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頭要還是不要?
自從十幾天前甄命苦出手揍了一個欺負新來老太婆和小女孩的乞丐後,他身上登時多了一股亡命之徒的氣質,很少有人敢再輕易招惹他。
如今的甄命苦跟其他的乞丐已經沒有多大區別,衣衫襤褸,頭發蓬亂,胡須拉碴,身上披著一張用稻草編織的蓑衣,蜷縮成一團,蹲在牆角,眼睛半眯著,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隻是他跟其他乞丐有一個很大的不同,比起那些渾身散發惡臭,滿臉汙垢,一口黃牙的乞丐來,他明顯幹爽白淨許多,站在他們中間,簡直是乞丐中的貴族,顯得有些鶴立雞群,幾乎要亮瞎路人的雙眼。
每天早上,他都會早早地來到這條巷子裏,守在紅杏別院的後門,門一開,他就跟著別人一起排在隊伍後麵,領一碗粥,兩個饅頭,吃完後就拄著拐杖四處遊**,晚上的時候回到破廟睡一晚,早上起來後就到洛河邊洗漱幹淨,然後再走上幾公裏的路,來到城西的這座大院後門的巷子裏,等著派粥,當做康複訓練。
吃完一天唯一一頓固定的早餐,他就跟著別的乞丐一起,在洛陽城四處逛**,偶爾能討來一兩個銅板,換一碗香噴噴的米飯。
一個月下來,洛陽城西的大部分地方,他都逛過了,走動得多了,身體也好了一些,不用再拄拐杖了,隻是依然咳得厲害。
這天,他跟往常一樣排隊領了粥和饅頭,吃完後蹲在牆角,愜意地曬著太陽。
遠遠地走過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婆,憂心忡忡地對他說:“小夥子,你快走吧,上次你打的那個人帶著河間同鄉會的人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甄命苦聞言抬起頭看了這個老太婆一眼,幾天前,這個林婆帶著她五歲大的小孫女到門口排隊討粥,卻被一夥人給驅趕,他順手將那些人給收拾了,雖然帶著傷,身體虛弱,但對付幾個乞丐流氓,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衝她笑了笑:“沒事,你孫女兒身體好點了沒?燒退了吧?”
“恩,已經沒事了,都是給餓的,吃了點東西就好了,要不是多虧了小夥子你,我們婆孫隻怕早就餓死街頭了。”
老太婆正說著,遠處響起一聲氣焰囂張的叫嚷:“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連我河間同鄉會的人都敢動,活得不耐煩啦?”
人群中自動地讓出一條道來。
老太婆見狀急忙走開去,不敢再跟甄命苦說話。
一個肥得像日本相撲運動員一樣,滿臉凶相的乞丐,領著四五個手拿棍棒,氣焰囂張的乞丐,朝甄命苦走過來。
“老大,是他!就是他!”
其中一名臉上還纏著紗布,嘴高高腫起,畏畏縮縮地躲在那胖乞丐後麵,露出半張臉,指著甄命苦。
胖乞丐皺著眉頭,看著身材瘦小,還咳嗽不停的甄命苦,臉上帶著一絲疑惑,顯然不太相信眼前的這個人能將自己的老鄉打成這樣。
“是你把我老鄉打成這樣的?”
甄命苦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不用客氣,免費贈送的,有什麽指教?”
那胖乞丐對他的淡定感到有些驚訝,打量了對方一下,問:“膽子倒不小,說吧,你混哪的?什麽級別?不知道我們這裏的規矩嗎?”
甄命苦滿不在乎地說:“知道,不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嘛,我沒幫沒派,都混乞丐了,沒那麽多窮講究。”
“好,帶種!你的意思是你的拳頭夠硬了?我肥龍討了半輩子飯了,修過運河逃過難,挨過饑荒,打過仗,吃過臭水溝裏拉起來的死豬肉,也吃過洛陽酒樓的剩酒剩菜,什麽世麵沒見過,就還沒見過你這麽不懂規矩的,說吧,你要你哪隻手?”
甄命苦淡淡地說:“兩隻手都要。”
“我成全你,你跟我來。”肥乞丐說著,朝甄命苦招了招手,轉身朝巷子裏的一條陰暗胡同裏走去,他身後的紛紛怪笑,看著甄命苦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即將要倒黴的蠢蛋。
“小夥子,別去,他會打死你的。”那老太婆在人群中小聲地提醒。
甄命苦一臉無所謂,跟著這名叫肥龍的胖乞丐進了巷子裏的小胡同。
……
十分鍾後。
包括那吃過皇上吃剩下的肥龍在內,一共六個人,全部躺在胡同裏,嘴裏哎哎呦呦地哼著,沒一個爬得起來,棍棒散了一地。
甄命苦坐在這名叫肥龍的乞丐肥肚子上,手裏拿著一根棍棒,敲了敲肥龍的腦袋,一邊咳嗽著,一邊問:“你這顆肥腦袋還要不要了?”
肥龍忙不迭地點頭:“要,要,要。”
“我把它切下來揣你兜裏,那誰,有沒有菜刀借我一把?”
“沒有菜刀,沒有菜刀,不要借他!”肥龍嚇得臉都白了,搖著頭,臉上和脖子上的肥肉甩得跟:“好漢,小的不要頭了,不要頭了。”
“不要那就切下來扔了吧。”
肥龍急得快哭了:“不能切不能切,腦袋在脖子上放著就好,好漢饒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您以後有什麽吩咐,小的和河間同鄉會的弟兄們願意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眨一下眼睛不算好漢!”
甄命苦哪想到剛才氣勢洶洶的肥龍,一下子變成了條肥蟲,忍不住笑了:“就你一堆肥肉還上刀山下火海?”
他拍了拍肥龍的肚子,站起身來,說:“你的腦袋就暫時寄放在你頭上,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同鄉會的人插隊搗亂,不守秩序,欺負老人小孩,你自己帶著菜刀來找我。”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肥龍連聲答應。
甄命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胡同裏走了出來。
胡同外,那些圍觀的乞丐全都自動退到他身邊的三尺之外,用一種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他。
也不知道這個麵黃肌瘦,骨瘦如柴的肺癆,哪來那麽大的力氣,隻是輕輕一撥,就能把一個重達兩三百斤的肥乞丐摔出五六米遠。
更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也不知道甄命苦怎麽個動作,就這麽一肘擊,側身閃避,推送,幾秒鍾的時間,五個乞丐就全都被撩倒在了地上,沒有一個爬得起來。
而他隻是咳嗽了幾下,臉不紅氣不喘。
“你叫什麽名字呀?”
甄命苦剛走出胡同,一聲清脆悅耳的女孩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