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條件反射地以為自己露餡了,吃飯的時候一直心虛地盯著沈重看,狗腿地幫他切牛排。
沈重明顯心不在焉,吃完飯蘇青送了隻葡萄到他嘴邊,他居然一口就咬到她手指,疼得她慘叫一聲。
沈重這才醒過神來,抓住她手指吹了吹,說“對不起”。
蘇青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麽啦?怎麽這麽恍惚?出什麽事了?”
沈重氣哼哼地又親了她手指一下,尷尷尬尬地說:“許諾懷孕了。”
“啊?”蘇青先怔了一下,接著就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笑著說,“這不是好事嗎?你怎麽呆滯一個晚上?”
“好什麽好!這兩個人沒有打算結婚!”
沈重一秒就生起氣來,蘇青一看跟自己無關,就放心地坐到他腿上,幫他撫胸說:“這有什麽了啦?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這樣嗎?在美國就更不算什麽啦,你好古板哦。”
沈重的眉頭擰成川字:“不結婚怎麽行?生下來的小孩姓不姓沈?我跟爸爸媽媽怎麽交代?”
“這個……不管姓什麽,總歸是沈默的小孩啊……”
“現在不結婚,回頭萬一他們分手了,小孩還跟沈默有關係嗎?將來他還能不能看到小孩?萬一許諾換城市了怎麽辦?小孩沒有爸爸也不行吧?在學校裏被人嘲笑怎麽辦?我看他就是被許諾牽著鼻子走,一點腦子都沒有了!”
蘇青看他這麽在乎一個還是胚胎的小孩就覺得很好笑,但是又不敢笑,趕快塞了一隻葡萄到他嘴裏,弱弱地說:“不要這樣啦,許諾怎麽說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她又不是壞人,你這擔心的都是什麽啊?”
沈重稍微冷靜下來一點,堅持嘴硬說:“這不是一碼事。”
“現在不結婚,不代表以後就會分手啊,說不定過兩年就結了呢?”蘇青盡力安慰他,“你不要這個時候跳出來強迫他們結婚哦,越說越叛逆怎麽辦?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他們開心就好了。”
沈重低頭不出聲。
蘇青摟住他脖子晃晃他:“幾個月了?你很快就要當大伯了哦,不高興嗎?”
“三個月。”沈重幹巴巴地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卻略過了第二個問題,隻是掩飾著自己又拿了一顆葡萄,也不吃,隻是指尖拿著轉了兩圈。
蘇青忽然明白沈重沒說出口的不開心了。
沈默居然都要比他先當爸爸了。
蘇青一直在吃避孕藥,以前是因為沈重身體不好,她全部精力都要留著照顧他,現在他終於好一點了,但是她……又想著要去倫敦。
她突然心情複雜,趴在他肩上不說話了。
沈重歎了口氣,恢複了理智,幽幽地說:“我隻是跟你抱怨一下而已。這些話沒有跟沈默說。我隻讓他要好好照顧孕婦,不要小孩子脾氣。”
蘇青撫撫他頭發:“跟我說就對了啊,還有什麽不高興的,也一塊兒告訴我。”
沈重搖搖頭,悶頭把手上那粒葡萄吃了才說:“再過三個月我要去許諾爸爸那裏取固定器,到時候看到他們再說吧。”
鈦合金的固定器是當時剛出車禍的時候放進去固定脊椎用的,本來是說可以用一輩子不用取出來的。
蘇青下意識地摸他背後:“真的能取出來嗎?”
沈重興致不高地說:“神經能恢複到什麽程度,跟固定器已經沒關係了。雖然不取出來理論上也可以,但是我不想身體裏總有異物,以後可能會出問題不說,連過安檢都要帶著醫療報告。”
蘇青握住他手:“那我們先做詳細檢查,確定能取出來再取好不好?”
沈重點頭。
她歎歎氣,心情也有點低落:“又要動刀……會很疼的吧?我上次隻是骨裂,都已經很疼了……”
沈重不出聲地摟住她,輕搖了一下頭。
她其實不太想讓他再做手術,但是想想他說的又有道理,就隻好不說話了。
要是一切都依著她的話,她真的寧願他不要開刀,不要複健,哪怕每天隻躺在**對她笑笑就夠了。
晚上上床以後沈重一直在對著平板刷來刷去,蘇青湊過去一看,發現他在看灣區的房子。
“你要給沈默置辦嫁妝啊?”她哭笑不得地問,“他又不缺錢,又沒有說需要這麽大的house,你瞎起什麽勁啊?”
沈重一言不發地沉著臉繼續看。
蘇青覺得要是網上可以直接下單的話,他可能立刻就要買下某處房產,足夠沈默養十幾個小孩了。
還好他現在也隻能就看看而已。
蘇青就沒有攔他,隻是坐到他腿邊,從他的腳趾關節一點點地往上按摩。
他的腿明顯還是細得嚇人,連大腿的知覺都沒恢複到足夠靈敏,也不能自如運動,小腿更是全然無力,到底要怎樣才能靠這樣一雙腿站起來呢?
她按到膝蓋時,沈重把目光從平板上抬起來,無聲地看著她的動作。
她全然投入地皺著眉心,又擔憂又心疼的樣子。
他屏息著攢了攢力氣,調動自己的大腿往回抽了一下,膝蓋從她指間滑脫了幾公分。
她抬頭愣了一下,隨即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猛地撲進他懷裏。
這樣小的動作也能把她樂成這樣,沈重不禁也跟著笑起來。
“阿重。”她笑了一會兒,抬頭用指尖勾勾他下巴,“我都沒有問過你……沒有感覺……是什麽感覺?”
沈重的笑容淡下來一些,想了想說:“你記得冬天跳進瀑布整個人凍僵的感覺嗎?”
蘇青點點頭。
“可能就是那種又空又冷的感覺……再放大十倍吧。”他撫撫她的頭發,“不過你一直都是熱的,抱著你就覺得好多了。”
蘇青抱緊他一些,又思考了一會兒:“那你現在就是在慢慢化凍嘍?”
笑容再度回到沈重臉上,他點了下頭說:“化一點是一點吧。”
沒有等她說話,他便心領神會地自己接著說:“我不著急,我知道你更喜歡我凍著,軟軟的,好被你揉圓搓扁。”
蘇青笑著捶他。
她不是喜歡他凍著,她隻是單純濃烈地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