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舞台的前方早已聚集了無數客人,坐在最前排的自然是那些達官顯貴,紈絝子弟,他們正在吃瓜果品香茗,交頭接耳,談談笑笑。身份普通的來客隻能站著,男的女的都有,都擠到訴情橋邊來了。

“啪嗒!啪嗒!”一連串的鞭炮聲響了起來,接著便是“咻!咻!咻!”煙花衝上夜空,在最適合的位置上炸開,不久便隻剩下嫋嫋青煙,眾人一陣歡呼,紛紛拍手呼道:“洛舞!洛舞!洛水夜舞!”

於是,這個時候,琴聲響起,鍾罄不斷,接著便從舞台後麵邁出十幾個衣著光鮮的舞妓,蓮步走來,舞姿輕盈,對到場的觀眾眉目傳情,秋目閃閃。眾人平靜地看著,貴賓席上的人似乎對這些他們覺得平凡的舞妓看得有點不耐煩了,便有一人說道:“這洛舞我從未見過,也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如楊兄你所說的一般傾國傾城。”

這時旁邊的一個白衣秀士別過頭來,打開手中的折扇,慢慢扇道:“趙兄,聽楊某的決計不會錯,她可是享有‘洛水女神’之稱啊!”那位姓趙的男子眉毛一揚,也打開手中的折扇,說道:“東漢三國時期,話說南有二喬,北有甄宓,怪不得後來會有曹植在《洛神賦》中用那些纏綿悱惻之說來描述洛水女神,也就是他的嫂嫂甄宓,隻不過,你所說的這個洛舞,她能承受得起‘洛水女神’這個稱號麽?”

姓楊的那位男子笑了笑,又說道:“那曹子建用‘仿佛兮若秋雲之蔽月,飄飄兮若風流之回雪’等等來形容甄宓,嗬嗬!我覺得洛舞就是眨眼之間,雙眸閃耀,仿佛兮若明珠之絢爛,揮揚之際,身段柔軟,搖擺兮若流蘇之嫵媚!在我眼中,洛舞比那甄宓還更勝一籌,隻是小弟辭藻枯竭,她的美我實在是難以言表了!”說話間,他雙眼宛如一波秋水,溫柔至極,不斷搖頭感歎。

那姓趙的男子見他如此陶醉,於是眉毛又揚了揚,兩眼忽然有了幾絲光彩,說道:“哦?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一下楊兄口中的‘洛水女神’了!”

台上的舞妓依然在柔情萬種地揮舞著,眾人都等待著洛舞的出現。

揚州城的夜空,月亮被雲朵給蓋住了,顯得夜空有幾分陰森的感覺。這時,在遠處的空中竟騰空駛來一頂轎子,從遠處看,四個轎夫衣著打扮一模一樣,皆穿藍色衣衫,頭戴藍色冠帽,他們抬著轎子在空中前行,從近處看,隻覺得這四個轎夫個個模樣俊朗,頗有年輕的活力。此時,他們駛到了離攬薇院不遠的上空,這時轎子卻停下來了,轎中之人說道:“薛清,下麵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這麽吵?”說這話的是一個少年,話語低沉,也很悅耳。

“回少主,下麵好像有人在跳舞呢!”位於左前方的轎夫回答道。

“我出來看看!”轎中少年說道。那叫薛清的轎夫聽罷立即將簾子揭開,此時,從轎中邁出一個白衣少年,此少年生得一副如玉的麵孔,一雙鳳目,寒星閃閃,入鬢劍眉,英挺大氣,高鼻梁,薄嘴唇,他約莫十四五歲年紀,身長卻與四位轎夫相當,他雙手負在身後,那雙頗具鋒芒的雙眼正在往攬薇院的觀舞台觀望。不多時便轉過身來饒有興趣的說道:“我們下去看看吧!”

此時,薛清點頭稱是。“少主,把這個戴上!”薛清身旁的另一個男子將一垂有白紗的鬥笠遞了過來。少年接過,望著手中的鬥笠,繼而抬頭笑道:“薛明,想得周到啊!”說罷,少年將鬥笠戴上了,那俊逸的臉龐立即模糊起來。

薛清薛明等人抬起轎子,飛快往攬薇院飛去。轎子在訴情橋邊停了下來,許是眾人的心思都在等待洛舞,所以沒有人發現空中竟會降下一頂轎子來。五人走了過去,來的人實在太多,少年等人也隻能站在訴情橋上往觀舞台望去。

觀舞台上,那十幾個舞妓還在不停地舞著,雖然舞樂清脆悅耳,但有的觀眾早已嗬欠連連了。

薛清覺得這訴情橋離觀舞台尚有一段距離,生怕不方便觀看,於是低聲說道:“少主,要不我們四人給你擠出個道兒來讓你進去看看?”

白衣少年轉過臉來說道:“不必了,我覺得這兒挺好的!”語畢之後,少年輕身一躍,立在了訴情橋的扶欄上,他衣袂飄飛,發絲隨著夜晚的清風飛揚,說不出的瀟灑俊逸。薛清等人抬頭往觀舞台望去,隻見他身旁的一個細皮嫩肉的男子眯著眼看著,接著又揉了揉雙眼,又去張望觀舞台,重複幾次,後來才問道:“少主,你可看清楚台上那些跳舞的模樣嗎?”

沒等少年答話,薛清卻說道:“薛月,你這不是瞎子照鏡子嗎,多此一舉!少主他有千裏眼,台上的歌姬舞姬少主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啦!”說到此處,白衣少年轉過臉來笑了笑,然後說道:“薛月,要不要我幫你物色一個呢?”薛月的臉刷刷地紅了起來,連忙說道:“少主美意,薛月怎但當得起呢?何況……何況……”薛月聲音愈來愈小,後來小到聽不見了。

“何況什麽?”

“我,我如今還是青頭小子一個,那,那等事我還不會幹哩!”話一說完,頓時惹來薛清薛明的爽朗笑聲,白衣少年說道:“我隻說幫你物色一個,你立馬會想起那等事,還說是青頭小子哩!我看你啊,比我們誰都明白那等事!”說罷,薛清薛明笑得更大聲,連少年身後那個一直不說話的男子也笑了起來,薛月用手拍了拍這個男子道:“嘿!薛風,你也取笑我?”那叫薛風的男子沒有答話,隻是抱著雙臂,也往舞台看去,薛月覺得自己打了一個啞炮,於是沒好氣地又看往舞台。

“轟!”一朵七彩煙花在空中立即綻開,七片不同顏色的花瓣向四麵八方飛去,而後化作無數粒小花,看似夜空之中的閃爍繁星,待煙花熄滅之際,眾人往觀舞台望去,這個時候,那些舞妓輕盈地往觀舞台中間退去,水袖輕拂,半跪在地,臉朝上空。這時伴樂也停了下來,眾人突然靜得鴉雀無聲,紛紛看向舞台的上方,也就在這個時候,好像有人在上空灑下花瓣,一片,兩片,接著便是眾花齊下,使人看得眼花繚亂,遠處的白衣少年立即看著上空,隻看見上空是那剛才煙花燃放所遺留下的青煙,卻沒有任何人。

坐在貴賓席上的達官顯貴們一時也是頭暈眼花,隻聽那姓楊的年輕男子說道:“趙兄,我看多半是輪到洛舞出場了!”那姓趙的男子立即兩眼放光,高興又焦急地等待著。

琴聲“噔”的一聲響起。比起先前,這琴聲有幾分鬼魅,少了幾分歡樂,多了幾分淒然。

“啊!有人從空中下來了!”眾人之中忽然有一人尖叫。

眾人連忙看著舞台上空,此時,空中竟慢慢地降下一名舞妓,雙手交疊置在雙肩上,白色衣裙,鵝毛披肩,素白水袖,纖細的雙腳上還係著鈴鐺,她頭戴鵝毛羽冠,隻不過玉臉用白紗給掩住了,隻露出兩隻水汪汪的眸子,額上捆著一串白色瑪瑙,眉心上還點有一梅花印,縱使看不清全部,光是她那迷人的雙眼早已勾了一部分人的魂了。

“啊!她是洛水女神麽?”有一人喊道,眾人也興奮起來。

薛清等人隻是看見一舞妓從空而降,雖沒有看清楚臉,但看到眾人的反應竟是如此的激動,於是心中也明白了幾分。“少主,此時台上剛出來的這個舞妓長得如何?”薛月問道。

少年沒有答話,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白衣舞妓。薛明見薛月又打了一個啞炮,又覺得自己看也看不到,沒多大意思,於是過來和他說話,“薛月,別打擾少主,少主這是要給你好好的找個媳婦了,你看他看得這樣認真,呃,我們跟了少主這麽多年,少主對我們也真是不錯啊,今天你這小子運氣好啊,嘿嘿,少主會親自為你做主的!”薛月隻覺得薛明說的可信可不信,又擔心子說出話來又惹得他們笑話,隻是甩了甩頭,故作不答。

那白衣舞妓在空中轉了幾圈,水袖柔和地甩動,宛若仙子一般。眾人一時看得美滋滋的,此時,那舞妓雙腳著地,舞了起來,她舞的正是“仙雲攬霧”,而且全過程一節不漏,貴賓席上那姓趙的一眼都不離開那白衣舞妓的說道:“楊兄,這是洛舞嗎?”

那姓楊的男子扇了扇扇子說道:“雖說這舞妓舞藝非凡,不過她好像不是洛舞!我看啊,洛舞定是要演壓軸戲的!”

那姓趙的男子說道:“那我要等等了,不過這白衣舞妓也不錯的!要不,洛舞給我,這白衣舞妓給你算了,嘿嘿!”

那姓楊的不答,還是頗有耐心的等候著。

那台上的白衣舞妓真的不是洛舞,而是朱佳兒。隻是奇怪的是,她把“仙雲攬霧”演得與洛舞不相上下,沒有隱去那一節,而且身子還能騰空,這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轟!轟!轟!轟!”四聲巨響,眾人抬頭望天,看見空中明亮的煙花又炸開了,出現了“洛水夜舞”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