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朱語清中了一掌昏迷不醒,沐雲休極為擔憂,那夜大雨下個不停,朱語清的藥館也閉客不見。雨水順著屋簷流下,宛如斷了線的珍珠,沐雲休靜靜看著窗外,他沉思著,不知是擔憂著朱語清的傷勢,還是在想著方才朱語清那一抹芳華,為何這般像那麽一個人,或許,她就是那個人吧。不多時大叔從裏屋走了出來。

“前輩,她怎麽樣了?”沐雲休焦急的問道。

大叔這時輕輕了喝了一口茶,坐在木榻上笑道:“不礙事,想我薑罹何許人也,區區小傷能奈我何?”

沐雲休聽這個叫薑罹的大叔這般自信,當下便鬆了一口氣。

“小夥子,過來坐坐吧。”薑罹笑道。

沐雲休便在一旁坐下,薑罹依然在喝著茶,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盞茶了,“薑前輩,我想問您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問。”沐雲休突然說道。

薑罹又是一口茶下肚,“你且問吧,隻要我能答的我都說,嘿嘿。”

沐雲休此時正色道:“朱語清姑娘以前是否叫朱佳兒?”

薑罹依然在喝茶,他卻不作回答。沐雲休又道:“前輩,還請明示!”

半晌之後,薑罹笑道:“我侄女就是朱語清,朱語清就是我侄女,什麽朱佳兒?”

沐雲休頓時失望道:“難道天下間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天下之大,一兩個人長得相像的多了去了,小夥子,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啦!”薑罹似乎在安慰他,語氣很是溫和。

沐雲休突然嘴角上揚,淡淡笑道:“前輩所言甚是,我一直記著的人已經死了,一切隻是我在欺騙自己而已,內心一直希望她還活著。”

薑罹此時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似乎有什麽話到了嘴邊又沒說出口,隻是靜靜品茶。“啊呀!我竟然喝了一壺的茶,我現在要去茅廁!”薑罹突然大叫道,說罷便跑出門去。

沐雲休看著眼前這個一時正經一時瘋癲的前輩,也隻是淡淡一笑。

屋子裏忽然冷清起來,大雨依然下個不停,幾陣風吹過,大雨傾灑進來,正是窗外雨冷窗內涼。

“沐公子!”不知何時,沐雲休身後傳來了朱語清的聲音。

沐雲休見朱語清站在木榻前,心中忽然一喜,眼前的朱語清依然蒙著麵紗,她雙眼看著沐雲休,似乎在淺笑,但沐雲休並沒察覺。

“語清姑娘你受了傷,應該好好休息,勿要出來受涼了。”沐雲休輕聲道。

朱語清在一旁坐下,沐雲休突然緊張起來,他看著她,“其實,你便是佳兒姑娘,是也不是?”沐雲休終於問道。

朱語清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繼而笑道:“沐公子你說什麽,語清不明白。”語畢,她從茶葉罐裏取出幾片茶葉,正要沏茶。

沐雲休突然抓住她手道:“你明明就是佳兒,為什麽要對我隱瞞?”

朱語清掙脫道:“沐公子,你弄錯了,我不是什麽佳兒。”

沐雲休的情緒似乎也變得激動起來,他道:“你不是佳兒的話為何知道我姓沐?你不是佳兒的話應該叫我‘公子’而不是‘沐公子’!”

朱語清一時啞然,不知如何開口,沐雲休繼續道:“你明明沒死,為何人人都說你死了,別人都說你殺了你自己的師父,但是我不信!你現在見了我依然隱瞞身份,難道我們連朋友都不算嗎?”沐雲休越說越激動,他握著朱語清的手更加緊了。

朱語清聽他一番話,身子僵在原處,沐雲休卻道:“佳兒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可不可以和我說說?”

“夠了!我不是什麽佳兒,我不是!我不是!”朱語清掙脫了沐雲休的手,抱著頭大聲吼道。現在的朱語清為何會改了名字,或許她不想回憶到過去的事情,麵對沐雲休的質問,她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沐雲休依然無法平靜內心的激動,他突然大笑道:“你就這麽不肯承認,若我是他,你是不是就承認你是佳兒了!”

朱語清又是一怔,沐雲休突然靠近她,在她不注意之下把那麵紗揭開。

麵紗落地,伴隨幾顆淚滴,“啪!啪!”,清脆的落地之聲在屋子裏回**。

沐雲休看著朱語清的臉忽然往後退了幾步,傻笑起來,朱語清緩緩看向沐雲休道:“你笑什麽?”

沐雲休沒有回答,依然狂笑,“別笑了!”朱語清大聲吼道。

這時,沐雲休慢慢走向朱語清,他伸手輕輕扶了扶朱語清的臉頰,柔聲道:“就算是我的乞求好不好,你承認你是她好不好?”

朱語清竟也任由沐雲休的手輕撫著自己的臉,她一動不動,看著沐雲休這般模樣,她不禁心中痛了起來,許久之後哽咽道:“為什麽?”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四年前聽說你死了我一直遺憾到現在,四年以來我一直在騙自己,要是哪天你又突然出現該多好。”沐雲休語氣悲涼起來,繼續輕撫朱語清臉頰道:“上天有眼,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可是我卻不能再做和你在一起的美夢了。六月後我要成親了,現在隻求你別再對我隱瞞身份,好嗎?”

朱語清忽然覺得呼吸快要窒息,她顫抖道:“少主,你要成親了?”

沐雲休見她稱自己‘少主’,忽然喜道:“你終於肯承認你是佳兒了?”

朱語清輕輕點頭,沐雲休忽然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朱語清這時身子一震,頭腦空白,卻聽沐雲休聲音有幾絲顫抖道:“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讓我這樣靜靜抱著你一會兒。”

窗外瓢潑的大雨,嘩啦啦的雨水洗刷著沐雲休多年來一直無法泯滅的痛,同時也洗刷著朱語清幾年來內心不敢出示真正身份的隱傷。

※※※

然而揚州的另一處,林夜辰打著雨傘在街上狂奔。狂風卷過,帶走了他手中的雨水,大雨澆在他身上,往日飄逸的長發頓時緊緊的貼在身上,風雨中他無望的眼神喊道:“葉姑娘,你去了哪裏?”

林夜辰方才回到客棧便發現葉雨昔不見了蹤影,他擔心那群紫衣女子去尋她麻煩,盡管天下大雨,他依然焦急的在街上找尋著葉雨昔。

路上的行人自顧自的奔跑著,也沒人注意林夜辰的呼喊。

隻問天下間癡情男兒幾許?竟這般執著不放。風雨揚州間,癡情男兒們成為了萬紅中的幾點綠。

林夜辰不停的在街上搜索,終於看到一家店鋪的屋簷下立著一個黃衣女子,她手裏抱著一件衣衫和布匹,林夜辰大喜,急忙跑了過去。

“葉姑娘,我終於找到你了!”林夜辰喜道。

葉雨昔同是一喜,把手裏的衣服和布匹給林夜辰一看道:“我方才發現這衣服的料子買少了,我便出去買了幾尺,不料出門沒帶傘,現在像個落湯雞似的。”她看著發呆的林夜辰又道:“林大哥,看,你的衣服我要做好了。”

林夜辰一怔,心中幾絲冷暖,溫情不禁流露出來,他泛著淚光道:“葉姑娘,我何德何能......”

話未說完,前方突然疾來一輛馬車,“小心!”林夜辰一驚,立馬將葉雨昔護在懷裏。

“啊!”葉雨昔忽然嬌呼,臉色突然有幾絲煞白,林夜辰看著自己的手放在葉雨昔的右肩上,奇道:“葉姑娘,你身上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