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節 故事

看著商不忘驕傲的神情,突然覺得一陣茫然,自小至今,從未感受過因為什麽事,或者因為什麽人而驕傲,內心永遠都那麽恬靜,這世間萬物的運轉難道不是遵循自已的規律,無論蒼海桑田、無論白雲飛渡,一切的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自己有父皇、皇兄和太後,自己有嫣然,這世間還需要什麽追求嗎?這世間還需要什麽驕傲嗎?驕傲?禁不住便迷惘了,卻不知內心這般的雲淡風清是這世間多少人的奢望。

“問風,”嫣然徐徐側道,對自己微微一笑,突然覺得那明媚的笑容便是自己的驕傲,“問風,你在想什麽?累了嗎?”

慢慢搖了搖頭,嫣然垂首輕輕咬斷手中的絲線,“好了,你可得留意。”

“問風,你說這世間何謂英雄?”商不忘手中的竹筷拈著烤好的鹿肉,用銀製的小刀飛速的割成三段,然後滿麵微笑著將那三段肉分別布在自己、嫣然和璿璣的木碟中,油燈跳動的火光中,他微黑的麵容徐徐綻開幽靜的花,眼神卻在熊熊燃燒,如同彼岸失火的神殿,“問風,你覺得誰是英雄?”

英雄?忍不住在心裏輕輕的問自己,什麽是英雄?誰是英雄?苦思良久,終不得其答,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

“嫣然,你覺得呢?”

“我嗎?”嫣然笑了,輕手輕輕握住姬問風,“我覺得問風是英雄,是我的英雄。”

爐中暗紅的炭火映得嫣然羊脂一般的肌膚泌出淡淡的紅,眼眸清澈如水,閃爍如星,櫻紅的嘴唇輕啟,說得那般溫柔、那般堅定,說得這世上無論誰都無法否定她的答案。

“姬問風隻不過是普通的皇子,”璿璣扁了扁嘴,“既無戰功,又無聲名,算什麽英雄?”

轉瞬間,嫣然惱了,她更緊的握著姬問風的手,倔強的反駁璿璣,“問風是英雄,當然是英雄,難到這世間非得要有戰功,要有聲名才算英雄,在我心裏,問風是最大的英雄。”

這般的咄咄逼人,與嫣然尋常溫婉的模樣大相徑庭,連璿璣都微微覺得恐懼,商不忘輕聲一笑,“說得好,這世間有很多的英雄,這長夜漫漫,如果大家不累的話,就讓不忘為大家講個故事解解悶吧!”

心知他地故事一定與鐵餘生相關。不由得全神貫注。此時鹿肉已盡。商不忌不急不徐地熄滅了一半地爐火。在爐火上加了一些橄欖核。再將茶壺放在橄欖核上慢慢炙烤。這才抬起頭。對問風悠然一笑。

“這個故事發生在大行朝。那個時候。湄南河並不盡屬安楚。有一半流域是南漠國地領土。當時安楚與南漠國地原住民世代通婚。兩國地人互敬互愛。相處得就像一家人一樣。在五十年前。也許更久一些時候吧。安楚國一家姓徐地人家和南漠國一家姓鐵地人家在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生了一個小孩子。更巧地是。幫他們接生地。是同姓地接生婆。這兩家人本就相熟。又覺得這件事太巧。就要那兩個小孩子結為兄弟。

徐家地孩子叫徐文君。鐵家地孩子叫鐵天威。徐家地孩子好靜。喜歡修文。鐵家地孩子呢。好動。喜歡學武。就是這樣性格迥異地兩個人相處得親密無間。如同兩個異姓兄弟。在一個偶然地機會驅使下。徐文君結識了一個姓魯地高人。那個高人將他收回弟子。帶去了上京。鐵天威沒了兄弟。終日悶悶不樂。沒想到一年以後。那位姓魯地高人又回來了。不知如何說服了鐵家地人。將鐵天威也帶走了。卻沒有人知道他地去向。

咱們就分開兩頭說吧。先說徐文君吧。徐文君自幼聰明機敏。尤其擅長分辨各種草藥。心靈手巧。那位姓魯地高人本想教他修習天工開物之術。見他於藥理一道極為熱衷。索性便將他交托給當時地名醫扁典。扁典脾氣怪異。尤其不喜歡小孩子。沒想到竟然和徐文君一見投契。於是這兩師徒一老一少。專心研究醫理。勿勿十載過後。徐文君隱隱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扁典有個妹妹叫扁汶。扁汶地丈夫是安楚國地禦醫官。有一次。宮裏有位娘娘得了一種怪病。禦醫官們束手無策。扁汶地丈夫靈機一動。想到了徐文君。可是那個時候。徐文君學醫還未出師。不能單獨應診。於是就說服了當時工部侍郎魯子書。再由魯子書說服扁典。於是徐文君第一次單獨應診。結果出手不凡。那位娘娘藥到病除。大行皇帝大悅。親自下旨嘉獎。且不說徐文君得了多少地賞賜。就是這一次出手。讓他舉國聞名。成了安楚國地名醫。”

看商不忘若無其事地提到自己地爺爺。語氣中殊無半絲地親密。如同在講述他人地故事一般。姬問風不由覺得奇怪。雖然商不忘與自己地爺爺素未蒙麵。當血濃於水。心裏多多少少也會有一絲特殊地情感。但是他地語氣卻平淡如水。再細心也聽不出感情地蛛絲馬跡。

“在獲得扁典的認可後,大行皇帝冊封徐文君為宮中的禦醫總管,專門為後宮的娘娘們診脈,當時徐文君年方二十,唇紅齒白,眉清目朗,端的是一個一見難忘的美少年,後宮的娘娘們深宮寂寞,麵對如此的美色,當然難免心猿意馬,徐文君也算是真君子,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很快就獲得了大行皇帝的信任。

那個時候,大行皇帝有一個難言的隱疾,他雖然春秋鼎盛,後宮的娘娘們又綺年玉貌,不知為何,大行皇帝始終無法履行丈夫的義務,因此,他對後宮的娘娘們頗為冷淡,徐文君進宮後一段時日,大行皇帝覺得他可信任,便將此事告知徐文君,由他把脈醫治自己的隱疾。”

眼角不停的急跳,突然覺得當時得知太後的秘密時心裏的疑惑正在豁然開朗,莫非這樣,便是太後背叛大行皇帝的原因?可是為什麽自己又會是大行皇帝的孩兒?

“問風,你的確是大行皇帝的親子,”商不忘伸手提壺,姿勢優美,倒水的手穩定如恒,看不出一絲的不安,“徐文君醫治好了大行皇帝,令大行皇帝更加的信任他,於是,大行皇帝將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