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老湯3
有味齋後院是很多開間以圍牆圍成較小的院落,園中有槐樹和榆樹,還有幾株西府海棠疏疏雜入,開花之時,會在地上堆積起三尺香雪來。左邊有葡萄架,牆上爬滿藤蘿,藤花開的十分爛漫,好像瀑布一樣流瀉。
四郎領著假名叫做小水的河童在後頭院子裏采了一籃子藤花,這是用來做鮮花藤蘿餅的。
上次冉將軍在有味齋設宴之後,便三不五時到有味齋來宴請一些客人,有時候是五大三粗,十分豪氣的軍士,幾個煙雨樓裏的名姬陪著作牙牌,打馬吊;有的時候是羽扇綸巾,雄辯滔滔的文人,就請些江湖遊士演說稗官野史,隻聽人說書而已。
不過次次都有那位白家表少爺陪著,四郎聽冉將軍喚他謙之,其他人喚他周少或者周兄。
親眼見過這位周公子後,雖然知道他來曆詭異,四郎也不得不承認人家的確稱得上是翩翩佳公子。
聽說周公子在益州的時候,就有很大的名氣,雖然沒有入朝為官,卻能與崔玄微等四人齊名,被列為四公子之一。因為是小姓,所以排在最末。有些好事之徒便說他名不副實,隻是蜀人夜郎自大而已。
但是自從江城人見過這位周謙之周公子之後,便都口徑一致的轉了話風,說可惜這位周公子常年在益州,豫州一代,從未入過汴京,若是在流民之亂前入京,說不定本朝四公子的順序便要重新排過了。
你看,江城人就是這樣淺薄媚俗得近乎直白可愛了。看著美男子風度儀態好,便競相追逐,擲果盈車,比現代的某些追星族還要瘋狂。
冉將軍訂好今日晚間要來有味齋,因為作陪的是煙雨樓的夕顏大家,而且要招待的是一位遠道而來的世家公子,今晚的宴會便又與往日那些不同。
說起這位夕顏大家,那可真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位奇女子。雖然才搬來江城,四郎已經聽不少人說起過這位江城男人心裏共同的女神了。
號稱色藝雙絕的夕顏大家雖然已經在江城成名多年,卻至今盛名不衰,於虎丘河房中豔壓群芳,裙下之臣無數,不得不叫人佩服。
像這種高級妓/女一般很小就開始了各種訓練,不僅要做到對所有行樂伎倆,諸如**一類的無不精工,還要熟讀《文選》,唐音。練出一手好字也是必須的,若是不會行草,起碼也要善小楷、八分書。除此之外,丹青也是要學的,琴棋歌舞雖說不必樣樣精通,卻起碼要有一種拿得出手。
如此,才能成為飽讀詩書的士大夫們身邊的解語花。所以說,要成為古代名妓,絕對不是某些現代小姑娘臆想的那樣容易,輕輕鬆鬆一曲現代歌,便能讓古人驚為天人。
做名妓,不僅要臉蛋完美身材好,更要風姿儀態才學無一不美,既要滿足男人的身體,還要滿足男人的心靈,這才能成為一個風靡一時的名妓。再進一步,古代名妓要做到被人稱一聲大家的地步,可不比現代成為國際巨星來得容易。
但是這個行當畢竟是吃青春飯的,“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名妓如同鮮花一樣,根本紅不了幾年。二十歲在該行業中幾乎是一條界線。越過這條界線,一個高級妓/女就被認為應當嫁人了,不然,就算還在煙花行當裏,也會漸漸門庭冷落,被一張張更加含苞待放的麵孔取代。
可是這位夕顏大家卻不一樣。據說她今年已經二十有四,美貌並沒有隨著歲月流逝,反而像是常開不敗的鮮花一樣,見過的客人沒有一個不為她的絕世姿容沉醉的。
四郎從後院采了藤花歸來的時候,便聽見店裏稀稀落落的幾個食客又在興致勃勃的議論這位夕顏大家。
據店裏的食客所言,這位夕顏大家雖然是風月場中人,但是出身也是極為高貴的,有人說她是前朝王室的血脈,乃是個貨真價實的公主。
前朝末年有一位公主,生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見過他的男子無不為她所傾倒。隻可惜後來前朝經曆各種天災人禍,在本朝太祖手中終結。戰亂之時,男人們爭做英雄,女人的命運卻苦不堪言,無數紅顏凋零在戰火之中。
有傳言說這位末代公主帶著家臣輾轉來了江城隱姓埋名,托生於煙花之地,而夕顏便是這位前朝公主的女兒。
當然,若隻是如此,這位夕顏姑娘也不會被稱為大家,依舊不過是男人手裏的高級玩具而已。前朝皇室之後的名頭說起來好聽,可是又唬得住誰?便是街上一個賣草鞋的,論起族譜來沒準也和哪朝皇室沾親帶故呢。
可是這位夕顏大家不僅歌藝雙絕,而且實在是風塵中難得一見的癡情女子——夕顏姑娘五年前對一位寒門公子一見鍾情,從此決心要跟著這位公子從良。後因這位不知名的幸運兒去外地做官,從良手續拖了三年沒辦成,期間夕顏不接一客,足不出門。
江城外邊駐軍的冉指揮使想要把夕顏大家娶回去做小,可惜夕顏大家不睦榮華富貴,十分有骨氣,抵死不從。還說:“便是做妓/女的,也一樣娘生爹養,有情有義。身落風塵,肉體不能為一人保貞守節,但心卻一生可以隻獻給一個人。”
四郎聽了這話,總覺得十分奇怪,可是要說哪裏奇怪,他也說不上來。還是華陽姑姑一語道破天機:“既然這麽貞烈,便該消聲滅跡偷偷隱居。怎麽反而鬧得如此轟轟烈烈?哼,欲擒故縱,不過是我們狐珠八百年前玩剩下來的把戲而已。”
當然,雖然華陽姑姑這隻真狐狸精對夕顏姑娘的做派十分不屑,但如斯癡情還是打動了江城所有的男人。男權社會之下,這樣癡情又美好的人兒自然是應該謳歌憐惜的。
從此再沒有人敢於逼迫這位風塵奇女子。夕顏大家除了偶爾出席一些推脫不了的局子之外,一直在自己的花圃裏料理百花,在虎丘山塘邊處於半隱居狀態。這樣宛如高嶺之花空穀幽蘭的女子,便叫男人們越發欲罷不能了。
隻是五年一晃而過,那位不知姓名的寒門公子再也沒有出現過。
倒是這位不同於一般庸脂俗粉的夕顏大家,因為重文人,輕巨賈,為了一介寒士守身如玉,又自言絕不肯為人做妾,隨著年齡漸大,名聲反而越來越好。一介煙花女子硬生生被捧成了世外仙女,不堪的過往自有惜花之人替她腦補出種種不得已來。煙雨樓外便日日都有青衫名士,白袷王孫排隊等候,卻往往求見一麵而不可得。
今晚據說是她近一年來首次外出,也是因為冉將軍勢大,才不得不踏入這紅塵俗世吧?或者是因為今晚的客人中,還有位輕易不能見到的士族超級貴公子,世外的仙女妄動凡心,也未可知啊。
正因為這樣,夕顏大家的瘋狂粉絲們為了能見女神一麵,剛過晌午便紛紛來有味齋大堂守候。縱然無法一親芳澤,能遠遠看一眼女神的背影,或者聞一聞夕顏大家走過的塵土,江城的男人們也就滿足了。
真的仙子和妖神四郎都見過不少,心裏不由得好奇這位夕顏姑娘究竟什麽來頭。他一邊收拾著晚上宴會要用的食材,一邊尖著耳朵聽店裏客人閑談。
既然可稱是大家,那便不同於普通歌伎。這位夕顏大家成名已久,最擅南曲,深得曲中三味,一曲歌罷,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有文人曾經寫詩描述她的歌喉,那首詩胡恪表哥給四郎這個悲催的現代文盲翻譯過,大意就是說:夕顏大家唱起歌來,能夠響遏行雲,讓人誤以為是丹砂所繪製的鳳凰在鳴叫。
四郎聽完十分好奇鳳凰是怎麽叫的,為此,沒原則的饕餮殿下親自帶四郎去聽真正的鳳凰啼叫。聽完四郎表示:……媽蛋,果然不能和詩歌裏的修辭手法認真!
又據說,夕顏大家雖然是江城最有名氣的歌姬,冠絕於煙雨樓,居然神奇的還是個清倌人!所謂賣藝不賣身,女神不僅嗓音叫人沉醉,還有一手養花插花的絕技,如今虎丘花市最大的苗圃背後,就隱隱有這位大家的身影。
說這些的是街上開藥鋪的劉青雲劉大夫,也有秀才功名在身,隻是他出身寒微,這年頭寒士在江城難有出頭之地,便沒有再入考場,反而在天水巷開了一個藥鋪。他是夕顏大家的頭號粉絲,四郎關於這位絕色美人所有的小道消息,全部來自於這位劉大夫。
四郎聽了劉青雲的話,對清倌人之類的傳言實在是有些接受無能。但是寒門書生們,總是對於青樓名妓懷有種種美好的幻想,有各種古裏古怪的糊塗念頭,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位劉大夫簡直像個瘋狂的追星族,滔滔不絕的說著關於這位夕顏大家的各種軼事,末了還義憤填膺的罵那位冉將軍,全江城人都知道,冉將軍想要把夕顏大家娶回去做小,可惜夕顏大家對他卻不假辭色。
這也都是傳聞罷了,真實情況如何,旁人哪裏知曉。
隻是劉青雲卻當了真,此時聽著窗外的雨聲多喝了幾杯小酒,便拍案大罵這位冉將軍唐突佳人,竟然要夕顏大家那樣的奇女子與他做小,又說夕顏大家不過是命運多舛,早年誤入風塵,若非如此,便是門閥主母也做得,哪裏會落到被一介武夫逼娶的地步。
邊說邊大哭出聲,還自顧自的認為這位誤入風塵的弱女子與才高卻鬱鬱不得誌的自己有些同病相憐,又說若是夕顏大家肯嫁與自己,他便願意娶她做正頭娘子,並且終身不納小。
四郎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隻是旁邊的酒客都看他笑話,罵他癡心夢想,說夕顏大家那樣的女人,就算是嫁給了劉青雲一個酸秀才,他也是養不起的。
被眾人一通嘲諷,劉青雲臉漲得通紅,有些結結巴巴的說:“縱然我配不上夕顏大家,那也不該嫁給冉將軍那樣的莽夫做小。我看夕顏大家便是嫁入崔盧王顧等豪門都是使得的,再不濟,配給周公子也是綽綽有餘。我……我遠遠看他們一眼就滿足了。”
得了,這位要是在現代,絕對夠得上真愛粉的標準了。不過他這樣說,反倒激怒了旁邊一堆大姑娘小媳婦,要知道,俊美無儔、年少才高的周公子粉絲也是不少的,於是兩邊很快對罵起來。
四郎在旁觀戰,他一邊料理今晚的食材,一邊大呼過癮。
古代粉絲的戰鬥力絕對不比現代網絡罵戰遜色。四郎雖然不參戰,心裏也不怎麽相信一個爬到如此地位的青樓名妓後麵會沒有金主撐腰,也隻有劉青雲這樣的愣頭青才會把一代名妓描述成不食人間煙火,出淤泥而不染的神女吧。
四郎給劉青雲上了他點的一碟帶殼筍,又倒了百花酒在杯子裏,笑嘻嘻的說:“劉大夫真是個癡情人。沒準夕顏大家被您的誠意感動了,真的肯下嫁也說不定哩。”
帶殼筍是用百家竹春季生的嫩權頭做的,四郎取了短大的嫩筍,用布擦拭幹淨。然後從粗的那頭開始,一直挖到接近尖子的地方,慢慢把嫩筍掏空,然後用淨山雞肉、豬五花肉和水發香菇剁成末做的餡心填滿,用切下來的筍肉塞好缺口,上籠蒸熟,勾薄芡出鍋淋在竹筍外頭即成。
劉青雲十分喜愛這種帶殼筍,沒回來必要點一盤。隨吃隨剝,妙趣無窮。此時,他撿起一個帶殼筍剝開,有些沒精打采的說:“胡小哥別來笑話我了。我還有些自知之明的。夕顏哪裏看得上我這個開藥鋪的窮秀才呢?”這麽說著,他也不再糾結,轉而說起了別的:“我最愛胡小哥做的帶殼筍,外頭看上去一點端倪不見,裏麵卻玄機內藏,叫人驚喜連連。我來看看,這回是什麽餡料的……”
四郎給其他客人上完菜就回後院廚房去了。
因為今晚的嬌客是夕顏大家,所以冉將軍早幾日就派人來吩咐說要吃的風雅點,叫四郎看著做
。
四郎心下知道這風雅點想必就是要和夕顏大家的胃口了,他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曲藝大家,但是也給河房上的名妓送過菜,對她們的口味和愛好都是心知肚明。有些名妓為了保護喉嚨,飲食力求清淡,有的則是為了招攬客人,點餐的時候恨不得表明自己餐風飲露,日日隻吃花瓣過活。
當然,既然還是凡人,哪個不是要食人間煙火的呢?所以,端看廚子怎麽用葷腥血肉,普通菜蔬做出瓊漿玉液,仙氣飄飄的菜品而已。
小水聽四郎的吩咐,把玫瑰花搗出汁液倒在罐子裏,然後再把玫瑰花搗成花泥。別看小水萌團子一樣,但是人家畢竟是妖怪,稱得上是力大無比,所以幹活又快又好。
四郎從前頭回來時。小水已經把花泥搗好了,正蹲在地上扒著一顆嫩筍,扒出一條紫色的竹蟲,趕忙討好的喂給旁邊的黃雀。
黃雀無比高貴冷豔的昂著脖子,十分欠揍的說:“算你識相。給本大爺繼續剝!”
小水果然老老實實的低著頭,尋找新的竹筍。
四郎:……
製作帶殼筍的春筍外麵看著都很鮮嫩,但是裏麵不注意就生的有竹蟲。四郎有時候一個不注意,都會漏看了。有的粗心的客人便會把竹蟲當成餡料吞吃下肚,所以四郎特意吩咐黃雀幫忙一隻隻檢查,找出蟲子剛好填他的五髒廟,誰知道黃雀這個狡猾的家夥,就知道欺負老實的包子小水。
“你自己找蟲子,小水別理他。快過來。”四郎把小水拉起來,給他洗過手,又塞了一個蒸熟的帶殼筍,讓他在一旁自己剝了吃。
黃雀隻好罵罵咧咧的自己開始找竹蟲。四郎也不理他,兀自取了小水做好的花泥,加了適量白糖蜂蜜醃製後,用一個模子把花泥壓成餅備用。這是在做玫瑰糖。
玫瑰糖製好後,四郎用麵一斤,香油四兩,白糖四兩入熱水化開和勻作為餅坯。又用做好的玫瑰糖加胡桃白仁,榛子鬆子仁,以及煮過七次、去皮去尖的杏仁,再加薄荷、小茴香一同擦勻作餡。包好後上烙鍋,兩麵沾芝麻酪熟。百花之中,唯有玫瑰和桂花能夠去汁液而香味不散,可以以此法做糕餅餡。
小水吃完一個帶殼筍,也不知道偷懶,立馬跑過來幫著清洗藤花花瓣,用白蜜醃製好。四郎以桃仁,蜜沁花瓣等為原料,加麵粉,白油做餅,做好後形圓乳白,甜香味美。因用鮮花入餡,餅中便帶有藤蘿花的獨特清香。
除了這兩道素淨的鮮花餅外,還有一道玫瑰肉糕。是用蕨芡做粉,紅糖,熟肉,花生米,核桃仁,糖玫瑰等為原料製成。成品形似嵌有白花的紫檀木片,色彩分明,光亮美觀。
做好了糕餅,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四郎走出燈火通明的廚房,院子裏靜悄悄的,槐大槐二在前頭忙,青溪華陽被派出去做調查,胡恪和殿下不知道去了哪裏。整座後院很安靜,雨滴落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一陣夜風吹來,掛在屋簷上的風鈴忽然叮當叮當響了起來,好像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撥弄著。
四郎忽然警覺起來,他感到了很濃重的陰氣。
槐樹上不知道被誰掛了一盞老舊的紙糊燈籠,裏麵已經沒有了燃料,這時候卻忽然自己燃了起來。投下的影子很蠻橫很古怪地在被雨水打濕的落花上洇開來。火焰閃爍跳躍,漸漸向四郎飛了過來。
四郎日日習練道士教他的參同契,也初窺道術門徑,不再像以前遇到妖怪時那麽被動。此時他凝神一看,隻見那火焰中隱現的,赫然是一張女子的臉!
那張臉變幻不定,一會兒宛如好女,一會兒又血肉淋漓。四郎全神戒備,捏著道士教他的法決,對著燈籠大喝一聲:“滅!”
那燈籠猛地向後飛去,道士的身影在槐樹下緩緩顯現出來,他看了四郎一眼,點了點頭:“反應還算快。我還以為你會被女鬼打得滿地找牙呢。看來你這段時間並沒有偷懶。”
四郎撓撓頭,好吧,便宜師傅就是這個風格。開始四郎還真以為有大膽的妖怪潛入有味齋了呢。
“道長,今早來的那位姑娘怎麽樣了?她的籃子還在我這裏。”四郎想起來早上忽然不見的賣花女。“我看她肩膀上的陽火雖然很弱,但是卻生生不息,不像是有凶險的預兆啊。”
燈籠飛到了道士手裏,變成了一盞幽暗的橘黃色小燈,裏麵有一個穿著十二層紗衣的女子剪影:“你看的沒錯。我一見賣花女,也看出來她的確是被鬼附身了。不過附身的鬼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反而像是很小心的在保護她的陽火。賣花女說自己撞了鬼,硬要我給她驅鬼。我就把那個女鬼的魂魄附在了燈籠上頭。結果她看到燈籠裏的背影後忽然哭了,說這是她姐姐。”
四郎走到道長身邊,彎腰撥動燈籠,可是不論他怎麽轉動燈籠,裏麵的女子總是背對著他。“你把跟著她的鬼捉了回來,我看這鬼也不怎麽強大嘛?不過靠死前的一口怨氣撐著而已,那個賣花女怎麽會看到她的?”
道長歎了口氣:“的確並不強大。她昨晚能出來追著自己妹妹跑,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大概是姐妹之間有些神奇的感應吧,所以賣花女才能看到她。”
“這個女鬼真的是賣花女的親姐姐?她嚇自己妹妹做什麽?”四郎直起身子,有些奇怪的問。
道長點點頭:“的確是賣花女的姐姐。賣花女說自己被鬼追趕一夜,我聽她的描述,倒像是這個女鬼特意把她往有味齋這邊攆一樣。女鬼含冤而死,大約是希望自己的妹妹替自己查明死因吧?同時也希望妹妹能夠平安無事,才跟在她身邊守護著她。白日觀氣之時,我發現花市河房那一塊黑氣很重,裏頭必定有些古怪。”然後道長把昨晚的賣花女遇到的事情給四郎講了一遍。”
四郎聽完點點頭:“其實賣花女就算不跑,這個女鬼也沒有害人的能力吧。”
道長雖然專職搞封建迷信活動,兼職捉鬼看風水,但估計是受他那個鬼才師傅的影響,倒有些儒家“民胞物與”的悲憫情懷:“人總是怕鬼,其實一個死去的人想回到生前的世界,不過是有餘願未了。幫她了了,普通的鬼魂自然就會乖乖返回陰間。還有些時候,鬼魂會舍不得他們的摯愛。他們出現在自己親人麵前,隻是為了傳遞某種訊息。”
“那麽這個女鬼想傳達給自己妹妹什麽訊息呢?”四郎看著燈籠裏那個不肯轉過臉來的白衣女子,發現燈上的剪影似乎又比剛開始看的時候淡了許多。
“這個燈籠帶著我和賣花女去了煙雨樓,在煙雨樓下的一叢玫瑰裏徘徊不去。因為白天不好動手,我和賣花女約定,今晚去挖開那從玫瑰看看裏麵究竟有什麽玄機。”道士說完,就吩咐四郎:“店裏打烊後,你爺跟著我去吧。學道術可不能足不出戶,隻會念經,還要外出修行曆練,在斬殺厲鬼的過程中不斷磨練自己,才能學有所長。這段時間你跟著我,捉鬼的法門學了不少,今晚就去實戰。這回沒準能捉到幾個大家夥。要知道,紅樓楚館之地,曆來便是妖魔鬼怪聚居之處。”
四郎:……蘇道長,你好像忘了自己也住在妖魔鬼怪聚居之處了吧?
民胞物與:人類是我的同胞,萬物是我的朋友,萬物與人的本性是一致的。所以要以人類的命運為出發點,兼愛一切人,同情一切身遭不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