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沈重堅決拒絕,“你不可能永遠二十四小時陪我的。我在辦公室坐著能有什麽事?每次來去不是都很順利?我在公司又不要做什麽高難度動作。”
蘇青聽他有點憤憤的聲音,淺笑了一下說:“好了啦,我明白,你不想讓人家看見自己整天被老婆盯在眼皮底下。但是你自己要記得按時喝水、按時吃東西、按時去洗手間,還要記得調整坐姿,動作都要小心一點,不要著急,知道嗎?”
沈重反手探過來握住她一隻手腕:“你放心,沈默這幾個月會跟我在一個辦公室,我在洗手間超過五分鍾他就會破門而入的。”
蘇青坐下來趴到他耳邊:“我每天晚上都會檢查的,要是你哪裏受了傷,就立刻禁足,聽見沒?”
她盡量裝得凶一點,但仍然不太嚇人,沈重隻笑了笑,很給麵子地說:“好。”
蘇青知道沈重是極度有自尊心的人,他想做的事情,誰都阻攔不了,更何況許諾說得沒錯,隻有接受現實,積極地走出去,他才能真正地做回自己。
沈重一直都這麽努力地複健,現在好不容易恢複了一點,再關在家裏,那前麵吃的那些苦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能鼓起這樣的勇氣,她更應該替他開心才對。
“那我可不可以時不時去探班?”她幫他穿好褲子,更小聲地問。
“隻要你有空就可以。”沈重撐住自己的身體翻轉過來,用手肘支起自己欠起身來,彎腰下去將兩條長腿也擺正放好,才又半躺回去,對著自己的腿發了一會兒呆,輕聲說:“明天找裁縫來,把我的衣服都改一改吧。”
停一停又說:“還有鞋子,需要買一批小一碼的。”
“好。”蘇青趴到他腿上,“我打電話讓他們送幾雙來。”
沈重伸手摸著她頭發,若有所思地一笑:“我要感謝何方。如果不是他酒後失言,讓我知道了真相,我可能還要在家裏躲很久。”
蘇青撫摸他的腿,搖頭說:“你已經很厲害了,什麽都打不敗你。”
沈重隻在“憤怒”和“絕望”這兩個階段裏停了這麽短時間,就從“否認”走到了“接受”,她已經很驚喜了。
“那是因為我有你。有人這麽愛我,我怎麽會被打敗?”沈重握住她手,“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不管身體殘得多厲害,我永遠都是沈先生,因為有人永遠會把我當成沈先生。”
蘇青笑起來,起身坐到他懷裏:“繞口令說的真好,沈先生。”
“我是不是又多一個優點?”沈重對她笑。
“嗯。”蘇青鄭重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但舌頭靈巧本來就是你的優點。”
沈重戳戳她額頭:“說著說著就不正經。”
蘇青賴到他身上,吸吸鼻子說:“我很快要獨守空房了,會想你的。”
“我下午就回來。”他安慰她說,“晚上不忙的話就陪你。”
蘇青很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沈重回去上班那天,沈默居然一大早就來接他,一副家長等小朋友的樣子坐在門廳裏,看見沈重以後還從包裏拿出兩個錫紙包說:“火雞意大利香腸三明治,許諾做的午飯。”
沈重勉為其難地笑笑:“替我謝謝許小姐。”
“不用客氣,她反正每天都幫我做。”
沈默笑得一臉得意,沈重已經快要酸倒了牙,蘇青在旁邊也忍不住笑著遞過一個保溫杯:“沈先生你的咖啡,我親手煮的哦。”
沈重接過去放在腿上,急不可耐地掉頭要走。
蘇青擋住他路,對沈默說:“你先上車吧。”
沈默乖乖地把三明治放回包裏先走了。
蘇青蹲下去,仰起臉,閉上眼睛,嘟起唇。
沈重微微彎腰下來,蜻蜓點水一般親了親她嘴唇。
“不行。”蘇青抓住他衣襟不放他走,結結實實地吻了個遍,才鬆手讓他坐直了。
她該嘮叨的話都已經嘮叨過了,再說一遍沈重肯定要板臉,所以就一言不發地讓開了走道。
沈重往前開了幾米,又掉頭回來,看蘇青還蹲在那兒,像隻被主人丟在家的小狗,就忍不住揉揉她頭頂說:“青青,你要是真不想讓我去上班,我就不去了。”
蘇青真的猶豫了一下。
但是看看他已經板板正正穿好的一身新西裝,她就搖了搖頭,又替他拽了兩下褲腿,抬頭說:“去吧,想我了就早點回來,我一直都在家等你的。”
沈重不舍地揉了兩下她頭發,握著她給的咖啡杯出發了。
以前沈重一忙起來就經常失聯一整天,但這天他很乖巧,一直給蘇青發消息說:“我到辦公室了。”“我去開會了。”“回辦公室吃午飯了。”“回來路上了。”
蘇青覺得自己又像送夫君上戰場的小娘子,又像送寶寶上幼兒園的老母親,一點都沒心思做別的事。
沈重回來的時候,發現她居然還蹲在門廳那兒。
“你不會一直就在這兒等我吧?”沈重震驚地問。
他大概說了大半天的話,聲音都啞了。
“沒有,你當我是傻的嗎?我是聽見你車子的聲音才下來的啦。”蘇青說著就往他腿上坐。
沈重這才如釋重負地親親她臉頰。
“今天怎麽樣?大家看你回去了是不是很緊張?”
沈重冷哼一下:“他們是該緊張緊張。”
蘇青失笑:“不要一回去就這麽凶。”
“我沒有凶,我很和藹的。”沈重載著她進電梯,“沒好好幹活的人才會緊張。”
第一天上班總要適應一下,所以這天沒有約林森來,蘇青端詳他臉色問:“那你累不累?”
沈重沉默片刻,還是帶著一個微笑說:“一直要抬著頭看別人,有一點累。”
他要適應的東西太多了,蘇青都想象不到他要怎麽麵對原來那個環境,和原來那些都要抬頭看他的人。
她隻能對他笑一笑,笑著笑著就情不自禁伸手去拉他衣服。
沈重已經載著她到了臥室,按住她手問:“你要幹什麽?”
“我檢查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啊。”蘇青義正辭嚴地說。
沈重反抗無力,沒兩下就被她扒光了。
蘇青從他腳底開始,一寸一寸地連摸帶看,結果還真找到不利證據,他的小腿大概在哪兒刮了一下,泛起一片淺紅色的血痕,而他都說不出來是什麽時候弄的。
沈重看她皺眉就緊張地說:“我明天會更小心一點。”
蘇青一句話都不說,隻是繃著臉拿了酒精棉花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