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謹盯著沙盤上的密林地形圖正在觀摩,抬起眸,神色嚴肅:

“傷兵那邊怎樣了。”

前幾日,那隊傷兵回來,除了兩個中毒頗深的回天乏術,還有十幾個傷病也是危在旦夕。

他讓潭城守軍軍營裏的軍醫進行會診,將全幅精力花在救治這些中了瘴毒的傷兵身上。

“爺放心,傷兵的狀況已是穩定了。”沈墨川見元謹有些懷疑,補充:“據說是軍營裏一個軍醫冒著危險,去附近山上找了好幾日,終於回了一種專治瘴氣濕毒的藥草,叫還魂草,用這藥草熬出藥,給所有傷兵服用了兩日,輕微中毒的昨天便已經能下榻活動了,重傷的十幾個身子也平穩了,幾個軍醫查看後,說是再沒生命危險了。”

元謹臉色鬆弛。

沈墨川又接著說:“而且,那找到解毒藥草的軍醫還說了,今後再進密林,也有了對策,隻要用他的法子,必會大大減少我們兵將中毒的危險。”

元謹眼眸一挑:“什麽法子?”

“那軍醫說了,將還魂草熬製出濃汁,浸潤在棉質口罩上,再讓每次潛入密林作戰的將士們戴上,如此,可抵瘴毒,每個將士再隨身攜帶一瓶還魂草汁液,萬一口罩出了什麽問題,或者藥效減弱了,也能隨時再馬上塗抹上去。”

元謹倒是很慎重,並沒馬上高興起來:“試過沒?確定這法子可行?”

他不能光憑一個軍醫的話,拿下一批士兵的命去賭。

沈墨川興奮起來:“爺放心,軍醫們已做過實驗,這法子確實能抵擋住很重的瘴氣,那找到還魂草的軍醫,還真有兩把刷子!”

元謹沉默片刻,決斷下去:

“既如此,今夜再派兵潛入密林,將倭人一網打盡!”

……

一夜間,潭城本地守兵再次秘密突襲密林間,將餘下的倭寇主將生擒,剩下的也全都抓的抓,亦或命喪當場。

這次行動讓倭寇那邊徹底大傷元氣,也對潭城新來的平邑王徹底心生敬畏,無論是海上,亦或是陸地,都不敢再輕易進犯,甚至還在元謹這邊的強勢要求下,送還了潭城部分

倭寇送還贓物的當天晌午,沈墨川在營帳中對元謹匯報完,正要退下,讓士兵送午膳進來,卻聽元謹道:

“那軍醫叫什麽?”

沈墨川當然知道他問的是那位找到還魂草的軍醫,回答:

“聽別的軍醫都稱呼他荊芥先生。”

“荊芥?”元謹眉心淺淺一動,荊芥,明明是個藥草名,“這是他的本名?”

沈墨川知道那個叫荊芥先生的軍醫這次功勞不淺,也早就打聽過了,搖搖頭:

“不是,據說這荊芥先生也就剛進潭城本地軍營小半年,之前出過意外,頭受了傷,很多事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了,隻記得自己好像是行醫的,對藥草也很通曉,便幹脆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荊芥,本在潭城的藥鋪裏謀生,後來被人引薦進了軍營,當起了軍醫,因為年資短,本來隻打些下手,但這次瘴毒一事,軍營裏的人,才知道這人居然很有些能耐。”

元謹眉心越發是蹙得緊,這麽說來,這位荊芥先生,倒還有些傳奇色彩了,沉吟片刻:

“請這位荊芥先生過來一趟吧。”

沈墨川明白,那軍醫在這次的抗擊倭寇一事上,的確有功,功勞還不小。

其實爺早就想找他了,隻前兩天忙著處理軍務,沒時間。

如今塵埃落定,估計是想好好打賞他。

這位荊芥先生,好運來了!

要知道,自家主子求賢若渴,最是惜才,對於可用之人絕對不會小氣的。

半盞茶的功夫不到,一名男子在沈墨川的引領下,進了主營。

一進來,男子便並袖施了一禮:

“草民拜見平邑王。”

元謹在座上遙遙看去。

這位荊芥先生大概年逾不惑了,但身形頎長挺拔,一襲粗布長袍也能穿出幾分仙風道骨,五官也很是俊秀朗朗,看得出來年輕時,生得很是英俊。許是常年接觸藥草的緣故,儀態超塵,氣質翩然,也很讓人側目。

“免禮。既在軍營,就不要拘那些禮數了。”元謹手一抬,做了個請他坐下說話的手勢。

荊芥道謝,掀袍坐下。

元謹與他說了會兒話,才道:“先生可有去京城的打算?”

荊芥臉色一動:“去京城?”

“以先生的藥理才學,這次又立下了軍功,屈居於潭城,實在有些糟蹋了。”

荊芥沉默了會兒:“平邑王高看在下了。京城藏龍臥虎,隻怕草民去了,也不登大流。”

“先生太謙遜了。京城那些醫者有多少本事,本王最清楚不過。”元謹也就直說了,“本王可以引薦你進太醫院,以你的功勳,起碼也能夠從醫士當起。”

一旁,沈墨川不禁臉色一動,爺果然很賞識荊芥先生,直接就給他撥官當了。

要知道太醫院的醫士,雖說不算什麽高官,卻也不是什麽人都能當的,而且按照規矩,需三年才一考。

現在荊芥先生不用考,直接由爺將他推薦進去,這麵子也足夠大了。

但荊芥卻顯然有一顆閑雲野鶴的心,對於當官沒什麽太大的興趣:

“可草民在潭城也都習慣了,並不想換地方,對於功名利祿,也沒什麽追求。”

元謹見荊芥婉拒,倒也不生氣,撫著手心裏的茶盞,淡淡:

“荊芥先生就算不為了自己的前程考慮,難道就不想找到家人,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荊芥一聽,臉色一動,明白平邑王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經曆。

“聽聞你失憶後,對自己的事,一概不記得了。你在潭城也待了這麽久,若是你家是潭城的,早就找到親人了,如今還沒什麽線索,隻能說你不是本地人。你若真的想查出自己的身世經曆,找到家人,多去些地方,尤其是京城這樣的大城,或許,才有機會。”元謹一字一頓。

這話,顯然正說中了荊芥的心事,臉色驟然一動,抬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