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青離開以後,衛尋獨自沉思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她決定去找狐不言說清楚,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遲早要分離,不如早點講明也好,還能好好做個道別。

但狐不言並不在玉虛洞裏,聽大萌說,狐不言吃完飯出去散步了。

衛尋竟不知道狐不言還有飯後散步的習慣,他以前吃完飯特別慵懶不愛動彈,能躺在沙發上休息,絕對不下床活動。

衛尋出去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狐不言的蹤影,正想著去陸吾那裏看看,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下一秒就朝著小河邊飛奔了過去。

狐不言果然在那裏,背著身子坐在草地上,手裏拿著石子一下一下往河邊投擲著,那個動作衛尋越看越眼熟,豈不正是她以前心情不好時會做出的舉動嗎?

衛尋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原來他的心裏真的很介懷,真的很鬱悶,隻是當著她的麵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緩緩邁著步子走到狐不言身邊,衛尋不顧狐不言轉頭看向她那十分訝然的目光,徑直在他身邊坐下,微笑著衝狐不言招了招手,“二胡,這麽巧啊!”

“你,你……”狐不言你你了半天,最後也衝著衛尋微微一笑,“是啊,這麽巧!”

衛尋又說,“你一個坐在這裏幹嘛呢?不覺得孤獨寂寞嗎?”

狐不言笑著搖了搖頭,“不覺得,你從未覺得,我自然不會覺得。”

衛尋反應了幾秒,才反應上來狐不言的意思。他是說,她以前一個人來這裏的時候沒有覺得孤獨寂寞過,那他同樣不會有孤獨寂寞感。這叫什麽?叫愛屋及烏?

衛尋沒有說話,隨手撿起一塊石子,輕輕朝水裏扔去,看著水麵上泛起的一圈圈漣漪,她狀若無意說了一句,“二師兄,你說菠蘿山上到底有沒有收妖瓶那種東西?我聽說,東方敗最近一直在懷疑自己的法術,他認為自己可能真的老糊塗了。”

狐不言哪裏見過什麽收妖瓶,要不是聽衛尋那天提及,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想到衛尋回家的重要線索和一個破酒瓶子有關。什麽收妖瓶,她自己那天都說了那是個臨時替代的假貨。可狐不言詫異的是,一個假貨,怎麽會給菠蘿山帶來大災難,難道說,東方敗真的預測失敗了嗎?

東方敗的道行有多高,狐不言小時候親眼目睹過,所以按照常理他應該不可能會出錯。這事很詭異,狐不言隱約有種直覺,前方等待他和衛尋的,必將不會是一條平坦大道。

收回心神,狐不言回了衛尋的話,“再找找看,不到最後,不要放棄任何希望。”

衛尋有些驚詫,“你希望我找到收妖瓶?”

狐不言沒有說希望,也沒有說不希望,他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一直不是很想回去麽?”

是啊,我是一直想回去,尤其是剛來這裏的時候,尤尤其是被你和陸吾給欺負的時候。可那是以前,現在,我多想在菠蘿山多待一陣子,多想和你好好相處好好談個戀愛。但這話衛尋說不出來,隻在心裏想了想。

沉默,接下來是無休止的沉默,場麵一時間變的有些尷尬起來。

後來,狐不言可能是終於忍不住了,又問了一句,“難道你不想回去?”

衛尋道:“那裏有我的父母,所以我必須回去。”

狐不言的眸色頓時黯淡了下去,眼裏有種深深的失落浮現出來。

衛尋根本不用去看都能知道狐不言此刻的表情是什麽,然而她還是情不自禁去看了。不看不打緊,這一看,衛尋的心頭驀然有種特別難受的感覺產生,就好像有人拿著刀子在剜她身上的肉一樣。

“二胡,二……”第二次的胡字還沒有出口,衛尋正在醞釀情緒,狐不言突然大長胳膊一伸,一把將衛尋拉到了他的懷裏。

老實說衛尋整個人是懵的,等了大概有個一分鍾她才恢複了意識,“二胡,你聽我說,我爸媽和我那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我……”

這次衛尋的話還沒有說完,又被狐不言給阻止了,他抬手覆蓋在了衛尋的嘴唇上,“不必解釋,我明白,全都明白,我一早就知道你想回家,你見我的第一麵就三令五申提到這點了。”

衛尋直納悶,“有嗎?”

狐不言肯定道:“有,好幾次呢。小刺頭,我知道你待在菠蘿山沒有親人覺得孤單,我不能那麽自私讓你留下來,真正的為你好,是成全你的心願。”

狐不言說的好正經,以至於把衛尋給弄的有點小小的傷感了,“好像不至於那麽誇張吧,我又不是明天就要回去,收妖瓶啥時候找到誰也不知道呢。”

狐不言的心裏當然希望收妖瓶能晚一點時間找到,當然希望能和衛尋多待一些時間是一些,可是,他有預感,離找到收妖瓶的那一天不遠了。

“小刺頭,你會不會想我?”狐不言突然問了一句。

衛尋道:“嗯?”

狐不言眼裏閃過一絲無奈,“我是問你,你回去之後,會不會想我?”

衛尋剛才其實聽的一清二楚,也秒懂了他的意思,她隻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罷了,所以才裝蒜。但此刻沒法繼續裝下去了,“二胡,別搞的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我不喜歡你這樣。我現在至少還在菠蘿山呢,所以談以後沒有意義。”

衛尋說完抬頭仰望著狐不言,他雖然個子很高,但以往坐著和她坐著差距並不大,可此刻奇怪的是,猛然有種他是巨人的感覺,看他看的讓她脖子有點疼。

狐不言本來心裏還有點小鬱悶,看到衛尋有轉頭的動作,忽然輕輕一笑,“你做什麽呢?”

衛尋訕訕一笑,“感覺有點累了想活動活動筋骨,二胡,你能換一個姿勢讓我的胳膊騰出去嗎?”

狐不言緊緊箍著她的胳膊,就好像害怕她會逃跑一樣,弄的衛尋有種自己是犯人的既視感。

然而狐不言並不這麽認為,他問道:“你需要活動哪裏的筋骨告訴我,我幫你活動。”

“你這……”衛尋本想罵幾句,可轉念一想自己可能很快就要走了,既然他想抱,就讓他抱著吧。

狐不言看到衛尋放棄了反抗,嘴角輕輕一笑,“不活動啦?”

衛尋道:“一會再活動。”

大白天的,雖然小河這邊鮮少有妖經過,可畢竟還是有蟲魚鳥獸的,由於衛尋經常過來玩耍是這的熟客,所以河裏的小魚小蝦幾乎都認識衛尋。

可不,小魚們看到衛尋和狐不言摟摟抱抱約會,八卦的心暴起。

“呀呀,真是羞死人家了,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羞恥的事情,讓咱們情何以堪哪。”

“別那麽誇張好嗎,整的自己好像多純情一樣,難道你沒有談過戀愛?”

“談過是談過,可人家都是和男朋友晚上才約會的,不好意思選在白天。”

“沒想到你臉皮這麽薄。”

“是衛尋小姐姐的臉皮厚吧,這要是我,我肯定把我男朋友一把推開了,公眾場合做這種事情不好。”

……

狐不言的聽力極好,所以這些小魚的議論聲一字不差全都落入到了他的耳裏。

神奇的是,衛尋今天耳朵開掛了,竟然也聽到了幾句關於她的非議。

衛尋這個人有個很大的毛病,那就是逆反心理強,本來她確實想著這是公共場合又是大白天的摟摟抱抱不太好,可被小魚們一說,她突然覺得自己既然白白挨了這個冤枉,那就應該把這事坐實了。

衛尋突然把頭靠在了狐不言的肩膀上,貌似感覺他的身軀僵硬了一下,但她沒有理會那種異常,“二師兄,上次你昏迷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感覺自己以前蹉跎了太多的歲月,世事無常,所以我們都應該珍惜眼前人,當然對我來說是珍惜眼前妖。”

這話令狐不言更加吃驚,半晌都沒有說話。

見此,衛尋又說道:“二師兄,難道你不覺得咱倆之間的進度有點太緩慢嗎?咱倆成為男女朋友已經有半年了吧,可連手都沒有拉過幾次,更不用說其他的。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我隻想問你,如果我明天就離開了,難道你不會覺得留下什麽遺憾了嗎?”

“啊?”狐不言驚愕住了,衛尋想幹什麽,他還真的有點捉摸不透了。

衛尋一眼看出狐不言被嚇到了,不禁著實哭笑不得,“不必如此緊張,你以為我要做什麽,想要你胡大男神的清白之身嗎?但我還真的沒有那個念頭,我隻是在想,……”

衛尋的話又沒有說完再次被阻止住了,這次,狐不言不是用手指,而是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

事情是一瞬間突發的,衛尋根本來不及反應,當她有所意識的時候,一下子漲紅了臉。

其實狐不言比衛尋還要緊張,別看他是個萬妖迷是個妥妥的男神,實際上和衛尋一樣都沒有啥談戀愛的經驗,在這方麵青澀生疏的很。

到底有多青澀生疏,那天,狐不言咬破了衛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