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內疚起來,湊過去小心地理了理他散亂的頭發,把手機遞到他麵前說:“好了啦,你快點寫完,快點發出去。”

沈重一句話都不說,緊抿著唇飛快地打字,按了發送鍵以後就把手機甩到床頭櫃上,一言不發地躺下了。

他那邊的被子沒蓋好,兩條小腿都露在外麵,蘇青幫他蓋好了就躺下來,側身麵對著他。

沈重卻頑固地擰過上半身,丟給她半個背影。

蘇青愣了愣。

沈重既然做回了沈先生,還怎麽可能乖乖聽她的話,每天被她管頭管腳、呼來喝去的。

蘇青有些失落,還有一絲生氣,索性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沈重這個扭曲的姿勢沒有堅持多久,就還是隻能平躺回來,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沈重開始主動往蘇青那邊挪。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貼到她身邊,伸手悄悄戳了下她的腰。

蘇青決定不理這個把她的好心當作驢肝肺的人。

沈重隻好努力轉過身,把半側身體都壓在她背上,貼在她耳邊說:“以前都是我嫌你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

沈重不是沉湎過去的人,很少主動提以前,蘇青立刻上當,還沒想好要說什麽,人就先不由自主地轉身正麵抱住了他。

他身上的衣服都揉皺了,她又忍不住先替他把衣服拉好。

沈重順勢把她摟進懷裏,聲音反而挺高興的樣子:“青青,你好久沒對我發脾氣了。”

蘇青愣了一下,小聲嘀咕道:“你喜歡我對你發脾氣?”

沈重帶著笑意“嗯”了一下:“我喜歡你像原來那樣對我。”

原來?

原來她會撒嬌任性,會胡攪蠻纏,還會一言不合就咬他踢他,甚至摔門而去。

雖然她在他麵前根本沒什麽殺傷力,但隻有那樣的蘇青,才是真正把他當成沈先生的蘇青。

蘇青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別別扭扭地埋在他肩頭說:“你好變態哦。”

沈重聲音裏的笑意更濃:“變態你還抱這麽緊?”

蘇青說不過他,環在他背後的手捶了一下他背,嘟著嘴地又抱緊了他一些,許久後才說:“明天是周末……”

可沈重連懶覺也沒法睡,到點就必須起床進行日常的流程,她隻好退而求其次說:“……我們睡回籠覺好了。”

沈重笑笑:“你跟著我好久都沒睡懶覺了,明天讓我自己起床吧。”

蘇青怎麽舍得讓他一個人辛辛苦苦浪費時間在日常瑣事上,堅決搖頭說:“沒關係,我總歸會醒的。”

沈重隻好順著她點了下頭,又歎氣說:“以前我總是嫌你自由散漫、作息不規律,生物鍾掰都掰不過來,現在倒是……無心插柳了。”

蘇青再度不知道該接什麽才好,隻能默默裝睡。

他吻吻她的額頭,輕聲說:“好了,幫我枕頭放好,睡吧,這麽晚了。”

蘇青不情願地搖頭:“我抱著你睡嘛,靠著枕頭不如靠著我。”

沈重被她黏得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蘇青以前獨立得很,跑出去拍戲的時候連接機送機都不讓他去,一忙起來恨不得把他拋諸腦後,他經常產生自我懷疑,覺得蘇青沒有他也壓根不會怎樣。

他順著她環在自己身側的手臂往下摸,發覺她又在輕柔地愛撫他的大腿,摸得一副心滿意足、愛不釋手的樣子。

她說的“原來的你太厲害了,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原來真的都是心裏話。

他無奈地淺歎一口氣,把聲音壓得極低,含著笑意說:“青青你也夠變態的。”

蘇青已經迷迷糊糊的了,隻是本能般地又往他懷裏拱了拱。

他覺得自己空虛冰涼的下半身完全被她裹緊了,焐暖了,再也沒有不安,再也沒有恐懼了。

後來蘇青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板著臉把沈重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部沒收送到書房,才能逼到他準時上床。

沈重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自己下床不驚動她,隻好憤憤然接受管理,每晚都要用無奈又哀怨的眼神瞪她一下。

瞪就瞪吧,沈重能服她管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糊弄了楊歡一段時間以後,蘇青忽然接到楊歡電話,讓她去公司當麵談談。

蘇青立刻嗅到鴻門宴的味道,趕快提前把楊歡最近送來的十幾個劇本梗概和自己的推辭理由都拿出來重溫了一遍,生怕一不留神落入圈套,不得不接受楊歡的某個安排。

楊歡約了她午飯後在公司見,蘇青提前了一點到,先溜到頂層去偷看沈重。

沈重回來上班以後她怕打擾他工作,都還沒有來探過班,這天她也沒跟沈重說自己要來,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沈重在自己那一層的會議室裏開會,蘇青悄悄站在落地玻璃牆外麵的角落裏偷看了一會兒。

沈重坐在長會議桌頂端的主位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前方幕布上的PPT,沈默坐在他身後,正在飛快地敲鍵盤。

會議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蘇青聽不見講解PPT那個人都在說什麽,隻覺得他分外緊張,不斷地變換站姿,腦門上都是汗。

講到一半時,沈重打斷了他,好像是問了個什麽問題。

沈重臉上的神情特別溫和,但匯報的人立刻更慌了,匆匆低頭翻著手上的一疊文件。

沈重由著他翻了一會兒,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就笑了。

這個笑涼涼的,像是獅子對著獵物要開動的笑,整個會議室的氣溫一瞬間被降到了零下似的,蘇青隔著門都能感覺到裏麵堅冰一般的尷尬。

蘇青悄悄縮了縮脖子,坐電梯下樓去找楊歡。

楊歡正在辦公室裏啃一個三明治,看到她來了就抬抬下巴讓她坐下,三口兩口把三明治吃了,才把自己電腦屏幕轉過來對著蘇青。

屏幕上是一條譚鷗的消息。

這個人不知道又發什麽神經,公開表示自己要退出歌壇,去西藏修行求佛。

Raoul事件以後,蘇青跟楊歡打聽過幾次,那天譚鷗出現的事應該沒被傳出去,而且沈重近來心思也不在簽譚鷗上,許久都沒有再提這件事,所以楊歡也就沒有繼續跟進,蘇青更沒敢去幫譚鷗去求情。

“我昨天剛聽說。”楊歡把電腦轉回來對著自己,“那天小洛蒂見麵會的事情,沈先生第二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