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殘陽如血 第十章 第一節 葉台

盤膝而坐,聽龍皇簡短的講述適才的戰鬥,那不算一場正規的戰鬥吧!龍鱗黑甲還未出手,雄關的守將便不戰而降,可是那英雄的氣概卻令人那般的心折,不戰而降!如果龍鱗黑甲在自己手中也會如龍皇一般改變星辰的走向嗎?

“小蠻,”嫣然笑容可掬的遞過一塊餅,“吃吧!”

瑩白如玉的餅,正中點著一點紅,有透鼻的桂花香,忍不住對盯著自己的嫣然笑了,“嫣然姐姐,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嫣然點了點頭,提壺續了一杯茶水,“問風喜歡,我就做了。”

問風喜歡?感覺活得好悲哀啊!無論做什麽,都是為了龍皇,難道做龍皇的女人,就要成為他的附庸嗎?轉頭打量姬問風,他安靜得就像一滴水,伸手輕輕撫了撫嫣然的秀發,眼中不再風雲湧動,而是一種淡淡的依戀。

突然覺得龍皇其實也在為嫣然活吧!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每一個笑容,不都是為了嫣然嗎?可是作為龍鱗黑甲的主人,他注定有不平凡的一生,他的愛與恨,都會成為他的製掣吧!

低頭張口咬了一口餅,桂花的清香縈繞在鼻端,久久不肯散去,再小心的咬一口,真真的香甜,“小蠻,喜歡嗎?”

飛快的點了點頭,雙手捧著餅,笑得麵頰上浮起可愛的笑窩,“喜歡。”

用完早膳,龍皇對自己和善的笑著,“小蠻,你家在哪裏,我們送你回去。”

家?家不在邊越嗎?要翻過崇山峻嶺、走過茫茫的草原,可是麵上卻甜甜的笑著,“我哥哥要回來了,他們也許找到我了。”

遠處的家人也許看到這裏的嫋嫋炊煙,果然,家人很快就出現了,迫於那逼人的氣勢,他們不敢靠近,隻敢遠遠的伏在地上,“三公子,終於找到你了。”

“我走了,嫣然,大……,大哥哥,”向前走了幾步,回過身對他們搖了搖手,“再見。”

“等等,”嫣然回身收拾了一個包裹,快步走到身邊,“小蠻,這些餅在路上吃。”

提著那個包裹,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到家人身邊,卻聽身後馬蹄聲響,轉過身,龍皇沒有著盔甲,懷抱著嫣然,共騎一匹黑馬踱到自己身後,嫣然對自己輕輕招了招手,“小蠻,一路小心,總有一日會再見的。”

龍皇手中的馬鞭在空中一揮,雷霆般的氣勢如山壓來,嫣然不再說話,隻是輕輕招了招手,龍皇輕提馬韁,轉眼就消失在竹林深處,看著他們的背影完全消失,這才轉過頭,家人顫抖得無數停止,“三少爺,大少爺已經回來了,未傷一兵一卒。”

沉默的回到住地,遠遠看著那頹喪的氣息,便知道大軍一定中途與龍鱗黑甲遭遇,能夠全身而退,也是大哥的功績吧,掀簾走入帳中,大哥身披棉被,坐在床榻上,兀自顫抖個不停,麵色慘白,全無半點血色。

“大哥,”負手走到他身旁,“見到龍皇了?”

“好……,好……,好……,”連續說了七個好字,楚韻清才說出話來,“好威風、好殺氣。”

沉默著聽完大哥斷斷續續的講述,與龍皇自不相同,雖然大哥口齒笨拙,便那種有生命般的恐懼卻描述得栩栩如生,“韻歌,那不是軍隊,完全是神鬼,咱們血肉之軀,如何抵擋得了?”

“大哥累了,便歇著吧!”轉身走到一旁,若有所思的坐下,過了許久,“咱們該回去了,大哥說的是,咱們血肉之軀,的確抵擋不了龍皇的鐵騎,有時要勝,並不一定刀兵相向,龍皇鋒銳正勁,咱們韜光養晦去吧!”

打馬飛馳,到了遠處,忍不住回轉馬頭,漠陽的方向,塵土遮天蔽日,姬問風一定帶著嫣然去了漠陽吧,不知道這一次,他會不會把嫣然留在後方?

漠陽!是安楚被南漠占領的最後城池,姬問風沉默的站在營地向遠處灰色的城樓張望,這幾日,不斷有從漠陽逃的散軍加入,他們也帶來了漠陽守軍的情報,從那些匯總的情報看來,必有一場惡戰吧。

轉身回到營中,龍鱗黑甲無聲的遍布整個營地,看他們整齊有序的穿行在營地中,不時對自己行禮以示敬意,姬問風覺得如同置身在夢中,似乎一轉眼就離開了上京,屈指算來,不過月餘,被南漠占領的城池就隻餘漠陽了。

回到主帳,正在和雪兒說話的嫣然轉過頭,滿頭寶石如同夏夜的繁星閃爍,“嫣然,雪兒怎麽樣了?”

“不肯動,”嫣然有些擔憂的看著籃子裏似乎已經熟睡的雪兒,“這兩天,雪兒越來越懶了。”

心中一動,突然想到商不忘曾經說到過的那種毒,光蔭似箭,也許這世上沒有最毒的毒藥,真正最毒的,便是不忘所說的時光吧!

“嫣然,雪兒睡了,你也歇會兒吧。”

靠在自己懷中,嫣然很快就睡著了,這些時日,她也累了吧,輕輕的撫了撫嫣然的黑發,指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兒,煩亂的心莫明的平靜下來,緩緩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隻要一會兒,自己就能一舉拿下漠陽。

“主公,”龍頭的聲音就在帳外,斷然睜開眼睛,“主公,抓到兩個舌頭。”

說是舌頭,不如說是兩個采藥人吧,年紀大的,已經三十出頭,滿身的藥香,身上背著一個空的背簍,而他身邊的女子卻很年青,十八、九歲的模樣,雖然滿麵的塵土,但是從那雙靈動的雙眸轉動間如同流淌的星光推斷出她應是一個美麗的少女。

“你們是什麽人?”毫不在意的轉過頭,看著案幾上漠陽的地圖,“難道不知道漠陽要打仗了嗎?”

“我叫葉台,”中年男子緩緩禦下身背的背簍,“她是我的妹妹葉盈,我在漠陽城裏開了一家醫館,十數日前,在漠陽城門關閉前逃了出來,一直不敢回去,就在附近等待戰事過去。”

“那你是安楚人,還是南漠人?”姬問風微笑著抬眼,葉台鎮定自若,完全不像一個普通的醫士,“如果為了逃避戰事,應該走得越遠越好,為何你要在附近徘徊?”

“我們的父親是安楚人,母親是南漠人,母親嫁到安楚之後,南漠那邊除了一個哥哥便再沒有親人,”葉台不卑不亢,即使身邊是龍頭,他也完全沒有一點兒異常,冷靜得令姬問風生疑,“三年前,舅舅也死了,葉家就隻剩我和妹妹相依為命,咱們的根在漠陽,祖墳和祖屋都在漠陽,怎能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