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從不信命
在鐵匠鋪中,明夜選了把鋒利的軟劍,藏身在腰間的腰帶裏,十二也順手買了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雖然價格不低,但她卻覺得值得,將匕首塞入馬靴,她淡淡的說道:“回去了。”
一日的血拚幾乎用掉了一千多的金幣,十二卻不覺得心痛,右手牽著小奶包,左側跟著邱樓,身後帶著明夜、蘭心,離開鐵匠鋪,她順著青石路的街道準備往驛站去。
“如意,我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吧?”邱樓眨巴著眼,提議道。
“不要。”十二冷漠的拒絕,她發現,她越來越難抗拒像邱樓或者雲若水這般,熱情似火的女人,明明說過的,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同伴,可她卻做不到將她們狠狠推開,反而是放任她們跟在自己身邊。
宛如暗夜星辰般明媚的眸子,極快的掠過一分黯然,她牽著小奶包的手驟然一緊。
腦子裏浮現出了十一的身影,她帶著嗜血的笑,將匕首推入自己的胸口,打碎了她們之間多年的姐妹情!騙人的,什麽朋友,什麽感情,全都是騙人的。
她眸光森冷,一瞬間,彌漫在她身側的淒涼,濃鬱得叫人心疼,邱樓臉色一沉,她究竟遭遇了什麽?
“我不管啦,反正我就要搬過去。”她死皮賴臉的說道,仿佛認定了十二一般,那雙暖若朝陽的眸子,讓十二冰冷的心也隨之一顫,她狼狽的撇開頭:“隨便你!”
“嘿嘿。”邱樓滿足的笑了起來,她果然如若水說的那樣,嘴硬心軟。
四人繞過街頭,在十字路口準備拐道時,突然,一個舉著帆布,道士打扮的人攔在了十二跟前,他頭發花白,下顎一撮白色的胡須,看上去倒是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一雙眼毫無焦距,似是盲人,他的手根本不給十二掙紮的時間,極快的在她掌心一撫。
十二駭然的瞪大眼,一把將小奶包鬆開,左手緊握,鬥氣暴漲,猛地襲向道士。
“小友且慢。”道士隻輕輕一甩手中的白色帆布,輕易的化解了十二這一擊。
十二幾乎不敢相信,她剛才這一擊使出了全身的鬥氣,就算是九階、十階的武者,也不可能輕易接下,這道士究竟是什麽人?
她眸光冷冽,跨步上前,蘭心急忙將小奶包抱住,明夜和邱樓一左一右以守護的姿勢立在她身後,三人皆是一臉凝重。
身側的行人絡繹不絕,耳畔是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仿佛全然未曾發現,這一處的凜然殺機。
如果十二不是半路穿越而至,定會發現,她們身旁不知何時竟有了一道結界,將她們同街道上其他人隔絕開,形成了另一個空間。
邱樓和明夜眼底皆是震驚,這老頭是結界師?
“喂,老頭兒,快把結界撤去!”邱樓氣惱的大聲嚷嚷著,可體內的鬥氣卻一直處於迸發狀態,顯然是渾身戒備。
十二不知,她怎會不知?結界師這個在玄武大陸幾乎沒落的職業,曾經與煉藥師、煉器師並稱為輔助係三大熱門職業,隻可惜後來能夠成為結界師的人越來越少,以至於,這職業也沒落了下去,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眼前會出現一位結界師?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布下結界,他的修為到底到了什麽地步?
“小友,”道士空洞的眼眸,根本沒有瞥向邱樓,隻是看著十二,那漆黑的眸子,宛如黑洞,視線即使沒有焦距,卻讓十二有種被人看穿的錯覺!她緊握著拳頭,渾身殺氣大增:“你是誰?”
“老夫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小友身犯殺氣,必然是手染無數鮮血之人,須知殺人者人橫殺之,不可強增罪孽,否則日後定會落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他老神在在的開口,說得煞有其事,明夜臉色驟變,當即道:“死道士,你莫要信口開河!”
“就是就是,”邱樓同樣一臉怒容:“別以為你隨便胡謅幾句,我們就會相信。”
十二緊抿著唇線,一言不發,對道士的話,置若罔聞,地獄?哼!要是真有這種東西,她豈不是早就該死無葬身之地了?
“小友,你的命格頗為古怪,理應是早已魂飛九肖的命格,卻奇怪的有一股真龍之氣護體,想來日後定是有大作為,你切記不可多增殺戮……”
“我聽你滿口胡說八道!”十二根本不等這道士說完,抬手就是兩掌急速拍向他的胸口,道士仿佛看得見一般,身影極快的往後一退,轟轟兩聲巨響,似著腳下的大地,也隨著十二這一擊震上了幾震,塵土飛揚,十二一身冷冽,看著幾米外的老頭兒。
“小友,天命不可違,即便你此時不信,日後也定當順應天命。”他一捋胡須,一副長籲短歎的口氣說道,隔得遠了,十二才看清,他手中的帆布上寫著的是兩個大字【命緣】。
命中注定的緣分嗎?
十二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命?那種東西,我從不信!老頭子,你再滿口胡言,今日我定讓你血漸此處!”
“哎……”道士長歎一聲,身影竟詭異的在眾人的視線中化為虛無,那道結界也隨著他的離開消失掉了。
這人究竟是誰?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說什麽天命,腦子有問題嗎?
十二緊蹙著眉頭,定定的看著道士消失的位置,渾身冷冽,仿佛一塊千年難化的寒冰,邱樓以為她還在在意那什麽地獄之言,急忙道:“如意,你可別把這些神棍的話放在心上,什麽地獄,絕對是他信口胡謅的。”
明夜雖未開口,可臉上也泛著憂色,而蘭心早就被這突然的變故給驚呆了。
十二冷哼一聲,袖袍自空中揮舞而下,些許冷峻的弧度:“我隻信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說罷,她抬腳就往前走,命運?天命?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從來都是懦弱的人臆想出來的,她十二從不做夢,也從不信命!
就在十二離開後短短幾秒,剛才的街道空間驀地扭曲,一個衣著光鮮的少年竟憑空出現,他遙望著驛站的方向,嘴裏喃喃道:“主上要找的人是她,沒錯!”
若是邱樓在此,定會驚呼,這是已失傳幾十年的屬於結界師隱匿身形的結界,幾十年來,天下間從未有一人習得。
少年含指朝著天空吹了聲口哨,一隻白色的鴿子撲閃著翅膀落在他的手臂上,牙齒咬破指頭,他撕下袖口的衣料,用鮮血寫下來了一行草書:“天命之人已尋到,乃司馬府二小姐,司馬如意。”
信鴿裝載著血書剛飛出玄武國界,就被一道凜然的鬥氣從空中擊落,一席紅衣在空中一閃而逝,淩宇寒噙著一抹妖冶的笑,將綁在信鴿腿上的密信取出,五指一緊,信鴿便在他的手指間黯然隕落。
“木離,你也終於出手了。”他看著青龍國的方向,輕輕呢喃道,隨即,熠熠生輝的桃花眼內掠過一道冷光,掌心的血書簌簌的被鬥氣震成了碎片,洋洋灑灑從他的指縫間落下:“我不會讓你騷擾到她的,絕對不會!”
天命?這種沉重的東西,他怎麽可能任由如意扛起來?
腦海中,那抹傲然的身影愈發清晰,淩宇寒妖冶的眸子淌著一片深深的溫情。
就算她是預言中的殺神,隻要她不願扛起這天下,他必不會讓任何人強迫她半分!
青龍國,國師府。
木離一身白袍,黑絲如瀑,用一根銀色的緞帶隨意的綁在背後,額上兩撮秀發中分而下,麵容白皙如玉,眉宇間帶著一股出塵之氣,仿佛九天之上的謫仙,飄渺得不似著紅塵中人。
“暗一還沒有消息傳來嗎?”清潤的嗓音從他的紅唇中吐出,帶著絲絲輕靈。
房內一道黑影微閃,他身側的空地上竟詭異的出現了一渾身被黑布裹著,看不見容貌的男人,男人單膝跪地,恭敬的說道:“回稟主上,暗一還沒有消息傳來。”
“嗯。”木離隻淡淡應了聲,他單手撐在紫砂茶幾上,肘邊擺放著一個香爐,檀香嫋嫋,將他的輪廓蒙上了一層迷離的霧色,看不真切,愈發襯得他出塵,“派人在玄武至青龍的各要道留守,天命之女,定在玄武此番前來的四人中。”
他一臉篤定,淡漠的說道。
“是!”男人立即應下。
木離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嘴角揚起一抹極其清淺的笑,鬱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兩天很快過去,今日是七月初八,十二在天蒙蒙亮時就已經從入定中醒來,換上一件月牙白的長袍,長發利落的紮成馬尾,腰間用一條白色的緞帶束著,容貌雖清秀,眉宇間卻自帶一分傲氣凜然,腳踏黑色馬靴,整個人仿佛被雕琢後的寶石,熠熠生輝。
“小姐。”蘭心端著洗漱銅盆進來,用溫水將帕子浸濕,遞給十二。
“準備準備,隨我進宮。”十二冷聲吩咐道。
“是!”
跨出房門,十二便撞見了從隔壁屋子出來的邱樓,小姑娘穿著粉色的羅裙,梳著發髻,一副靈氣活現的模樣,“如意,早啊。”
十二漠然點頭,小奶包和明夜坐在樓下吃早點,用過早餐,眾人齊齊出發,前往皇宮,準備同其他人匯合。
天際一抹紅日自海平線上升起,陰沉的天空,徒然出現一抹明亮、璀璨的光暈,輕柔的照耀在十二身上,宛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