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這二娘已當過大戶人家的妾,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女娃身上有一股氣勢。

尋常村女沒有的氣勢。

想必以後定是有些造化的。

不可能永遠蝸居在這盤山村的。

也罷。

小輩的事,她就別操心了。

想著,她隻柔柔歎息一聲:”哎,是我家佑祖沒這個福分能和你在一起。倒也是,你應該配得上更好的。也罷,那我這個老太婆就不亂點鴛鴦譜了。不過你這麽好的女子,做不成我的兒媳婦,著實可惜了些,哎。“

溫瑤見自己婉拒了,程氏卻也不惱,氣度恁的大方,心裏更是一動,又有些暖暖的,立刻說:”做不成兒媳婦,那就當女兒,你說如何,幹娘!“

在現代,她父母去世得早,沒有享受過什麽母愛。

如今這一世,這身體的母親梅氏也因負氣離家出走,她還沒打過照麵。

所以,能認個幹娘,也是不錯的。

程氏一聽她甜軟的叫喚,心都化了一半,不太舒服的身子都清爽了一些,連聲答應:”誒誒。“

少了個兒媳婦,卻多了個幹女兒,也算值了!

說了會兒話,溫瑤讓程氏休息,便先離開了內屋。

謝佑祖在外麵早等了半天,一看她出來忙問:”我娘怎麽樣了。“

溫瑤也就將程氏目前的狀況都照實說了。

謝佑祖得知娘親是身子裏長了肉瘤,也大概聽過這種病,明白有多麽凶險,神色立刻晦暗下來,捏緊的拳也有些顫抖,半天說不出話。

溫瑤安慰:”放心,謝哥,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對了,你家有紙筆麽?”

謝佑祖馬上道:“我去拿。”

不一會兒,拿出一套紙筆,放在外屋的木頭桌子上。

溫瑤看見謝家這樣的獵戶家庭還果真備了紙筆,不禁一動。

盤山村這樣的鄉下清寒地方,能在家裏

有文房用具的,倒是不多。

看樣子,謝家母子都是讀過書的。

謝佑祖看見她的神色,猜到她的疑惑,也就說:“我娘年輕時讀過幾年書,我在我娘的教導下也識字。家裏也就常備著這些。”

溫瑤點頭,終於忍不住:“聽得出你娘出身不錯 ,怎麽會……會流落到這兒?你家以前是哪裏的?做什麽的?”

謝佑祖從不拿她當外人,此刻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尚年幼,還不懂事,就被我娘帶來了盤山村,之後我們母子就在這裏生活了,提前以前的事情和我爹,我娘也不多說,隻說我們曾經在城裏生活,我爹是病死的,去世後,娘心灰意懶,無意在繁鬧的城裏生活,想求個寧靜,便帶我來了爹的祖籍地這邊,來了盤山村。其餘的,我就不知道了。”

溫瑤聽到這兒也沒多問了,先提筆寫了一劑藥方,交給謝佑祖,讓他照這個方子抓藥,定時定量煎給程氏飲服。

謝佑祖接過來,小心翼翼收好了,點頭:“今天有勞你了,二娘。”

“沒事,我以後會每隔兩日來看一下幹娘的情況。看具體情況調整藥的劑量。幹娘有任何不舒服,你馬上喊我。別跟我客氣。”

謝佑祖聽她叫“幹娘”,臉色一動:“幹娘?”

溫瑤也就將自己剛剛在內屋認了程氏為幹娘的事兒,說了,又對著謝佑祖盈盈施了個禮,笑:

“謝哥以後也是我的幹哥哥了。請受妹子一拜。”

謝佑祖聽了,臉色有些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喜還是失落。

卻也明白了。

二娘對他無意。

否則不會主動提出與自己成為幹兄妹。

她是怕傷害自己,不想明著拒絕自己,才用這種方式來滅了自己的心意。

想著,他心底便歎息了一下, 臉上卻浮出淺笑:“好,那為兄的就不客氣了。妹子。”

第二天,溫瑤便去了鎮子上的濟世堂,開始自己正式在藥鋪打工的第一日。

姚清瀚見她是女子,將她盡量安排在內堂做事。

除了做手頭的事,她還會教阿寶一些基本藥理。

自打上次被她幫過一次,阿寶將她奉為了女神仙,每次聽她說話奉為圭臬,牢牢聽著,一句話不敢漏。

一天結束後,溫瑤又厚著臉皮,找姚清瀚要了一套銀針。

幹娘的病,除了內服藥物,她還想進行針灸治療。

姚清瀚見她會針灸,倒是異常驚喜,也就大方給了她一套針灸用的銀針袋。

離開濟世堂後,溫瑤又去鎮上賣成衣的攤販那兒,買了兩套便宜的二手男衫。

家裏那一位,總要有兩套換洗的幹淨衣服,不然會臭死。

討價還價了半天,磨破了嘴皮,將價錢才砍到了最低。

小販都氣笑了:“小娘子這麽會持家,精打細算,你家相公娶了你還真是有福氣。”

回到盤山村,溫瑤進了柴房,給男子套上了新衣服。

洗過一次澡又換上衣服的某人渾身散發著好聞的氣息,幹淨多了。

她回屋,又抱了抱了由三娘和四郎照顧一天的小團子。

一天下來,三娘和四郎用她之前擠出來的奶汁喂過小團子。

回家後,溫瑤又喂了小家夥一次。

自從撿了小團子,她就停了麥芽水,奶水很充沛。

便宜了這小家夥。

小團子吃得飽飽,窩在溫瑤懷裏呢喃兩聲,又想睡覺了。

作為一個嬰兒,每天要睡十個時辰以上。

可肉乎乎的小手還是趴在溫瑤的衣襟上,死死不放,就像生怕她又不見了似。

然後,就這麽一邊抓著溫瑤的衣領,一邊閉著眼睛,睡著了。

樣子可愛極了。

三娘忍不住打趣:“要不說,還以為是姐姐親生的呢。”

說完,又自知說錯話,閉上嘴。

差點沒一巴掌甩自己嘴上。

自己在胡說什麽呢?

姐姐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連麵隻怕都沒看一眼。

現在這話,不是提起了姐姐的傷心事兒嗎?

溫瑤倒不介意,隻看一眼懷裏的小團子。

三娘說得也沒錯。

可能正是因為這具身體剛失去了孩子,所以才會與小團子有股天然的親近吧。

還讓她甘願冒著風險,收留這對父子吧。

她見小團子睡得酣暢了,遞給三娘去抱,便拿著針灸袋,先去了後麵的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