下慕澤門這種囊括多種技藝的地方。麵對慕容澤如此大禮便也抱拳回禮“慕容伯伯太客氣了,我方才沒有及時拜見伯伯,要怪就怪我抵擋不了慕澤門的美景呢,這滿地積雪,卻別有一番風味。”
二人又是寒暄幾句,慕容門主接著就帶他們繼續遊了慕澤門的各種美景。
“呃…..佳兒,我沒有討厭過你,並不是你不入我煉草堂我就沒有對手,我隻是慚愧我這幾年所學甚少,擔心試練的時候自己有辱師門罷了。”周君賜吃了一碗飯還是開了口,早上的事情似乎成為了他心中的結,若是不能及時解開,日後或許他不會像從前那般可以與佳兒毫無顧忌的打鬧。
聽到周君賜的話,朱佳兒突然也感到慚愧,輕輕說道:“師兄,今早的話是我說得太重了,希望師兄別計較…”
“佳兒,錯的是我了。”
“哈哈,同門師兄妹有什麽好爭吵的。”徐鏡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後,看來他是極力想讓他們和好的。徐鏡嵐請身當和事老,佳兒和周君賜也隻不過還是孩子,誤會也不會僵持這麽久吧。
月落西山,宣告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什麽門派試練或許沒有這麽重要了。
半夜竟然下了一場小雪,這雪就如頑皮的孩童把玩著心愛的玩具不肯停手,在黎明時分才依依不舍離去。慕澤門的翠湖湖麵上竟結了一層薄冰,屹立在湖中心的涼亭卻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給這個安靜的清晨增加了不少生機。
路過的行人都伸著脖子向涼亭望去,卻沒有人敢靠近。
“聽說彈琴之人是裂天穀的少主沐雲休呢。”一個衣著光鮮的少女嬌聲說道。
“到底是個少主,彈出的琴聲和我們彈出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對吧,藍星?”旁邊一個綠衣女子說道,隻見她一雙汪汪大眼,勾人心魂。
藍星連忙捂著綠衣女子說道:“小聲點,莫要讓人聽見,水沫,你也太大膽了。”藍星給她又使了一個責怪的眼色。
涼亭裏沐雲休纖細的長指撫著長琴,神色專注,俊美的臉色卻多了幾分悵惘,琴聲也多了淒然。
那兩個光豔的女子你推我、我推你,很想走到涼亭去瞧瞧沐雲休的廬山真麵目,女子的心思,對於突然出現的神奇男子都會這般好奇,更何況他還是堂堂裂天穀少主呢?
“二位姐姐,請問奕劍堂怎麽走?”不知什麽時候朱佳兒出現在藍星水沫麵前,她們仿佛沒有聽見,仍然往涼亭那邊瞧去。
“二位姐姐,你們在看什麽?”朱佳兒聲音加大了一點。
藍星掐了水沫一下,二人才恢複平靜,目光齊齊看向眼前的藍衣少女,上下打量。看著她一身煉草堂服飾,才反應道:“你有什麽事?”
“我想知道弈劍堂怎麽走?”
“諾,前方左拐再過一個石橋就到了。”水沫不耐煩地說道。
“多謝!”朱佳兒拜了個萬福就繼續向前走去,這時她才感覺到彌漫在翠湖的琴聲竟是如此熟悉,她忍不住回頭望去,隻見涼亭裏有個單薄的身影,卻不知,那是誰。
“師父讓我去弈劍堂送信,咦!弈劍堂,昨晚碰見的那個白衣師兄會不會真的是弈劍堂的呢,待會兒瞧瞧,沐雲休,對,就是這個名字。”朱佳兒邊走邊自言自語,很是期待。
踏過石橋,便看到弈劍堂的牌匾,入了大門是個大庭院,庭院裏黑白石做成的棋牌呈現眼前,每顆棋子是門下弟子打坐修為的地方,朱佳兒來得尚早,弈劍弟子像是沒有開始做早課,這時隻見一個書生樣子的少年問道:“敢問可是煉草堂的師妹?”
朱佳兒看了看身上的煉草堂服飾,頓時反應,連忙行禮道:“請師兄帶我見見奕劍堂堂主,家師有事相商。”隨後取出袖子裏的書信。
那少年打量了她一番,思忖了半晌才說:“師父他老人家現在不能打擾呢,要不我替你轉交,如何?”
朱佳兒眼珠子轉了一下,心中竟多了一個心眼,擔心這信送不到弈劍堂堂主手上。她多了一個心眼,把信遞給那個弈劍少年後悄悄跟在他身後,直到他進入了內堂的特設的堂主房間方才停下。
※※※
再次路過翠湖,微風拂過,驚起一絲清波。朱佳兒特意往翠湖中心的涼亭望去,隻不過早已沒了任何身影。
看著蒼白的天空,幾日之後就要進行門派試練了吧,這一年來朱佳兒學得不多不少,她也不知道這個試練會測試什麽,一路上的思索,令她不知不覺回到煉草堂。
晚冬的白天總是缺失一份朝氣,冷冷清清,大地似乎在沉睡,一種不容打擾的樣子,靜候著初春的降臨。午飯過後,幕澤門上下漸漸熱鬧起來,眾人都在為門派試練所需的物資進行充分的準備。
“師兄,門派試練熱不熱鬧啊?”
幕澤門後山,朱佳兒、周君賜二人背著簍筐正在采藥,不知不覺已是傍晚,夜色來臨之前,西山山頭露出了一絲金光,這個時候竟然可以看到落照西垂,但,夕陽卻是那般微弱,陣陣清風吹動野草,不停翻滾,宛如海浪,一副副慵懶的樣子,夾雜一絲溫暖,像是春天快來了。
周君賜見一臉好奇的朱佳兒,又埋下頭去繼續邊采藥邊說道:“應該很熱鬧,有不少弟子展現自己所學的技藝呢。”
朱佳兒連連點頭,眼神流露出無比的期待,她對什麽堂主之位並無多大興趣,少女心性,更多的還是喜歡去見識一下熱鬧的大場麵吧。
夕陽終於消失不見,又是一陣暖風拂過,兩人背著藥草慢慢走回去。
翠湖是煉草堂的必經之路,傍晚時分,翠湖傳來悠悠樂聲,絲竹管樂,悠揚不已。長橋邊都裝飾上了各色花燈,放眼望去甚是繁華,涼亭裏不斷傳來古琴,琵琶,玉笛的聲音,偶爾還傳來女子嬉鬧之聲。
朱佳兒駐足,很想過去看看熱鬧,一旁的周君賜看出她心中所想,幹咳幾聲說道:“天快黑了,再不回去師父要沒飯吃了。”
“嗬嗬嗬,你就知道煮飯,真像師父的小娘子呢。”
“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姑娘家竟然不知道煮飯,一天就知道吃吃吃,現在還要貪玩!”
朱佳兒哼了一聲,便向涼亭走去,周君賜無奈之下隻得跟去。
曾幾何時,她也看過這般熱鬧的場景吧,攬薇院的燈紅酒綠比這個熱鬧許多,可是那些日子再也回不來了,已經在回憶中慢慢蛻變為過往煙雲。二人向涼亭越來越靠近,朱佳兒竟然有了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近了,更近了。
眼前,一個白衣少年神色專注,細手撫琴,相貌俊美,眼神似水柔情。在他周圍圍坐著幾個美貌女子,個個皆是輕衣薄紗,光鮮霓裳,透過細紗,玉臂依稀可見,不知在這個晚冬初春時節會不會感到寒冷,她們不僅模樣可人,彈奏的曲子更是美妙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