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卿本天鵝
“要吃也是先把你這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給吃了!”甄命苦恨不能將這煞風景,潑冷水的丫頭給痛打一頓,忍不住恐嚇說。
杏兒雙手叉腰,杏眼圓瞪:“你敢!”
“還真不敢。”甄命苦回答得倒是幹脆利落,眾女登時笑成了一團。
……
在暗衛大將軍府休養了將近大半個月,甄命苦總算見到了張氏的獨孤伯伯。
這獨孤盛暗衛大將軍年屆六十,須發都已經灰白,聲音如洪鍾,麵容威嚴。
自從將裴虔通打了一頓之後,裴虔通卻帶傷上朝,在皇上麵前哭得稀裏嘩啦,痛陳他的惡行,隋煬帝見裴虔通情狀可憐,念他一直在為東巡的事盡心盡力,親自出麵調停,讓獨孤盛就此作罷。
皇上親自出麵調解,獨孤盛這才沒有繼續深究。
對甄命苦冒死前來求救的壯舉,獨孤盛很是讚賞,甄命苦醒後,便經常到他房間探望,與他交談。
甄命苦從他口中得知,原來張鵝的父親張衡是十幾年前隋文帝的禦史大夫,官居三品,與他是至交,張鵝六歲時就已經是名揚京城的女神童,深得隋文帝的喜愛,被隋文帝賜名為鵝。
獨孤盛膝下有一子,當年獨孤盛初見還是幾歲的張鵝,一見心喜,與張衡商量,兩家決定為了兩人定個娃娃親,獨孤盛送給了張鵝一件定親信物,就是張鵝從小就掛在脖子上,刻有一個生動趣致小天鵝的翡翠玉佩。
奈何世事難料。
楊廣即位後不久便長安土木,張鵝的父親張衡為了阻止楊廣建汾陽宮,每次在朝堂上都要力諫一番,說此舉勞民傷財,結果惹怒了楊廣,將他打入天牢。
在牢中張衡依舊不死心,作詩寫賦,借古諷今,詩作被別有用心的人添油加醋地誇大,傳入楊廣的耳中,楊廣勃然大怒,下令將張衡一家抄家斬首。
獨孤盛當年領軍攻打高句麗,並不在京城,等他回到洛陽時,張衡已被斬首,而張衡的妻女則下落不明。
他為了尋找她們兩母女,動用了將軍府的所有親信,找遍了洛陽,始終沒有她們的消息,後來聽說有人在洛河裏撈起了兩具女屍,一大一小,年齡與那兩母女相仿,趕往一看,屍體已經浸泡得發爛,麵目全非,想到兩母女就算活著,隻怕也難以獨自生存,悲從中來,大哭一場之後,辭官在家,從此不問朝政。
沒想到時隔近十年,竟然聽到有人在門口大喊張衡之女求見,其震驚不亞於當年聽到張衡被斬首時的心情。
從甄命苦的手中接過那塊雕著一隻小天鵝的白玉吊墜,確定就是當年送給張鵝的定親之禮,當即騎了了快馬,風急火燎地趕往洛陽城外的珈藍寺,找到了又饑又冷,蜷縮在破廟香案底下瑟瑟發抖,手持尖刀,正對準自己胸口,隨時準備自我了斷的張氏。
將她接回府中後,從她的口中得知她竟然已經嫁了人,而且還成了寡婦,她母親也因思念女兒病倒在床,不久便撒手人寰,想到當年的知交好友,耿直坦**的清廉好官,卻落得個性命不保,連家人也顛沛流離受盡疾苦的下場,忍不住老淚縱橫,越發地自責。
之後便有了闖入鹽幫李府將裴虔通痛打一頓的事。
……
甄命苦在床躺了半個月,身上的傷口終於結痂,也能起床走動了。
獨孤盛本想留他們多幾天,奈何張氏怕自己的身份暴露,連累獨孤盛一家人,不願再多留,獨孤盛也不好勉強,隻好答應讓他們養好傷後離開。
臨走前,獨孤盛擺了一頓豐盛的宴席,請了他和孫郎中,杏兒環兒等人,連他遠在孟津駐守糧倉的兒子也快馬趕了回來,一家老小圍成一大桌,吃了個團圓飯。
飯桌上,獨孤盛向張氏介紹了他早已經成家的兒子獨孤無信,一個風度翩翩,英眉秀目的俊美年輕人。
當年獨孤盛久尋她們母女不得,心灰意冷,想起當年與張衡的情誼與結親的承諾,自己的兒子又已到了婚娶的年紀,不得不違背當初的諾言,給他另娶了妻室,將他的字改為“無信”,以紀念當初與張衡的約定。
如今的獨孤無信年紀輕輕,家中卻已經有一妻兩妾,兒女成群,開枝散葉,同時也是軍功顯赫的右屯衛參軍,官居六品。
“原來你就是爹經常跟我提起的鵝妹妹。”
獨孤無信得知眼前這個國色天香,溫婉動人的女子就是當年他爹給他定下娃娃親的世交之女,不由眼前一亮,舉杯站起身來:“是無信沒有這個福氣,來,我敬鵝妹妹一杯!”
張氏盈盈站起身,陪著喝了一杯。
酒剛落肚,她的臉就紅得如同抹了胭脂水粉一般,美眸流轉,如氤如氳,動人至極,不光是獨孤無信,連獨孤盛這個年過六十的老人,都不由地看得眼前一亮。
“鵝妹妹,我也替相公敬你一杯。”
獨孤無信身邊一名美婦也跟著站起身,向張氏敬酒,雖說是敬酒,可旁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宣示地盤。
張氏本來從未喝過白酒,一杯下肚已經是感覺天旋地轉,腹中猶如火燒,腦袋昏沉,昏昏欲睡,再喝一杯,肯定得倒下去。
奈何對方是獨孤無信的妻子,拒絕實在不敬,隻好勉強舉杯。
她身邊的杏兒一把從她手中奪過杯子,笑嘻嘻地說:“我還沒喝過酒呢,不知道是啥味的,這杯我替張姐姐喝。”
說完,舉杯一仰而盡。
喝完臉不紅氣不喘地倒了倒杯,以示飲盡,眼睛掃過在座的幾個美婦,問:“張姐姐傷還沒好,你們誰還要找張姐姐喝酒的?我替她接著!”
一時間竟沒人敢應戰。
獨孤盛大笑:“好個大膽潑辣的俏丫頭!來,老夫跟你喝一杯!”
杏兒秀眉一瞪:“我才不跟你喝,你堂堂一個大將軍,欺負我一個小女孩,好意思嗎?要喝的話,我一杯,你十杯!”
眾人紛紛笑起來,獨孤盛絲毫不以為忤,轉過頭問身邊的孫郎中:“你這潑辣丫頭可曾許了夫家?”
孫郎中搖頭苦笑:“還未曾。”
“不如就讓老夫替她覓一門好親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