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等了會兒,還不見遲到的人,高氏也就不欲多浪費時間了,將已經來了的醫女們聚到一塊,交代了一下:

“這裏是菘藍院,也是即將成為醫女的諸位接下來一個月居住生活的地方。這一個月,各位娘子吃穿學習,都在此處。會有專人操持你們的日常飲食。你們若有什麽問題, 也可以來找我。月末,太醫院會舉行考核,能否通過正式成為太醫院的醫女,為宮裏的貴人們問診,便看你們平日的表現與月末的考核了。”

眾女都紛紛點頭,表示明白了。

高氏又交代了一些細節方麵,時辰差不多了,道:

“好了,那今日各位娘子就先回自己屋子裏去,因為有幾個娘子是從外地剛剛趕到京城,旅途勞頓,這兩天,暫沒什麽事務,請各位娘子先好生休息,養足精神,兩日後,太醫院這邊上級會為各位安排具體事務。到時,我再過來對大家說。”

眾女紛紛道謝。

高氏正要離開菘藍院,卻聽急促腳步聲傳來。

一個門子領著個年輕女子走進院子,稟報:

“桑家娘子到了。”

溫瑤看過去,隻見那遲到的桑姑娘比自己大一兩歲的樣子,樣貌很是清雅,身形也高挑苗條,隻眉眼有些冷霜,看著不太合群,也不太好接近。

幾個醫女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現在才來……好大的排場啊。”

“莫不是哪家有錢人家的女兒吧?”

“看她的衣衫打扮,也不像家境多好啊……”

高氏看見那女子,也就問:“你就是桑家娘子桑落葵吧。”

桑落葵不卑不亢:“是。小女子來遲了。”

竟是沒有道歉。

語氣也沒有半點愧疚,自責,驚慌,隻如流水一樣平靜自然。

幾個醫女的低聲議論更頻繁了。

“好大的架子呢。”

“得知今天要來太醫院,我卯時不到就起來了。”

“誰不是呢?我也是,天不亮就睡不著,緊張地起來梳洗、做準備了,生怕誤了時辰。”

“這個桑洛葵的樣子,像是覺得自己根本沒錯。”

“是啊,若是我遲到了,肯定都哭了。”

一片議論中,高氏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也沒多說什麽,隻讓眾女先進去,留下桑落葵一個人,單獨再給她交代一番。

溫瑤隨著眾醫女一同進了廂房,在陪行的太醫院婢女的指示下,順著走廊,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太醫院的醫女,條件倒還是不錯的。

一個人一間房,床褥枕被,全是簇新沒開封的,一應俱全。

還是上等貨色,摸著極柔軟舒服。

也難怪聽說這麽多女子爭著搶著想要當。

溫瑤進了自己房間,將隨身行李收拾了一番,方坐下來,歇口氣。

正這時,傳來敲門聲。

她過去打開,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正是剛才一群新晉醫女中的其中一個。

臉圓圓的,看著倒是很有親和力,又溫柔可人。

女子看見溫瑤,眼睛一亮:“溫娘子你好,我住在你隔壁,叫寧善兒,過來同你打個招呼,沒打擾你吧?”

溫瑤也就客氣地搖頭,並請她進來。

寧善兒進來後,坐下來,放才一笑:“我頭一次來京城,而且還是來太醫院,也沒個朋友熟人,難得看溫娘子麵善,可親,又住在我隔壁,所以才厚著臉皮過來找你。免得一個人,太無趣了。”

溫瑤也就說:“大家要在一起相處一個月,甚至更久,不用這麽客氣,我叫溫瑤,我瞧你跟我差不多大,若是不嫌棄,直接喚我瑤兒就是。”

寧善兒立刻甜甜說:“怎麽會嫌棄,我還怕你嫌棄我呢。那瑤兒也叫我善兒就是。”又露出個羨慕的臉色:“聽說你是太醫院的院使舉薦進來的吧?剛才看到,就你一個人,是由高姐姐親自迎接進來的,果然是不一般。看來,瑤兒你根本不用考核,板上釘釘肯定能通過了。”

溫瑤還以為每個醫女都是由高氏去迎接陪同進來,沒想到隻有自己一個人。

看來是洛然囑咐高氏這麽做的吧。

洛然對她確實是太好了。

念及此,她看向寧善兒豔羨的小臉:“怎麽會,洛院使不過是給我個資格,能否考過,還是看我自己。”

兩人聊了會兒,溫瑤才知寧善兒是京城附近的榕城來的。

寧家幾代行醫,這一代還開了醫館。

寧善兒自少起就隨父兄,學習醫術,這次得知京城招攬太醫院的醫女,便想來闖一闖。

寧家便也就想法子為寧善兒爭取了這麽個名額。

寧善兒兩日前就來了京城,住在客棧,今天天一亮,轎子一去接,就來了。

看得出,還是相當重視進太醫院的。

寧善兒說完自己的,又笑著說:“那瑤兒你呢?看你姿容出眾,其實就算不做醫女,也定是百家求~”

溫瑤也就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的背景,也沒說得太仔細,隻說自己是金陵府利川縣下的盤山村藥戶出身,家中祖輩都是行醫種藥的,這次來了京城,機緣巧合認識了洛院使,對方看重她的醫術,有惜才之心,才會舉薦她進宮當醫女。

雖然寧善兒看著和善可親,是個溫柔的小家碧玉,但她與寧善兒還不算太熟。

自然還沒到掏心窩子的事。

聊天適可而止就行了。

寧善兒聽著卻似乎有些懷疑,又很是羨慕:“什麽樣的機緣巧合,才能讓瑤兒你能認識堂堂太醫院的院使大人啊?瑤兒,你的運氣簡直是太好了。”

溫瑤僅一笑。

幸好寧善兒見她不想多提,倒有些分寸,也沒多問,隻又好奇心十足地試探:

“對了,聽聞洛院使年紀輕輕,卻不單是太醫院院使,還是當朝為數不多的能為天子看病的禦醫之一,更聽說生得不錯,宛如謫仙……瑤兒,是不是啊?”

溫瑤笑而不多說:“善兒看起來不像是來考醫女的,倒像是慕院使大人的名而來的。”

寧善兒臉色一紅,忙說:“我家是行醫的,我爹雖不是當官的,但在京城有幾個醫界的友人,聽那幾位叔叔伯伯提過這位院使大人,才知道的。瑤兒你可別瞎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