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 晴天霹靂

甄命苦沉默不語,好一會,才站起身來:“徐將軍,這事我已經知道了,黎陽是三小姐最重視的糧倉重鎮,請務必保它萬無一失,甄某在這裏替三小姐多謝徐將軍的關心,黎陽之事,還得多多勞煩徐將軍!”

徐世績急忙站起回禮:“甄將軍言重了,徐某生怕再有什麽變故,這才親自前來當麵告知甄將軍你,既然甄將軍已經抓住了刺客了解了緣由,徐某也就不再多逗留。”

“徐將軍,大恩不言謝,甄某記住了,請!”

“請!”

……

甄命苦回滎陽甄府中時,張氏已經睡下。

他阻止了婢女叫醒張氏,進了張氏的房間,靜靜地站在張氏的床邊,看著她睡得正香的嬌顏。

這樣一個賢惠溫柔,善解人意,將自己的相公當成是天是全部的女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那種會因為吃醋而謀害別人性命的可怕妒婦。

淩霜出事之前,他已經回到家中幾天,若是張氏收到了徐世績送出的警告信,她沒理由不告訴他,除非……

他連懷疑都不願去懷疑這樣一個女人,因為她一直以來在他麵前所表現出來的,是那樣心胸寬闊,溫柔賢惠,盡管跟淩霜水火不容,卻也隻是止於文鬥,並未傷及筋骨,有時對他來說,甚至感覺到她們之間有種惺惺相惜的意味。

這次的事,明顯是要致淩霜於死地,她若是知道,不可能不告訴他。

他突然搖頭笑了一笑,暗道自己都在想些什麽,竟然會湧起這種荒謬的念頭,被張氏知道,不知道會多傷心。警告信沒收到的原因一定有很多,比如半路鴿子被人打死,或是落入了別人家裏,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張氏將警告信藏起來。

他坐在床頭,低頭輕輕地親了她額頭一下,轉身進了浴室,洗了個澡,輕手輕腳地上了床,鑽入她的被窩。

張氏感覺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甄命苦正雙手枕著頭,望著床頂發呆,忍不住摟住他的腰身,鑽入他懷裏,呢喃道:“相公,你回來啦,她怎麽樣了?”

甄命苦親了親她的唇,勉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嗎?她現在情況很不好,發起了高燒,我已經讓人去請杏兒她們過來,若真的沒辦法,我也隻能作好最壞的打算,給她截肢。”

張氏聞言緊緊地摟住了他,好一會才問:“那會怎麽樣?”

甄命苦的聲音很沉重:“若是僥幸活下來,下半輩子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自己這個決定,但現在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我也不知道霜兒能不能承受得起這個打擊。”

張氏默默地聽著,房間裏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她從來沒有見甄命苦心跳如此劇烈,從他胸口咚咚咚的動靜能感受到他此時的焦躁不安和他所承受的壓力。

“相公,你又兩天沒睡了吧,快睡一會吧。”

“睡不著,頭疼得厲害。”

“我給你按摩一下吧?”

“有勞娘子了。”甄命苦俯躺下身去,“霜兒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會處理的,我今天徐世績從黎陽趕到虎牢關,跟我說他幾天前已經得知有人要謀害霜兒,派人送了信鴿提醒我,我回來這幾天也沒見什麽信鴿,可能是半路讓人給打下來了,要不然也不至於出這麽大的事,也許是霜兒命該有此一劫。”

說到這,張氏的身子明顯顫了一顫,在他肩上按摩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緊了一緊。

甄命苦轉過頭望著她,“怎麽了?”

張氏眼神微微有些躲閃,“沒什麽,我有點害怕。”

甄命苦有些疑惑,太了解張氏了,她有什麽心事的時候,就是現在這模樣,有些言不由衷,有些躲閃。

他也沒作深想,躺在**,在她輕柔舒服的按摩中,漸漸睡了過去。

……

第二天一早,甄命苦便起來,洗漱幹淨,隨便吃了些東西,見張氏還在熟睡,也不忍打擾,親了親她的額頭,留下一張紙條,轉身離開。

聽見他剛騎著他那輛招搖奇特的機車轟隆隆地去了,原本熟睡中的張氏突然睜開了眼睛,一個骨碌從**坐起身來,下了床,牙也不刷,臉也不洗,匆匆穿了件衣裳,就往廚房裏走去。

當她走進廚房,走到灶頭下,看見那一堆掃到廚房角落裏的一堆鴿子毛時,眼中閃過一絲害怕的神色。

“千萬不要是這隻,千萬不要是這隻……”

她心裏默默地祈禱著,走到那堆鴿子毛前蹲下,顧不上髒汙,用手扒開鴿子毛,翻找著……

終於,一個小圓筒形狀的信箋盒子映入她的眼簾,讓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將這信箋盒子拾起,偷偷地打開小蓋,從裏麵取出一卷信箋來。

攤開一看,臉色登時變得刷白,信箋上寫的,正是徐世績親筆寫的警示信,本來好幾天前就應該到了甄命苦手中了。

她焦躁不安地緊緊握住這封能救淩霜一命,卻陰差陽錯地被通吃截下的信箋,全然不知該如何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驚天霹靂,因為那隻鴿子,她也有份吃。

她在廚房裏踱起步來,從來沒有過的不安。

她不敢想象甄命苦得知這事之後會有什麽反應,淩霜在他心頭的位置,並不比她這個原配妻子要輕,如今淩霜生死難料,她若真的因此死了……

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躊躇不定間,她停下了腳步,回頭朝灶頭裏望了一望,臉上有猶豫之色,接著,她快步走到爐灶便,將那一堆鴿子毛通通扔進了灶爐裏,看著爐火將那鴿子毛燒成了灰燼,她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信箋,咬了咬牙,喃喃說了句“相公,對不起”,將信箋也一起扔進了爐灶裏。

看著那信箋燒成了灰,看不見上麵的字跡了,她才伸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做賊心虛地望了望四周,見四周無人,鬆了一口氣,快步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