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包府有難

深夜。

洛陽城西外的一片樹林中,一堆篝火燒得正旺,幾名孔武彪悍的男子正圍在一堆篝火旁,喝著酒,有說有笑,他們的身邊,躺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中年男子,口中被塞著布團,一臉恐懼望著這些凶人,褲襠處已經濕了一片,牙關打顫。

“這個慫貨,還沒對他怎麽樣呢,就嚇得屁滾尿流了。”說話的是一名皮膚黝黑,身材短小精悍的壯漢,背後插著兩把板斧,頭頂的毛發稀疏,胡須卻濃密得如雜草叢生的男子。

他轉過頭對那被綁成粽子似的人恐嚇道:“你老子是洛陽首富,十萬兩白銀隨便都能拿出來,就看你這龜兒子值不值錢了,你最好祈禱你老子能早點把銀子準備好給我們送來,否則別怪爺將你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剁下來,給你爹送去!”

被綁的人聞言渾身一顫,嘴裏嗯嗯啊啊地哭起來,眼淚肆虐。

“哈哈哈,何爺,你就別嚇唬這包三爺了,他尿了一地,還不是咱們兄弟幾個受罪,被他熏了一身騷。”

正說著,一匹駿馬從遠處飛奔而來,衝進樹林中,馬背上一名黑衣勁武服的漢子翻身下馬,走到這些人麵前。

“小馬哥,你總算來了,我們都在這等老半天了。”

“小馬哥”臉上蒙著一塊黑布,看不清楚他的麵目,他的聲音略顯冷漠:“信已經送到,準備收錢,小姐說了,拿到銀子放人。”

“若是拿不到呢?”

“你們還不了解小姐的脾氣嗎,隻求財,不害命!”

幾人互望了一眼,笑了起來。

……

月桂樓中,甄命苦將燒製拉伸好的最後一根鋼絲琴弦冷卻,放在一旁,用盒子裝好,他身邊是幾個小熔爐,裏麵熔煉的是他多年來在朔方研製的各種合金。

妙玉坐在一旁,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忙碌著。

“命苦哥哥,已經做好了嗎?”

甄命苦將這些粗細不一的鋼絲遞到她手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一次免費給你,下次帶著銀子來,一根一百兩。”

妙玉皺了皺鼻子:“你不去搶?”

“好過搶,你以為你哥閑得沒事幹啊,每天吃飽了免費給你和你那霜姐姐排憂解難,做苦力還給報酬呢!”

妙玉聽他說起“報酬”兩字,臉上登時一紅,猶豫了片刻,接著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轉身飛快跑出門去……

甄命苦看著她飛快逃離的背影愣了神,許久才伸手一摸被她親的地方,自言自語道:“一個吻就算報酬?吻的還是臉。”

正說著,回頭見張氏站在門口望著他,眼中帶著一絲黯然,不發一言,轉身離開,上了樓去。

甄命苦登時頭都大了,急忙追了出去,“鵝鵝,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門口幾個丫鬟掩嘴而笑,甄命苦哪管她們怎麽看,反正他這個懼內的毛病在月桂樓早已是人盡皆知,正要追上樓去,一旁的小瑩笑著說:“老爺,門口有個包府的人求見老爺,說是有急事,讓老爺你過去包府一趟……”

甄命苦停下腳步,回過頭問:“哪個包府?”

“包興隆包大老爺。”

甄命苦眉頭一皺,整個洛陽也就包興隆一人跟他這個甄護院有交情,也隻有包興隆一人知道他在百花樓護院的身份,過去半年裏包興隆幫了他不少忙,雖說隻是生意場上的交情,包興隆看中也是他大將軍的兵權,他看重的是包家幾代人經營了四五十年,遍布整個大隋的糧食脈絡,。

他回頭看了消失在樓上的張氏背影,苦笑著歎了一口氣,轉身出了月桂樓。

……

甄命苦騎馬來到包府時,包府上下一片緊張氣氛,府中侍衛比他上次來時多了四五倍之多,每一個房門口都有兩個守衛高度戒備。

聽到下人的通報,七十多的包興隆拄著拐杖從府中迎了出來。

“甄將軍,你可來了,快裏邊請!”

甄命苦剛坐下,幾個貌美貴婦和幾個十幾歲大小的小孩齊齊走到他麵前跪下,放聲大哭。

甄命苦回頭一臉不解地望著包興隆,不悅道:“包老爺,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直說就是,你我的交情,用得著一家老小這樣嗎?”

說著,急忙彎腰扶起這幾名貴婦,見她們哭得淚眼紅腫,年紀從二十歲到四十歲都有,頗有些姿色。

“求甄將軍救救我們家相公!”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婦人哭求道。

甄命苦一臉不解地望向包興隆。

包興隆一臉氣憤,老臉漲得通紅,不停地用拐杖敲著地板,痛心疾首地說:“幾天前,有人在我府上留下一張字條,說我那不孝子與別人的小妾通奸,被對方抓奸在床,對方讓我拿出十萬兩白銀,贖他的性命,否則就將他拋屍山林。”

甄命苦這才明白過來,倒不覺怎麽驚訝,這招搖過市的包三爺一旦出了這包府的大門,跟入了狼群炫耀自己一身肥膘的大肥羊沒什麽區別,忍著笑問:“對方是什麽來路?”

“還能什麽來路,都是關中盜匪,占山為王的強盜,若不是為了我這些兒媳婦孫兒孫女,別說十萬兩,就算一兩銀子我都不會給他們,那不孝子,死不足惜,家裏嬌妻美妾娶了一房又一房還不知足,還要到外麵沾花惹草,要不是為了這幾個半大的孩子,我才懶得理他,讓他自生自滅好了,這種不孝的敗家子死了也是活該!”

包興隆氣呼呼地說出這番話後,包三爺那幾名妻妾登時哭得越發傷心了。

“哭什麽哭,幾個女人連一個男人都看不牢,讓他出去四處沾花惹草,你們還有臉在這哭!”

幾名美婦哭聲被嚇得戛然而止,低聲抽泣,包興隆雖已不理事務多年,但他的威嚴在包家依然深入人心。

甄命苦笑著說:“包老爺讓我來不會是想讓我剿滅賊匪這麽簡單吧,若是不交贖金,我看這包三爺八成是回不來了。”

包興隆一時間如老了十歲,歎了一口氣:“老朽倒不在乎這十萬兩白銀,隻是這敗家兒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抓住幹這種事了,老朽為了包家的聲譽,一直幫他捂著瞞著,給他善後,可他時不時幹出這種醜事來,老朽也沒幾年活頭了,不能保他一輩子,如今孫兒們又都還年幼,到時候老朽撒手一走,怎麽放心把包家這麽大的產業交到他手裏,老朽想求將軍幫老朽一個忙,幫我將這些盜匪盡數抓捕送入官府判個斬首示眾,也好起到一些敲山震虎的作用……”

甄命苦沉默不語。

包興隆急忙說:“當然了,老朽定不會讓甄將軍白白幫忙的,若能抓住那些匪徒,老朽願意將這十萬兩白銀轉送給將軍,作為答謝。”

十萬兩白銀對產業遍布整個大隋,資產價值起碼千萬兩白銀的包家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

甄命苦聞言笑了,笑得非常燦爛,勉為其難地答應盡力幫忙,經過合計,包興隆決定先準備好十萬銀兩,由派出暗衛軍裝扮成護送銀兩的隊伍,前往指定的地點贖人,至於以後的事,將由暗衛軍全權處理。

……

三天之後,幾個裝扮成包府仆人的暗衛軍,護送著一輛載有一大箱子甄氏票號銀票的馬車,出了洛陽城,洛陽城西十幾公裏外的一個峽穀中。

他們用匪徒們約定好的暗號,對著峽穀大喊三聲“錢已送到”,這時,峽穀的兩邊突然出現上百麵旗幟,上麵寫著大大的“何”字。

所有人手中都拿著弓箭,對準了馬車周圍護送的人,看得出來,他們訓練有素,不像是普通的流匪,隻要稍有不對,他們立刻就能將山穀下無處遮蔽的這些人射成馬蜂窩。

一匹快馬從山穀對麵飛奔過來,到了馬車跟前,馬背上的人見隻有一輛馬車,眉頭一皺:“銀子帶來了?”

“帶來了,請大爺清點一下。”

“我們要的可是十萬兩,不是一萬兩,你們不會是想耍什麽花樣吧?”

“不敢,大爺請放心,這車裏裝的是洛陽甄氏票號麵額一百兩一張的無記名銀票,一共一千張,爺應該也知道甄氏票號的信譽,每一張銀票上都有暗衛大將軍的官印,可在整個洛陽以及洛陽附近的州縣流通,盡管放心,若不相信,可派人前往甄氏票號兌現銀兩,一驗便知。”

“甄氏票號?”

對方顯然也聽說過,這可是暗衛大將軍封邑上最具信譽的錢莊,聞言翻身下馬,走到馬車旁,一一打開箱子檢驗,驗證無誤之後,朝峽穀上方的那些人比劃了幾個手勢,不一會,便有人從峽穀上扔下一根帶著鐵鉤的繩子來。

匪賊將裝滿銀票的箱子從車上搬了下來,將它綁好,鉤在那根繩子上。

一切準備就緒,匪賊一聲令下,裝著十萬兩銀票的箱子緩緩提離地麵,不一會便到了峽穀上方。

峽穀兩邊是懸崖峭壁,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向前,銀子上了峽穀上麵,別人就算想跟蹤也有所不能,更別說追擊了。

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我家三爺呢?”

“放心,等我們驗證這些銀票無假,自會放了你們的人,我們隻是求財,隻要銀子到手,你們三爺自然毫發無損。”

匪賊笑眯眯地說完,翻身上馬,策馬飛奔而去。

暗衛軍裝扮成的幾名家仆互相對望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轉身離開了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