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女兒茶4
趙端公子壓根不怕太守的冷臉,他口中那個心手相應,善幻能變的分茶高手就是不久前新拜的師傅——周謙之周公子。
周謙之連連擺手:“端公子過獎了。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再說,其實我也並未得茶道真昧,不過是早年在西蜀之時,看過別人點茶,學來一點皮毛罷了。那人……那人才稱得上是此道高手……”
說到這裏,周謙之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他的眼睛仿佛透過虛空,看到了久別的蜀中故人:“煎茶舊法本來就出自西蜀。千年前,荊巴間有神人發現了茶葉可飲用,後來巴人就采茶葉,與蔥、薑、桔子等物作餅,再將茶餅搗末置瓷器中,以湯澆覆之。這種煎茶法傳到中原之地後,漸漸加進去了更多的形式,演變為分茶。喝茶本身仿佛已經不重要,重要的反而成了喝茶的形式。
所以說,分茶終究是小道,目的不過是為了在這個過程中消除內心叢生的欲念與狂亂。本末倒置並不可取。”
趙端斂容垂首,無比恭謹的應道:“弟子明白了,謝師傅教誨。”
四郎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太守公子雖然有些古古怪怪的,神情中總像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但是的確很尊敬自己的老師。
趙太守聞言哈哈大笑:“周公子雖然並非士族出身,但是頗有大家風範,又是端兒的師傅,大可不必這樣謙虛。說起來,上次老夫一時不查,危些受到崔家小兒的羞辱。也是多虧周公子見識不凡,雄辯滔滔,才打壓了那些目無下塵的北方門閥的囂張氣焰,也叫他們知道我們江城並非無人。寒門中亦有不凡之人。”
周謙之微微一笑,目光卻漫不經心的在大堂中掃來掃去,似乎在尋找什麽人:“太守過講了,區區不才,隻是曾經恰巧見過真正的雲霧茶。”
趙端嘻嘻笑道:“這次的確是多虧了師傅大人。哼,商人隻追逐利益,居然欺瞞到父親大人的頭上!依我看來,這彭員外實在該殺!殺雞儆猴,好叫天下人都知道,欺騙父親您的下場。”
說這種話的時候,趙端就和所有普通的,不識人間疾苦的小少爺一樣,霸道任性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天真的蠻橫。或許是因為四郎很清楚他的來曆,聽了這幾句充滿殺意的話,很清楚這位太守公子可不是在開玩笑。
趙太守愛憐的看了一眼失而複得的寶貝嫡子,麵上卻故作嚴肅地教訓他:“誒,我兒此言差也。遇事須賞罰分明。這個茶商的確得罪了為父,但是罪不至死。正好如今南邊要新修建一道牌坊城樓。麵上刻字後讓他去修城門也算是罰當其罪。我兒切忌,為官一任,縱然不能造福一方,也不該濫用刑具,多造殺孽。”
趙端聽了便低下頭,乖乖說道:“父親大人處理的極好,孩兒曉得了。”
雖然他口裏這麽說,四郎卻分明看到這位經曆坎坷的趙端公子從嘴角兩端咧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來。
也許這位趙端公子雖然重生人世,骨子裏依舊是含冤而死的鬼魂,對活人甚至是他的生父趙太守,都充滿了怨戾之氣,但是四郎卻不明白他究竟遭受過什麽,才會在活人身上出現這樣濃烈的近乎實質的怨氣了。
四郎隻知道,自從金蠶一事之後,江城已經死了不少人了,彭員外的事情和周謙之等人聯係在一起,事情就不再那麽單純了。這麽一想,他心裏不由得發寒,要打開地獄之門,江城究竟還會死多少人呢?
別的人似乎都看不到趙端那個詭異的笑容,周圍的書生清客們紛紛誇讚太守宅心仁厚,趙端公子殺伐果決,而且十分孝順,父子兩都是一時豪傑,父慈子孝,羨煞旁人雲雲。其遣詞造句的肉麻之處,顯些讓四郎懷疑他們的嘴裏都抹了開春新來的白蜜。
這一片頌揚聲裏卻夾雜著不和諧的嚶嚶哭泣。
眾人一看,原來是一直垂頭坐在矮幾旁的茶娘盡管極力忍耐,聽到趙太守的話後還是小聲啜泣起來。
眼見著太守大人麵露不愉,旁邊一個清客便搶著喝罵哭泣的喜姐:“兀那小娘皮,為何在太守大人麵前啼哭?快快如實報來!”
可是喜姐卻隻是哭,低著頭揉捏著自己新做的裙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羅書謀見狀,便站出來對著太守行了一個禮,:“啟稟太守大人,這位茶娘正是彭興禮的女兒。她在大庭廣眾下拋頭露麵,隻是為了向您陳述冤情。請大人不要責怪她。”
一個清客嗬斥他:“你又是什麽東西,敢在太守大人麵前胡言亂語。彭興禮敬獻假茶,難道不敢受刑?”
羅書謀不卑不亢的說道:“敢這麽說,自然是有根據的。阿虎,還不快給太守大人說清楚實情。”
一個跟在喜姐旁邊,幫忙背烹茶器具的下仆疾步上前,隻見他先是手忙腳亂地給太守行了一個禮,然後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頭。
“啟稟大人,小人跟著彭員外做茶生意也有五年了。我們家的雲霧茶的確一直都是在清明後穀雨前,由掌櫃的親自帶人,去臥牛山峭壁上采摘下來。
為了等到雲霧最濃的時候采摘茶葉,我們一般都是天黑就出發,半夜到達茶樹生長的懸崖邊,然後等到淩晨雲霧開始濃鬱起來後,便由年輕健壯的夥計在腰上綁一條繩索,到崖邊去采茶葉。
往年都沒事,今年卻出了件怪事——淩晨雲霧最濃的時候,我先摸索著下去探底。一下去就驚呆了,山崖上居然長了一張巨大的怪臉!那怪臉再黑蒙蒙的霧氣裏顯得十分可怖,仿佛在對著我陰森森的笑。
我當時就嚇得一哆嗦,若不是被繩子捆著,還差一點掉下了懸崖。於是趕忙要上麵的人把我拉了回去。上去之後,我便把看到鬼臉的事情告訴了其他同伴,並告誡他們不要再下去了。
可是彭掌櫃卻說家裏的茶莊全靠雲霧茶撐著,今年江城裏的達官顯貴都已經預訂了雲霧茶,做生意不能失信於人。所以堅持要下去。
主家這麽說,又許諾提高工錢,我們也隻得聽從,都拿著弓箭刀斧下去采茶。居然也是有驚無險,崖壁上的怪臉雖然陰氣森森,極其可怖,但是並沒有加害我們。
在我們快要登上懸崖的時候,彭員外忽然說這道怪臉是不祥之物,會給江城帶來災禍,於是搭弓引箭去射崖壁上凸起的人臉,鬼臉被射中了額頭,忽然發出咋咋的呼痛之聲,霎時間山上黑霧湧動,仿佛到處都是鬼怪的啼哭聲。
我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可怖的鬼臉居然是活的,各個嚇得半死,拚命爬上山崖跑走了。
不過,我們哪裏能想到,當時把嚇得我們半死的石臉居然成了證明掌櫃清白之物……”
聽到這裏,周謙之微微一笑,他拂了拂衣袖上的塵埃,好整以暇的說道:“巧了,我前幾日也去鍾山采過一趟雲霧茶,為何並沒有看到你口中的鬼臉?”鍾山就是臥牛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稱法。
趙端也附和:“是啊,自從被崔家小兒嘲諷後,我與師傅便親自上鍾山,帶人采回了真正的女兒茶。可沒見過什麽鬼臉。”
羅書謀爭辯道:“雲遮霧繞裏頭,有人一時看花了眼,疑神疑鬼也是有的。但是彭員外射到山石上的箭隻做不得假。彭員外進獻的茶葉究竟有沒有作假,太守派人……”
“不必了。”周謙之截斷了他的話。“就算是從山崖上采摘的雲霧茶,也不是真的。真正的雲霧茶必須要身心幹淨的處子在雲霧最濃時去采摘才能得到。所以,彭家經由壯漢之手采來的茶葉,必定是假的。”
喜姐原來隻低著頭默不吭聲,聽到這裏臉漲得通紅,忍不住反駁他:“你胡說。從來沒有聽說過茶葉會因為采茶者的不同而不同。還說什麽必須身心潔淨的……之類胡話!”
說著,喜姐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求大人明鑒。我阿爹實在是冤枉啊。”
羅書謀也提高聲音附和她的話:“喜姐說的不錯。什麽要女孩兒在雲霧最濃時去采摘,簡直胡言亂語!山崖邊何其危險,壯漢尚且九死一生,何況閨中弱質?曆來采雲霧茶都是用的壯漢,難道這麽些年,天下人喝的都是假茶嗎?假茶真茶,口說無憑。不如喜姐把家裏的雲霧茶拿出來和周公子采來的對比一番,看看究竟哪個更勝一籌。也好叫我們心服口服。”
所謂對比一番,就是要喜娘和周謙之鬥茶,然後讓在座諸人評判孰優孰劣了。
羅書謀早就打聽清楚了,彭家的雲霧茶的確沒有作假,所以才敢有鬥茶的提議。他十分明銳的覺察到彭家的事情與他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贏了自然能狠狠壓下去周謙之的風頭,縱然輸了,也在太守心裏留下了一個印象。至於彭員外的死活,他其實並不怎麽在意。
羅書謀旁邊一位褐衣書生也幫腔:“沒錯,早就聽說過周公子六藝之道無不精通。太守公子都說了,您在茶道上精妙絕倫,神乎其技。想來不會拒絕一個小娘子的鬥茶提議吧?”
似乎被大堂裏的熱鬧吸引了,小水不知什麽時候跑了出來。他拉著四郎的衣角,有些期待的問:“大姐姐和周公子要變戲法了嗎?”
一直默不吭聲的周謙之忽然歎口氣:“既然諸位堅持,我也沒有辦法。來人,把我剛製好的雲霧茶拿上來。”
“是。”一個仆人應道。
等到茶葉和水罐都拿了上來,周謙之和喜娘便各據一桌,開始鬥茶。
兩人身後的仆人各自幫忙把茶碗在桌上排開,又用扇子把風爐裏的火扇得更旺一些,然後分別取來幹淨砂銚開始煮水。
趙太守等人已經自己找位置做了下來,眾人皆屏氣凝神,看周謙之與喜娘演示茶道。
端著盤子在旁邊等候的四郎總算找到機會,連忙讓槐二把做好的幾樣菜一一擺到桌麵上。
趙端公子看了看這些菜色,皺了皺眉頭:“怎麽都是葷菜,吃的怪膩味人的。喝茶時怎麽能配這些?”
太守便吩咐四郎去做些不膩口的茶點上來。
四郎也不多話,點頭答應下來,就退回後廚去,順便把睜圓了雙眼,看的津津有味的小水也提溜走了。
回到後廚,小水依舊戀戀不舍的往外頭瞅,小聲說:“我……我還想看變戲法。”
[其實我也想看……]四郎心裏默默同意。
不過,四郎畢竟是個有自控能力成年人,他飛快的在小水嘴裏塞了一個花生芝麻餡的蒿團,然後板著臉說:“外麵大堂有很多拍花子,你一個人出去湊熱鬧,不小心被人在腦袋上拍一下,你就隻能跟著他去做牛做馬了,還不給吃飯。”
小水兩腮一鼓一鼓地嚼著蒿團,站在原地迷茫的想了一陣,就噗通一聲,跳進自己暫住的綠皮水缸裏躲了起來。
做牛做馬小水不在乎,可是不給吃飯就太可怕了。
四郎搖頭笑笑,喚來槐大,囑咐他務必看住小水,尤其要注意隔開他和周謙之。槐大點頭應是,四郎就開始專心和麵做茶點。
品春茶時來一塊清涼爽口的豌豆黃,是很享受的事情。
爐子上早就用微火燜著一鍋白豌豆。四郎把煮的軟爛的豌豆放糖炒,炒的時候翻動要勤快。出鍋前倒入石膏水攪拌均勻,出鍋盛到盤子裏晾涼後,就可以切成菱形小塊了。這種豌豆黃帶著豌豆的傾向,但是平素吃有點太甜了,喝茶吃卻正合適。
四郎一邊等著豌豆黃晾冷切片,一邊就和陶二講剛才那場精彩紛呈的茶戲。
四郎講的津津有味,沒注意到二哥的臉色已經是越來越黑,最後簡直烏雲密布了。二哥可沒忘了當麵挖牆腳的街坊嬸娘!再說,他也不樂意四郎口裏全是個來曆不明的小白臉。
四郎卻兀自不覺,一個勁的誇獎茶戲的精彩之處,這簡直是打翻了二哥心裏的醋缸。
耐心聽土包子四郎拉拉雜雜的敘述完畢,二哥十分高深莫測地開口道:“嗯,由盞麵上的湯紋水脈幻變出各式圖樣來,不過雕蟲小技。看二哥給你耍個更好看的把戲。”
說著,二哥便讓槐大去取了四個很厚的黑瓷碗放到桌上,然後手執一壺茶:“念首詩。”
“什麽?”四郎沒明白。
“你不是很推崇前頭那些凡人的茶戲嗎?戲法我也學過,不說花鳥魚蟲,就是用茶湯注下,幻寫成一首五言絕句也並非難事。說吧,你想要寫點什麽?”雖然二哥的氣質十分硬朗,這時候袍袖輕拂,執著茶壺的樣子,卻也絲毫沒有違和之處。
四郎簡直驚呆了:二哥你什麽時候加滿了風雅技能點的我腫麽不知道?這麽拉轟的事情,不是該殿下來做比較合適嗎?
“發什麽呆,想寫什麽,快說!”二哥端著姿態等了半天,見四郎一副傻呆呆的樣子看著他,心裏不由萬分得意。
“二哥,你……你也會茶道啊……”四郎在心裏默默哀歎,一個個都如此全能,顯得自己這個穿越者反倒成了最沒見識的!這樣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要不是外頭一群開屏的小白臉成天想著勾引我媳婦,我才不會做這種娘們唧唧的事情呢。”二哥臉上凶巴巴的很不耐煩。
見四郎不答話,二哥便自顧自的提著水壺,在槐大放好茶葉的黑瓷杯裏懸空注水,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個木製刷漆的茶筅拚命用力打擊茶碗。
四郎看的默默擦汗,現在他總算明白槐大為什麽取來最笨重的黑瓷茶具了——照二哥這種把茶具敲得叮當作響的勁道,但凡胎薄點的瓷器都經受不住。
回想剛才喜娘點茶,茶筅攪打並沒有這樣用力,茶水中也沒有出現沫餑,不過綠錢浮水……說來也是,二哥的氣質慷慨恢弘,近乎古時候的燕趙遊俠。外表看上去就不太像是會學習這些風雅技能的貴公子。練武打架玩兵器才像是二哥該做的事情吧?也許二哥不過是唬他的也說不定……
正在四郎自我安慰式地懷疑二哥其實不會點茶時,他就驚訝的發現等到茶水裏泡沫消失後,四個茶碗的水麵上都出現了一句詩,連在一起正好是一首五言絕句。
“太厲害了,二哥你是怎麽做到的!”四郎目不轉睛的盯著茶碗。
二哥更加得意了,麵上卻還是做出副不過爾爾不值一提的樣子:“看好了,還沒完。”
說著繼續猛力敲打瓷杯。四郎就看到水麵上的字漸漸消失後,每個茶碗裏都出現了一隻形態各異的小狐狸。雖然水裏的小狐狸並非栩栩如生,但是神韻抓的很準,叫人一見就知道是四郎。畢竟,縱然小狐狸都是狡黠機靈,萌態可掬的,但是圓成一隻球的也並不多見。
“啊,這是我嗎?二哥畫得是我嗎?”四郎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並非妖力所為的神奇技藝,二純粹憑借手中力道,讓茶沫在水中組成特定的詩句,的確比單純的山水或動物技高一籌,況且還是四個杯子同時呈現。這樣的神乎其技,簡直叫四郎這個現代土包子激動地難以自持。
二哥冷傲的點點頭:“想學嗎?我可以教你。”看來,對待四郎的事情錙銖必較的二哥這是在和那位殿下互別苗頭了。
四郎興奮的滿臉通紅:“可以教我嗎?”想了想,又不怎麽自信的說:“我……我好像沒什麽天賦……恐怕學不會。”
“我手把手的教你,肯定能學會。”二哥態度很堅決。並且主動讓開位置,示意四郎到他前麵來。
四郎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在二哥的指點下,小心翼翼的一手執壺,一手握住茶筅。
四郎的指骨長的好,修長筆直。因此,雖然他的手並不像女人那樣小,但是看上去卻顯得十分修長。指甲因為要做菜,修得十分圓潤,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茶筅上過漆,是一種陳黯的朱紅,襯托著四郎的手越發白的耀眼。
黑的瓷杯,朱紅的茶筅,白的手,湊在一起,便顯出一種不動聲色但是銷魂蝕骨的美來。
微微有些粗糲的大掌握住四郎的爪子,二哥從後麵懷抱住四郎,低頭在四郎耳邊問:“想好寫什麽了嗎?”
二哥的聲音低沉又強勢,於是四郎不由自主有些弱勢,囁嚅道:“不行,嗯,我……我不會……不行的……”
二哥輕輕咬住四郎敏感的耳朵,漠然道:“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說著,二哥手上用力,四郎的爪子就被他帶著往茶杯裏注水,然後他握住四郎另一隻手,帶著他去擊拂茶杯壁。
果然,水流中很快顯現出幾行須臾而沒的小篆,每行三個字。
“真的有啊,好神奇!”四郎高興的歡呼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在茶杯裏微微晃動的字跡,越看越熟悉:“咦,這不是二哥你給我的銅鏡背麵的刻文嗎?”
二哥的臉微微紅了紅,低頭在四郎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於是四郎的臉也猛地紅了起來。
銅鏡背麵的刻文既不是什麽辭藻華美韻腳整齊的詩句,也不是蘊含大法力威力無窮的仙術。隻不過是當日二哥鑄鏡時隨手刻上的思念而已。
二哥今天不知怎麽的,忽然福至心靈,玩了這麽一出。浪漫自然很浪漫,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老夫老妻的兩個卻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四月間,後院裏繁花似錦,草木深深,一陣風吹來,零落的花瓣如同香雪般飄到院子裏的兩個人,隔著落雪般的花雨,小水扒在水缸邊,露出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們。
二哥發現了他,默不作聲的一彈指,水缸上的箬笠啪一聲扣了下來,才冒頭的小水就被關了回去。
大人們要做的事情,小孩子不可以偷看哦。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下班回來太困了,這個月的小紅花沒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