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謹見她一臉驚恐又防備地看著自己,這才重複:“讓我看看你的傷。”
溫瑤籲口氣:“不用了,皮外傷而已。再過兩日就好了。”
元謹卻拿起旁邊的一個白瓷瓶:“給你上藥。”
“早就上過了,真不用了。”
“不想留疤,就脫了,”他黑黢黢的目光落在她抗拒的小臉上,“了痕膏是最好的祛疤藥,用的是最好的藥材,提早用效果最好。”
溫瑤一頓,這才沒拒絕了。
肩上那傷,確實沒什麽大礙,但恐會留疤。
她還真的不想平白在肩膀上留下疤。
“要不,我把藥膏拿回去,自己上。”她還在推脫。
他一挑眸,似在調侃,又似在激將:“你在羞什麽?”
她身子,他也不是沒看過。
孩子都生了。
她無語,見他這架勢絕對是要親自動手,也隻能慢慢扯下一邊衣領。
他抬起指尖,將她肩膀上的紗布一點點拆下來,白皙的皮膚上赫然是已經結痂的傷,雖不算嚴重,還是讓男人沉冷了眸色,用攜帶的棉布沾了藥膏,一點點在她肩上的傷口附近塗抹,一邊漫不經心般道:
“慎刑司那個私自提審你,對你用刑的官員,今早,死在了牢裏。”
溫瑤心頭一動:“什麽?…”吸口氣,又小聲:“不會是……是你做的吧?”
他目色沒什麽變化,他倒是想,不過沒來得及,語氣多了兩份嗤:“他是自殺的,將自己吊死在了牢裏。怕是有人刻意滅口,想堵住他的嘴,免得他供出幕後的安平郡主。”
溫瑤眸子一沉,所以,應該是淮王為了保住安平郡主這個女兒,才讓那慎刑司的官員自盡了。又一抬眸:“你也知道了那官員私下提審我,是安平郡主安排的?”
“淮王在慎刑司有不少門客與眼線,安平郡主安排個人對付你,很容易,她又恰好和你有舊怨,不是她,還能有誰。”他一邊說著,一邊繼續在她肩上擦拭著藥膏。
末了,上好藥,才用早備好的簇新紗布重新為她纏上,將她衣裳拎起來,給她穿好,又注視著她雙目,諄諄:
“那慎刑司的官員一自殺,死無對證,安平這次也不會有事。她是皇族女,經常出入宮闈,你既然現在人也在宮裏,還需多點防範。”
溫瑤點點頭:“我知道。現在我人住在東宮,是太子的地方,身邊還有梅娘子的照應,我想短時間內,安平郡主應該也沒機會再對我怎樣。”
這樣看來,安平郡主還確實是個禍害。
這梁子,結下來後,就注定解不開了。
安平郡主一日在,怕是一輩子都難消對她的怨恨。
現在還有個解藥能夠將安平給牽製住。
一旦安平找別的大夫研製出了解藥,連最後牽絆住她的一道繩索都沒了,到時候,她隻怕會更加喪心病狂地打擊報複。
看來,得想個法子徹底了結一下安平郡主了。
聽溫瑤這麽說,元謹眉眼一動:“想不到太子身邊的一等女官,最信賴的乳母,竟然是你娘,”又頓了頓,補充:“本世子的嶽母大人。”
她聽到前麵的話,本來還好,聽到他最後補充的,噗呲一下:“……別瞎認親戚。”
“不是嗎?”他托起她香腮,審視。
她也懶得跟他鬧騰,免得越說越是繞不過去,扒下他的蹄子,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別說五爺,我又何嚐不是?從沒想過這次進京,居然能找到我娘,更沒想到我娘居然成了太子乳母。”
元謹又想到什麽:“我和你的事,你跟梅娘子提過了嗎。”
溫瑤手一止,抿抿唇:“還沒呢。還沒來得及說…… ”
兩母女都相認幾天了,這幾天她住在東宮,朝夕相處的,隻怕什麽事都能說,怎麽可能來不及提他和她的事?唯一的原因, 無非是這小女人自己故意不提。元謹驀然心情有些暗淡,俊臉也籠罩上一層陰鬱。
什麽意思?莫非在她心裏,他根本不值一提?
溫瑤見他表情瞬時跌宕下來,睫毛一彈,猜得出他在想什麽,說:“我現在能怎麽說呢?難道讓我對娘說,我與你未婚便先誕下小團子,至今也沒個切實的名分,並沒過梁王府的眼,隻是在民間私下拜過堂……我娘估計又得氣死,還得為我擔心死。”
元謹臉色稍霽,眉心卻還是陰雲重鎖,終究沒說什麽。
…
離開馬車,溫瑤與寶順回了祥丙宮,在殿門口,寶順先走了。
溫瑤進去後借著夜色溜回了偏殿,剛準備進自己屋子,卻見屋門口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梅氏,手裏還拎著裝了宵夜的小提籃。
她一呆,回過神,有些心虛地走過去,還沒說話,梅氏已示意先進屋再說。
母女兩進了屋子,反鎖上門,梅氏將宵夜放在桌子上,看向女兒,眼中充滿複雜。
溫瑤心虛地轉移話題:“娘你不是回自己屋子了麽?怎麽又過來了?”
“不過來我怎麽知道你大半夜的出去了,還去了東華門,與謹世子見麵?”梅氏剛剛回去,又打算給女兒送些宵夜過來,沒料一過來,才發現女兒出去了,再一探聽,得知是寶順來找過女兒,去了東華門,猜到女兒肯定是去與元謹見麵了。
溫瑤見梅氏知道了,沒話好說。
梅氏沉吟會兒, 問:“你與梁王府世子爺,到底是什麽關係?”
她知道女兒之前在梁王府給胡側妃,
原先想著元謹如此幫襯女兒,怕是因為主仆點的那點關係。
女兒到底在梁王府當過差事,又在王府立了功。
可如今細細想來,卻不僅僅如此。
單憑這樣,就能讓世子如初關注女兒?
再看今晚兩人私下相會,更是確定了心中的懷疑。
溫瑤知道這事遲早瞞不過梅氏,既然被他發現,也不想隱瞞了,便也就自己與元謹之前在喬家的經曆,後來又在盤山村成婚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燭下,梅氏聽得呼吸滯住,直到女兒說完了,還久久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