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辛苦了一天,洛然有些倦了,微閉目,養著神,隻淡淡:
“是你的功勞,就沒人會搶走。”
溫瑤倒是對洛然更敬佩了。
之前本就覺得他厲害,才二十七歲就能成為禦醫兼院使。
如今更是佩服他的心胸寬廣。
前世她也見過不少喜歡將下屬的功勞搶到自己的身上的上司。
顯然,洛然卻不是這種人。
他有自己的風骨。
她一笑,禮尚往來地吹起彩虹屁:“洛院使這麽大度,年紀輕輕又是堂堂禦醫,洛夫人定然是前世救過整個國家的人,才能配得起你這樣的好相公。”
弄哥在一旁噗呲:“溫兄弟,咱們洛大人還沒成親呢。洛夫人恐怕還沒被丈母娘生出來。”
洛然禦下不嚴,向來縱弄哥慣了,所以弄哥私下也會打趣幾句。
這次也是一樣,洛然餘光冷冷看一眼弄哥,卻也沒責罵他嘴巴輕狂。
溫瑤卻小小一怔,洛然還沒成婚?
以他的年齡,在古代算是大齡男了。
而且官位不低,應該不少妙齡女子青睞啊。
像他這樣的年齡和地位,到現在還沒成親,在這個時代,也算是有點稀少了。
便是他眼光高,沒遇到喜歡的女子,家裏人也不催麽?
她隻能幹幹一笑:“哦,這樣啊……那就是未來的洛夫人。未來的洛夫人一定很幸福,是個美麗賢德、得您和公婆喜歡的~”
弄哥一聽這話,臉色一緊,想攔也沒攔住。
洛然臉也是一動,卻隻道:“沒什麽未來的洛夫人。難道世人一定要成親嗎?”
溫瑤一愣,喲,您還是個不婚主義者啊?牛啤了。
隻笑了笑:“當然不是。我是覺得,隻要不違法律法與道德,不影響別人,每個人都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怎麽舒服怎麽過!隻是洛院使這樣的錦繡男子,若立誌不娶,不知道會有閨中女子心碎。”
洛然唇一扯,總算露出點笑意:“你這張嘴巴,當大夫倒是糟蹋了。這麽會哄人,不如去說書。”
…
到了驛站,洛然先行下車進去。
弄哥則將溫瑤叫住,拉到一邊,低聲說:
“溫兄弟,以後就別在洛院使麵前提公婆了。洛院使的父母早就在他年少時過世了,他隻身一人,也沒什麽親戚朋友。”
溫瑤臉色一動,難怪洛然性情有些涼薄,不太和人打交道。
“哦,我知道了……不過,洛院使身世這麽可憐麽?”
弄哥也是個八卦的,這段日子也與溫瑤混熟了,歎了口氣:“好像是夫妻兩人遭逢火災,雙雙在火場殞命,可惜啊。據說洛大人本來也在場,幸好他命大,被人救了出來。但他父母卻……所以便是咱們洛大人日後娶了媳婦,也沒法子和他一起承歡於公婆膝下了。”
溫瑤點頭:“我明白了,我再不會提了。”
……
……
次日早上,溫瑤再次與洛然、弄哥去了營帳。
還沒走近傷病帳篷裏,就看到軍醫走出來,臉上掛著驚喜:
“洛大人,你們來了,快,快進來,王小虎醒了,還退燒了,看樣子好多了……”
兩人立刻快步走進去,果然看見昨天還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王小虎已是在旁人的幫助下,坐了起來。
雖然還是很虛弱,但臉色已泛出一絲鮮活的紅暈,看得出來,已經跨過了鬼門關。
溫瑤鬆了口氣,看來那空間裏的孔雀藍,果然有抗生素的作用。
“洛大人,溫大夫,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王小虎聽軍醫說了,若不是溫瑤提出放膿建議,洛然親自操刀,他此刻可能早就斷氣了。
洛然隻道:“謝謝溫大夫就行了。是他為你提出最適合你的治療法子。”
溫瑤見王小虎一臉感恩戴地看著自己,道:“也是得你身體底子好,撐得過去。”
王小虎咬緊牙關:“無論如何,溫大夫是我的再生父母——”說著就準備下床跪拜。卻因為隻剩下一條手臂,重心不穩,差點摔倒。
溫瑤趕緊上前將他攙住,又看向他的斷臂:“你是為了守衛家國,才沒了一隻手臂,放心,等徹底休養好了,朝廷也必不會虧待你。安心養傷吧。”
大晉對陣亡或者殘疾的兵士,待遇還是很優越的。
就像她這具身體的大哥溫大郎,因為是打仗犧牲,溫家才能每年找衙門申領撫恤金,還免了不少租子。
所以,就算王小虎失去了一條手臂,再難上前線,但日後生活也不會太艱難。
……
晌午。
沈墨川端著簡單的菜飯,繞過營帳,朝主將營帳走去。
那是一座黑金色帳篷,穹頂上雕紋著代表大晉皇族的圖騰,一隻飛翔的雄鷹。
一看便知道住在裏麵的人在軍營中是主心骨的地位。
門口,幾個親衛站立兩側,看見沈墨川像平時一樣親自來送飯了,喊了聲:“沈大人。”
沈墨川點點頭,掀開門簾,走進去,將托盤放在矮幾上,然後,朝著白色屏風那邊道:
“世子爺,用午膳了。”
繡著萬馬奔騰的屏風那邊,隱隱透現出一襲頎長矯健的身影,斜倚在羅漢塌上,一隻長腿弓著,後背抵著身後的枕,手持著一本軍書,澹然閑適中,透著一股無形的高高在上的威嚴,如若天神。
“嗯。”
此刻,輕輕懶懶回了一聲,又補問了一句:
“怎麽,今日外麵有什麽風聲。”
沈墨川站在屏風外回答:
“和這幾天一樣,都在猜測您閉門不出,受的傷到底有多嚴重。這事兒,隻怕已經傳開了的,烏蘭那邊大概也是知道了。”
屏風後的矯健身影沒有動,隻修長指尖一翻頁,嗯一聲,雖然隻一個字,卻透出滿意。
顯然,這就是他要的結果。
“哦對,還有件事。”沈墨川又想到什麽。
“說。”
“昨兒碰見洛院使了,問候過爺,還想來拜見您。說是來了這麽多天,還沒見過您。下屬也回絕了。”
“嗯。”
“另外,這次洛院使身邊帶著個副手,倒是有點兒意思,那小哥不是禦醫院洛然的下屬,也不是洛府的人,卻能夠有資格陪洛院使一起來豐城,想必是有人特意推薦的。洛院使居然還誇獎這個小哥醫術不錯,好像連救了蘇將軍的那個小士兵的命,都是那小兄弟救下的。”
元謹目光一定,凝結在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