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靳楚天因為疲憊又受傷,招式漸緩,一不小心竟然被潘存陽手中閃著爍爍寒光的軟劍劃破腰跡,一抹殷紅的血毫不猶豫地滲出,滴滴橫流,刺疼得靳楚天身子一閃,手中玉瓊花枝一顫,最後一片潔白如玉的花瓣也凋零在地,唯留地麵殘敗星星點點。

而潘存陽的劍招毫無減緩之式,劍劍淩厲,風聲呼嘯,幾欲置靳楚天於絕地。

眼看靳楚天再有兩招便不敵,終會被軟劍傷及要害,慕汐湮心中尖銳一疼,再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打鬥,忍不住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憑著自己僅有的招式擋了過去。

“呃!”

慕汐湮痛苦的隱忍輕叫。

潘存陽急急地未來得及收回招式,軟軟地劍像一條銀蛇般遊走過慕汐湮的肩膀,瞬間令他手臂被震地瘋狂地一疼,急忙收了手。但慕汐湮淺紫的披風還是被軟劍劃破,長長的一道口子自肩而下,散落披風裏星星點點的上好棉絨。甚至貼身穿的裏衣也露出白白一片,卻瞬間被鮮血浸透,在劍下泛著觸目驚心的殷紅。

“湮兒!”

靳楚天錯愕地一愣,心中一疼,完全不顧自己身體裏四處亂竄的尖銳疼痛,眼中隻有慕汐湮身體上那一抹猩紅,一把將慕汐湮護在懷裏,倉促地叫了一聲,脖間的汗水和著眼淚便滴到淺眉蹙起的慕汐湮臉上。

慕汐湮粉唇微抖。潘存陽握著軟劍怔怔地駐足不動,眼底幾分慌亂,愧疚的想說什麽,卻是看著靳楚天抱著慕汐湮在懷痛苦的臉色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隻得愣愣手足無措地站著。

眾人皆是怔愣,目瞪口呆地望著眼睛瞬息萬變的一切。

慕汐湮眼底微微的暈黑。靳楚天慌亂如一個孩子。慕汐湮看著眼前懷攬著她,近距離的靳楚天臉上滿是淚水汗水,忽然很想大哭一場。忍不住將火辣辣地刺痛咬進心底,極力推開靳楚天,氣憤地站到兩人中間,看著滿地狼藉惱怒向兩個人哽咽道:

“兩敗俱傷,滿地狼藉,你們滿意了!”

靳楚天一愣,從紊亂中醒過來,慌忙地按著慕汐湮的傷口,向梅兒道:

“快去叫禦醫!快看她有沒有傷到要緊!”

梅兒慌忙的跑去醫行找人。

慕汐湮靜靜地流淚滿麵。看著眼前殘亂的一切,心中像是一個爆發的小宇宙,腦袋裏除了尖銳的疼痛便是一團麻亂。她忽然像是失去了理智,站在兩個男兒中間氣惱地提高了聲音,嗚咽道:

“倘若因為我要引起你們這樣的敵對和互相傷害,你們不如一劍結果了我!沒有了我,你們再也不必會有這般的打鬧!”

這失了理智的話驚得樓梯口香荷和竹兒菊兒欲哭,才才下馬趕到望天酒樓的書玄頭疼欲裂,無言地看著此時像一個頑皮孩子的靳楚天駐足,站在望天酒樓門口進來也不是,不進來也不是。

潘存陽微微地慌亂,他心中是有氣,可是,他卻真的未曾想要這般傷害慕汐湮的,他隻是想跟靳楚天拚個輸贏!看著慕汐湮臉色微微蒼白,滿麵是淚,披風被劃地破了一大半,連裏麵的白色貼身衣服也是破爛的浸透鮮血,忍不住思緒裏一片混亂,一聽慕汐湮這話也被驚地心底一疼,連忙丟了手中還滴著血絲的軟劍當啷在地,向慕汐湮喃喃地道:

“湮兒,我,我————”

卻是解釋不出來。

慕汐湮看著眼前慌亂的兩個男子,忽然一閃身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嬌小的身子紫色披風散落在地,左肩傷口尖銳的疼痛也襲進心底。這幾個月來,這是她第一次這般毫不顧忌自己形象的任淚水肆意縱橫,心中像是被什麽掏空,再也不想壓抑和隱忍。

這大聲的哭泣驚地靳楚天連忙單膝跪了下來,心中一陣煩亂,再也沒有了平時的玉樹臨風之魄,猶如一個孩子般緊緊地用手按壓著慕汐湮的傷口,生怕慕汐湮再失血而受更重的傷。

書玄愣愣地站在酒樓門口,不敢挪動腳步。香荷衝過來死死抱著慕汐湮,對著眼前兩個男兒一肚子的氣呀,卻哪個也撒不得。

京城裏最大的醫館便臨在望天酒樓一側。未久,梅兒匆忙請了一位老大夫來。

老大夫看著滿滿一樓一地的狼籍怔愣半天,又看著眾人錯愕卻都怯怯不敢動了絲毫的模樣滿臉疑惑。最後在靳楚天的惱怒喊聲中才匆忙地趕緊去替慕汐湮查看傷勢。

待老大夫命梅兒替慕汐湮先用清水清理傷口時,慕汐湮忽然止了哭聲,倔強地自己捂了傷口,站起小小的身子,推開梅兒還有靳楚天,看著潘存陽和靳楚天忍了眼淚,抽泣著厲聲道: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自現在開始,你們兩個我一個也不選,哪個也不喜歡也不會跟你們去王府或者邊關!

你們一個身為王爺,一個身為驃騎將軍,卻要為了一個女子在酒樓這般大打出手,可有想過成何體統!將王不和,與我們三個人來說是私事小事,可是倘若傳到邊關引得混亂,你們要置邊關千萬百姓和辛苦拚命的將士於何地!你們如此任性幼稚,我誰也不喜歡!

存陽哥哥,你記住了,從此時開始,湮兒心中便隻有初相遇時喜歡的靳之闊,而不是靳楚天!!湮兒對不起你,也隻有來世再還!從此你便隻是湮兒的哥哥,還有你,靳楚天,湮兒也與你再無關係!你要娶烏雲珠也罷要休了我也罷!都隨便你!”

不待潘存陽和靳楚天說話,慕汐湮便哭著向身邊的人吩咐道:

“香荷姐,帶我上樓!”

“梅姐姐,送將軍回府!”

“書玄,你和竹兒送王府回府!”

“今日之事,蘭兒你和菊兒交待好所有人不許泄露出去!陸掌櫃你把這裏打掃好,恢複原樣!其它人該做什麽做什麽去,都散開!”

這些話。句句清脆果斷。哭泣哽咽。委屈萬分,卻有條不紊。

······靳楚天心中疼極,張了張好看性感的薄唇想說什麽。慕汐湮卻已經倔強的轉開嬌小的身影,忍著遍體麟殤的疼痛在香荷的攙扶下走開。靳楚天怔怔地看著慕汐湮喃喃叫道:

“湮兒,我,我絕不會丟下你!我一生唯你!”

可是,卻不知慕汐湮是否聽得清楚。

入夜。微微的冷風揚起枯枝剌啦地亂響。京城街道已無人跡,隱約有燈籠在街道的風中搖晃,散發著時暗時明的光芒。慕汐湮裹地厚厚地站在望天酒樓三樓自己的房間窗子前怔怔地發愣。梅兒推門進來,香荷站在慕汐湮身邊輕輕地向梅兒點點頭,表示慕汐湮還好。

梅兒也點頭回應,然後輕輕地站到慕汐湮身後,輕輕地道:

“少主,潘將軍還算安好,想必王爺回到府中也會有禦醫來治傷口,少主就不必這般擔心了。倒是少主的傷,是不是還是回山莊比較妥當?!”

慕汐湮微微出神地淡淡搖頭,背對著梅兒淡淡地道:

“梅姐姐,他們兩個我不擔心。我也無甚大事。我最擔心的是今日他們兩個這般打鬧,會引起一場不小的混亂,累及無辜百姓啊!”

梅兒一愣,微微一想,心底隱約明白,輕輕地笑著安慰慕汐湮道:

“少主,或許是少主多慮了吧。今日您不是命蘭兒和菊兒清理在場的人了嗎?!應該不會傳出去,造成什麽影響吧?!”

慕汐湮苦澀微微一笑。怔怔地出神片刻,才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無奈地淡淡道:

“梅姐姐,哪有這般輕巧的事。皇祖母仙去時我們莫愁山莊抓到的夏國密探你忘記了嗎。還有宮中如何也查不出來的藍蠱攜帶之人。他們怎麽會在那麽巧的時間裏剛好就同時出現,又怎能在最後關頭逃脫?!蟄久伏長,又怎麽可能輕易的收手。今天我們這般動靜,素來擅長密探的人又怎能不知曉呢!”

梅兒心中一冷,愣愣地問道:

“啊?!如此,少主是懷疑有內奸相應夏國密探?!那,以少主看,可是哪裏有什麽不妥!?此事倘若傳出去,少主可有辦法應對?!呃,為何蘭兒近來有跟著王爺,卻是沒發現什麽不妥,未能找出那些影子的絲毫線索!?”

慕汐湮聞言,無奈的一笑,輕輕轉了身,一身厚厚的月白棉衣,罩著同色的厚厚披風,卻顯得她嬌小的身子更加削瘦。她定定地抬眼看著梅兒,微微憂愁地道:

“楚天近來這般任性的像個孩子。蘭兒在他身邊深受影響怎麽可能發現異常?師父前兩天還說來著,怕是今年冬天會漫長,小有紛擾。由此想,恐怕楚天在昭貼皇榜的第一天,便有夏國密探開始借機做文章了。而潘將軍近年來在邊關赫赫有名,此次卻是無召秘密回京。這些隱憂既然我們莫愁山莊想得到,難道人家就查不到想不到嗎?!

今日他們兩個人更是這般大打出手,想必是再瞞也瞞不了的。當初有人能巧合的算好皇祖母仙去的時辰而率人攻擊莫愁山莊,如今借著將王不和之名想在邊關挑起一場紛亂惹得我們靳國混亂,又算什麽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