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瓊玉膏3
四郎眯著眼睛看過去,發現半空中到處都是稻草紮成的人形,掛在伸展的樹枝上,密密麻麻,這一片林子裏到處都是。
“鎮定,鎮定,樹枝上根本不是鬼魂。大家看清楚了,那隻是稻草人而已,不要慌亂。”侯一峰用劍戳起一個草人走過來。
“真是太邪門了!”
“莫非是當地村民祭神的祭品?”
“可是,那種古怪淒慘的笑聲又是怎麽回事?”
眾人不禁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唯獨馬家的人陰沉著臉,剛才他們的夥計走在最前麵,已經全都消失了。
不算王二狗這個外來人的話,這是一行人進入密林之後,遭受的最大損失。
二哥從陰影中冒了出來,走到馬老頭身邊,低頭對他說了幾句話。
馬老頭沉著臉點點頭,隨後就來到中間那片空地上,蹲□看了看被削落的草人,黑著臉說道:“這裏恐怕被下了巫咒,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可能情勢實在緊急,滑不留手的馬老頭這回連客套都省了,也沒有再假模假樣地征求其他人意見。
陸公子沒說什麽,隻是命令陸家侍衛護著小姐趕快離開。張螢葶和侯一峰卻對馬老頭這樣獨斷專行的做法很有意見,連帶著對忽然冒出來的二哥也心懷不滿。
既然陸公子選擇信任馬老頭,於是一行人便繼續背著大包趕路。
一路走來,蠱女們覆麵的黑紗都摘了下來,露出姣好妍麗的容顏來。引得馬家的夥計不住偷覷,連好幾個侍衛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
小魚剛才掉進了河裏渾身濕透,也不知是不是被河中的陰邪之氣入體,她走了一陣,就覺得頭重腳輕,身體不住顫抖,樹林裏氣溫這樣低,小魚的額頭卻又豆粒大的汗珠滾落。可是小魚不敢吱聲,因為她知道,一旦跟不上隊伍,族長和其他的蠱女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將自己丟棄在黑暗可怖的大森林之中。
小魚覺得自己就像夢遊,僅憑著一股意誌力支撐著她前進。走著走著,她實在撐不住了,就像是失掉骨架一般,軟軟地倒了下去。
胡恪正好在她身邊,急忙將她扶住。四郎走在狐狸表哥身邊,就主動幫忙分擔了小魚背上的包裹。
“這小蹄子倒聰明。”旁邊的一個張家的女子捂住笑道。
“不過是個窮大夫,也值得這般用心機嗎?”另一個高挑秀美的蠱女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她們說話的聲音其實壓得很低,近乎耳語。可惜四郎耳力極好,不小心就聽到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對於女孩子,不論什麽樣的出身和長相,四郎一貫願意將她們往好的地方想。所以,他原以為湘西蠱女都是天真多情的類型,縱然偶爾有些舉措失當,也是不通中原禮節的緣故,如今聽了她們的談話,內心深處難免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這些蠱女性情本來就堪稱奔放熱情。又常年在張螢葶的威壓下生活,看慣了張家裏的你爭我奪,加之身邊很有幾個同伴通過用蠱和美貌成為富人家的小妾,從此過上了幸福生活。因此,這群女子都對成為江陵城未來城主的寵妾充滿了期待。
果然不一時,就有一個蠱女照貓畫虎的崴了腳,嬌呼一聲,差點倒進陸公子懷裏。於是,四郎背上又多一個包。如是者三,很快,四郎就渾身都掛滿包了……==
狐狸表哥要照顧那些落水後開始發熱的傷員,騰不出手來幫忙,而二哥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四處不見蹤影。於是,傻乎乎的胖狐狸隻好背著好多大包,吭哧吭哧的埋頭趕路。
隨著太陽落山,林子裏的氣溫漸漸降了下去,眾人的心情也從一開始滿懷信心要去探墓尋寶,到如今隻想找到一個安穩處好好睡一覺,喝一碗熱湯。
然而天不遂人願,走著走著,四郎發現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發現這一點的不止四郎,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說出來。也許眾人心裏都抱有一線希望,期待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錯誤。
天色越來越黑,樹林裏的溫度也迅速下降。
黑黢黢的林子裏很安靜,可是仔細傾聽,就能聽見各種各樣古怪的聲音。或許在那茂密的樹林中,比人還高的野草裏,正隱藏著某種怪物,等待這群人筋疲力盡之後,就會發動襲擊。
氣氛一時無比沉鬱。大家的心情都糟到了極點,隊伍裏怨氣十足,動不動就有人吵起來。
“不會是遇見鬼打牆了吧?”一個蠱女搽去自己鬢邊的汗珠,終於忍不住將心頭的隱憂說了出來。
馬家的一個大漢接茬道:“這光天白日的,也不至於遇見鬼打牆吧。再說,不是還有侯一峰侯公子嗎?他可是地仙唯一傳人,精通道術,破個鬼打牆又有何難?”
“有的人就是喜歡睜眼說瞎話,如今可不是白日,眼看著天都黑了呢。”百裏老三怪聲怪氣地說道:“何況人家侯公子精通道術,和你有什麽關係。來了怪物,也是救陸家的少爺小姐。我們兄弟嘛,隻救看得順眼的,比如煮飯好吃的胡老板。你這種死了也白死。”
“我/操,死矮子你說什麽?”那個大漢頓時憤怒起來,大聲喝罵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眾位心中焦急,還請稍安勿躁,容我拿出指路羅盤來看一看。”侯公子風度翩翩,雖然和大家一樣連夜趕路,偏他依舊姿態瀟灑,不沾片塵,引得蠱女們的目光頻頻在他身上流連不去。
然而,侯公子的閑情逸致隻持續沒幾秒就破功了。他在包裹裏翻找了一陣,忽然大聲問道:“誰換了我的背包?不要開玩笑,快拿出來!”
發現自己背包裏的羅盤等法器全都不見了,縱然侯一峰穩重,臉上也不由泄露出一點焦急。
“背包不是一直在你背上嗎?莫不是先時慌慌忙忙落在溪水邊了吧?”那個高挑的蠱女嬌笑起來,很體貼地提醒著侯公子:“要不馨兒替你檢查一下?”
於冰走過來,戒備地看了那個叫馨兒的蠱女一眼,轉頭問侯一峰:“怎麽了?又找不到東西了,還是我來吧。”說著,於冰接過丈夫手裏的包裹,半跪在地上翻找起來。
“不可能,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落在溪水邊。我明明放進背包裏了。”侯公子搖晃著腦袋,似乎在努力回憶。
“你呀,總是丟三落四的。”於冰溫婉的責備了丈夫一句。
侯一峰沒吱聲,思索片刻,他忽然朝著百裏兄弟走去:“一直聽說百裏家的老五偷技出神入化,我侯某人甘拜下風。如今為了正事,還請幾位百裏公子將羅盤拿出來,那羅盤除了我門派中人,旁人即使拿著也用不了。”
百裏兄弟不樂意了,吱哇亂叫道:“怎麽會在我們這裏呢?無憑無據誣陷人。若是不肯相信,你搜我的身好了。”
“對啊,君子坦****。”這麽說著,百利兄弟當場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脫了下來。
“啊~在場的女子紛紛捂上了眼睛,驚叫起來。
侯一峰也拿這種無賴沒辦法,有些憤然道:“在河邊的時候,我記得一直有個隻到我腰間的黑影徘徊在我四周……算了算了,今日沒有羅盤,我也找不到出路,大家就這樣耗到天亮吧。”
“唉,羅盤好端端的,又不會張腿,怎麽會不見了呢?”馨兒小小聲問道。
“天黑了,鬼怪都出來嘍~”百裏老四一邊穿衣服,一邊尖著聲音回了她一句。
這群蠱女既看不起他們,也看不起他們養的寶貝蛇,對於這群人,百裏兄弟一貫沒什麽好臉色。
陸贄此時卻無心聽他們吵鬧拌嘴,他心裏很是懊惱自己識人不清,似乎召集了一群廢物過來。自己一個人倒無所謂,可他畢竟還帶著妹妹……一轉頭看到四郎,陸公子苦惱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來。或許這一回,自己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大概就是招了這廚子和他表哥進隊伍——所謂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四郎穿著個灰布短打,背著好幾個包吭哧吭哧低頭走路,看上去像個年紀輕輕就出來賣苦力的小可憐。
“胡老板看著文弱,體力倒是好。”陸公子走到四郎身邊,笑著說道。
四郎忙著和一個快要滑下肩膀的包作鬥爭,毫不在意地隨口回答:“灶間活計做多了,自然練出來一把子氣力。比不得陸公子長在金玉堆裏。”
其實四郎和陸公子差不多高,修為更是不知比他高出多少倍,但是也不知為何,陸公子就是覺得四郎小小一隻可憐可愛,抗著好多不斷往下滑的大包,那副認真的樣子特別有趣。
聽了四郎的話,陸贄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長在金玉堆裏未必體力就不好。來,把包給我背著吧。”
這一路上,自然沒有人會勞動陸公子背包,陸贄原本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是當他看到這灰撲撲的小廝奮力扛著好幾個大包,一張小臉煞白煞白時,忍不住覺得這老實孩子特別可愛,再一看自己兩手空空,長到二十幾歲依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陸公子平生第一次有點過意不去。
類似那種城裏小少爺看到長得可愛漂亮的農村孩子時參雜著同情的憐愛感油然而生,陸公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要幫四郎分擔幾個大包。
走在旁邊的蠱女紛紛對溫柔可親,體貼下人的陸公子投去了愛慕讚賞的目光。卻忽視了幫她們背包背了一路的灰衣小廝。其實這小廝長的也很俊美,可是下人的身份決定了沒有一個蠱女會青睞他。
陸公子的手才剛碰到四郎的肩膀,忽然從旁邊伸出一隻手,直接強行將四郎肩膀上的包全都擼了下來。
陸公子偏頭一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是馬家請來的所謂高手。他剛才隻注意到四郎和胡恪在林子間出手退敵,而站在陰影裏的二哥身法更快,所以陸贄依舊認為這是一個有點小本事但是心術不正的土夫子。
陸贄正要開口嗬斥這沒規沒距的下人,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個又崴了腳的蠱女纏上了。
二哥將包裹斜斜背在自己背上。他腿很長,因為要下墓,所以穿著打扮都非常的精悍利落。也許是因為身材比例的緣故,就連滿身上下掛滿大包裹的樣子,二哥都比別人顯得更帥氣。
“你是傻子嗎?那些女人讓你背你就背著?剛才怎麽不見你這麽聽我的話呢?”
“那又不一樣。”四郎嘀咕了幾句,就直起身,錘了錘自己的腰。然後,他忽然望見隊伍前麵有一條亮晶晶的小溪,在夜色裏看上去端凝明淨。
四郎覺得很是奇怪,就對身邊的二哥抱怨道:“怎麽這森林裏這麽多河?”
話音剛落,前麵傳來幾聲驚呼。
落在後麵的人加快腳步到了小溪邊。
溪水左岸有一塊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長方形石頭,就是被百裏兄弟成為棺材石的那一塊。
與先前不同的是,這塊石頭上多出五具屍體。一看就知道他們都是受盡了淩虐而死,屍體似乎被白花花的繩子綁著,一個連著一個。五具屍體被綁在了一起,組成一個古怪的多角形。
“那……那不是繩子,是人的肚腸。”一個蠱女驚呼道。
侍衛也好,土夫子也好,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可他們依舊被這幅血腥可怖的場景震懾到說不出話來了。這些就是剛才在掛滿人偶的密林中消失的馬家夥計,不知他們生前到底遭受了怎樣的厄運,每個人都被生割,血肉橫飛,白花花的腸子還被扯了出來當成捆綁他們的繩子。
棺材石被鮮血染紅,好像一個邪惡的祭台。而祭台旁邊,扔著一個沾染了鮮血的羅盤。
二哥心疼四郎,加上他自己肚子餓了,想找個地方生火做飯,原本還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如今卻對暗中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不耐煩起來。
“你不要亂跑,我去前麵看看。”二哥輕輕把四郎頭上沾著的草葉取了下來,冰涼的指尖輕輕滑過四郎的臉蛋。然後就把滿身的包裹仍在地上,轉生大踏步走進了黑暗之中。
馬老頭似乎想要喚住二哥,可他猶豫了一下,隻是轉頭吩咐身邊的馬殷道:“你也帶人跟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凡是不要出頭,聽憑這位小哥指揮便是。”
張螢葶也對身後的兩個心腹低聲道:“你們兩個也跟上去。”
百裏兄弟一路上都急著安撫自己養的蛇,還把隨身帶著的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喂了它們,才好不容易安撫住袋中一直躁動不已的蛇。
“如今怎麽辦?”陸贄看著臉色凍得清白的妹妹,焦急不已。
“噓~”百裏老大忽然舉手,示意眾人站住。“聽,什麽聲音。”
百裏老二點頭道:“是爬蟲。這林子裏有不少厲害的大家夥。難怪我的小寶貝一直在發抖了。”
“就在那邊,樹後麵。”百裏兄弟忽然緊張地掃視四周,好像發現了什麽。
張螢汀側頭聽了一陣,袖子一揚,從其中射出一點璀璨光芒。那道光芒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主動繞過樹木追擊,似乎釘中了什麽東西。
“嘶——”樹後的窺伺者發出一聲哀號,猛地竄了出去。
“跳梁小醜,裝神弄鬼。”張螢葶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對身後的兩位蠱女一揮手,兩人就往大樹後麵跑去。這可是在族長麵前露臉的大好事,又沒什麽危險度,自然人人爭先。
四郎微覺不對,還沒來得及阻止,那兩個蠱女已經爭先恐後的執行張螢葶的命令去了。
草葉搖晃幾下,便徹底沒有了動靜。
張螢葶的臉色沉了下去,揮了揮手,便又有兩個蠱女走了進去,這一次,她們的腳步不再輕捷,反而多了一絲謹慎。
過了片刻,草叢裏響起女子短促的驚叫聲,然後樹木搖動一陣,便又恢複了沉寂。隔了一會兒,才有一隻蒼蠅大小的蠱蟲嗡嗡嗡地飛到了回來。
見到這隻蟲子,張螢葶的臉上大變:“我那四個徒兒,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眾人麵麵相覷,馬家有人忽然道:“前麵探路的人,不會有事吧?怎麽他們都沒有留下我馬家獨有的指路標記呢?”
馬老頭早就注意到這一點,此刻他的表情空前難看起來。
四郎心裏咯噔一下,盡管知道二哥應該不會出事,卻也忍不住擔憂。
可是也沒有人提議再派出人手去尋找失蹤的人。又冷又餓之下,連話最多的百裏兄弟都沉默了下來。
黑暗,恐怖,仿佛死神就環繞在這群人四周,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媽的。究竟是誰在那裏搗鬼。被我抓住,非伺候他吞下十條活蜈蚣不可。”一個蠱女終於忍不住打破了這可怕的暗金,大聲喝罵起來。可是剛罵完,大概是想起了棺材石上那些屍體的慘狀,她又忍不住對著空落落的森林痛哭了起來。哭完接著就狂笑個不停。
“啪”張螢葶直接走過去甩了這狀似瘋癲的姑娘一巴掌。
“不能再走了,夜晚的山林太危險。就地紮營吧。”陸公子和馬老頭,張螢葶商量一番,便分派人手拾柴,清草,然後生火做飯。
暖烘烘的火堆點燃了,四郎打開自己的包裹,把年糕和幹臘肉拿出來切片,用樹枝穿了在火堆上烤。
年糕是江陵城裏有名的老字號孫胡子家的,糕白如雪,久浸不壞,此時用火一加熱,吃在嘴裏十分香糯。
幹臘肉就是有味齋自家做的五味臘。四郎準備了不少,雞鴨鵝兔都有。這種五味臘不僅做法講究,而且怎麽煮也有說法——該用清水煮熟後掠去浮沫。撈出釜時,必須用急火,這樣煮出來的臘肉才幹得快保存得也久。煮熟後不要急著吃,須把臘肉放在竹席上陰幹,這樣做出來的五味臘就變成了脆臘,不僅保存時間長,而且外皮酥脆,肉中有五香之味。
四郎心裏十分擔憂二哥,於是就拚命扇動柴堆裏的火,好讓香味傳的更遠一些。這樣,不論二哥身處林子裏的哪一處,都會很快尋香而至的。
穿成一串的五味臘和年糕被火烘烤的吱吱冒油,很快就冒出了一股誘人的香氣。用秘製方便料包煮出來的蘑菇湯也在侍衛的頭盔裏咕嘟作響。
熱水,火堆,熟食,讓這群疲憊不堪的凡人恢複了一點精神。漸漸地,大家也有說有笑起來。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傳出腳步聲,不,不是人類的腳步聲,好像是拖著重物在地上行走的聲音,或者是某種有著長尾巴的動物遊過草叢的動靜。
馬老頭的眼中爆出幾道精光。馬殷的手上多出一個奇特的盒子。張螢葶使了個眼色,就有許多蠱女圍成一圈,念著古怪的咒語,胡恪在眾人外圍撒上了某種暗黃色的粉末。陸家的侍衛也都按上了自己腰間的刀。
就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森林中,緩緩的、緩緩的露出一個高大的影子來。影子的肩膀上鼓起一坨,背後似乎拖著一條奇怪的尾巴。
是蛇人嗎?四郎有些緊張,忍不住抓緊手中的烤串。
黑乎乎的怪物越走越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逼人的寒氣。
“站住!”一個侍衛忍不住斷喝一聲。
此時,那黑暗中走來的不明生物已到火光邊緣,他“啪”的一聲將肩膀上的蛇人扔了下來,露出一張俊朗如大理石般的臉龐。正是二哥。
“墓道已經找到了。本來是在樹上做了記號。這個東西一直在暗中搗鬼,將記號抹去,讓你們誤入歧途。反倒叫我們一番好找。”說著,二哥用腳踹了踹地上的蛇人。
“呼~”不知道是誰長出了一口氣四郎幾乎能聽見旁人的心跳由急促漸趨緩和。
“剩下那些馬家的人呢?”馬殷急忙問道。跟著這位不知名高手去的,可都是馬家數一數二的精英。
“我們路上遇見了一窩蛇人,全殺了。你家的人戰死幾個,剩下的都活著,還在後麵呢。”二哥言簡意賅的回答一句,徑直走到火堆邊。
二哥多半是肚子餓了,自己提前一個人跑回來的。
四郎臉上帶著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安心笑容,把握在手裏老半天的烤串遞給了二哥。
吃飽喝足,眾人勞累了一天,紛紛打算歇息。因為四郎並不覺得困,就主動申請守夜值班。
剛坐下,二哥也默默來到他身邊,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些柔軟的幹草,鋪在地上。四郎看他一眼,沒吱聲,不過,等二哥鋪好之後,四郎就自覺的躺在上麵,和二哥並排坐在一處,仰頭看著墨藍色的天空。
“困了嗎?”
四郎搖搖頭:“今日白天睡了很久,所以現在並不困。你餓不餓,要不先吃個粽子?我還給你藏下來一隻,不過已經冷了,等我給你熱一下。”說著,四郎就要起身去忙活。
“不用了,陪我躺一躺就好。”二哥伸手把四郎拉下來,然後迅速翻了個身,半邊身子重重壓在四郎身上,用一種占有欲極強的姿態抱住自己的所有物。
四郎敏感地覺察到大腿根處被一個硬硬的劍柄抵著,不安的掙動了幾下。
“別動。我什麽都不做,就抱抱你。”
四郎頓時不敢再亂動,搜腸刮肚的找些題外話分散二哥的注意力,便問道:“剛才那些事情都是蛇人做的?”
“什麽事情?”二哥像隻大狗般在四郎脖子處嗅來嗅去,呼出來的熱情弄得四郎很癢。
“就是水裏的頭發,樹上的草人,還有林子裏的怪笑以及棺材石上的屍體呀。”
二哥清寒的聲音在沁涼的空氣中響起:“蛇人不會做巫咒,給眾人下降頭。蛇人吃人之前,也不會將人擺成祭品的樣子。總之,這件事不簡單。”
“你覺得是人做的?”四郎想這麽問,可他終究還是沉默了下來。
此時已經到了下半夜,森林裏似乎連鳥叫的聲音都沒有了,唯獨火堆裏的柴火偶爾發出劈啪聲。從樹葉之間能夠看到一小片天,今夜沒有月亮,但是星星很明亮,一顆顆宛若深邃莫測的眼睛,純真卻又無情。
兩更送上,雖然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