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看出手那麽大方,家世應該相當富貴,卻有膽子買通悍匪,還用那種手段去對付其他女子,還是很歹毒的,作為一個山匪,他都有些心驚膽寒,印象也就很深刻。

當時他還忍不住感歎,果然是最毒莫過於婦人心啊。

比他們做匪的還要殺人不見血呢!

被盤審完,他就與其他被抓獲的同黨分開,被單獨帶到了這間牢房。

還想著能因為這件事,罪行能夠從輕發落,至少免除死罪呢!

誰知這一來二去都好幾天了,也沒個消息。

此刻看見好不容易有差役來了,他當然要趕緊問個明白!

衙役丟了個刀子眼:“不知道,這些都是大人們說了算。繼續呆著吧。”鎖上牢門,離開。

馬三啐了一口,卻也無奈,目光又一轉,感覺有人冷森森地看著自己。

正是剛被押送進來的囚犯。

那囚犯是個年輕男子,身強力壯,披頭散發,髒兮兮,一雙眼睛透過頭發縫隙,陰森凶狠地打量著他,一看就不是個善茬。

關進這間牢房的,都是重刑犯,不是幹的殺人放火的買賣,也背負著幾條人命,馬三被這男囚犯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也不想跟他起衝突,挪開眼神,抱住膝,回到角落蹲下來。

不知覺,夜色已深,馬三抱膝睡了過去。

睡到一半,卻覺得脖子越來越緊,最後緊到幾乎呼吸不上來。

睜開眼,他才看見同牢房的那個男人正騎坐在自己身上,雙手用力卡住自己的脖子。

馬三驚嚇不已,用力掙紮起來:“……你,你幹什麽?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要殺人了……”

重刑犯牢房本就在最裏麵,離看守房間最遠,此刻又是大半夜,估計如此,遲遲沒人過來。

馬三掙紮半天,好不容易才在最後一口氣斷掉前,推開男人,連滾帶跑地摔在地上。

男人卻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繼續朝他走過去,一記拳接著一記拳朝他身上砸下去。

男人比馬三年輕魁梧許多,力氣也大,每一拳都毫不吝力,顯然是想置馬三於死地,完全是將馬三按在地上摩擦,讓馬三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十幾拳下來,馬三頭破血流,一邊疼痛難忍地護住頭臉,一邊慘痛大叫起來:

“……你這是做什麽?我又沒得罪你,你打我做什麽?……住手啊……來人啊!來人啊!”

男人沒說話,隻繼續暴揍馬三。

就在馬三絕望之際,終於,衙役被驚動,疾步趕來。

男人聽見腳步聲,這才從馬三身上下來,走到一邊坐下,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

與此同時,衙役過來,隔著牢門吼:“大半夜的在瞎叫什麽?”

馬三這才狼狽不堪,滿臉是血地爬起來,哭喪著臉:

“大人啊,這人無緣無故地揍我,將我打成這個樣子……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衙役瞥一眼那男人。

那男人卻儼然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否認:“小的沒有。是他自己做噩夢,犯了失心瘋。自己將頭往牆壁上撞。”

馬三氣不打一出來:“這話說得……我做噩夢能把自己弄成這樣?傻子也不會信吧!”

“行了!別吵了!”衙役煩躁地打斷兩人,“好好睡覺,再若是聽見誰大吵大嚷,別怪我不客氣了。”

馬三見衙役就這麽準備走,嚇得立刻撲上去抓住牢門欄杆:

“大人你別走,這個人是個瘋子啊,無緣無故就打我,你幫我換個牢房,或者讓他去別處吧……我不想和他一個牢房,不然我怕是得被他弄死的。”

“廢話,你以為這裏是客棧?想換房間還能隨便換房間?便是真的,也得明兒早上上報,得了上頭允許,才能給你們置換牢房。”衙役不耐煩丟下話,揚長而去。

牢房安靜下來,馬三心頭一涼,扶住欄杆的雙手緩緩滑下來,又感覺後背一股寒意襲來,轉身一看,隻見剛才那男人虎視眈眈地在背後盯著自己,眸子裏的冷辣再次浮現上來,頓時又一個激靈。

男人起身,走過去,將馬三衣領一抓,狠狠拉過來,再次一拳頭砸下去。

馬三臉龐鑽心疼痛,頭一歪,吐出一口血,連被打碎了的門牙都一起吐了出來,驟然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今天肯定是要取自己性命的,指不定進牢來就是為了殺自己。

幸好進牢獄要搜去身上的尖銳利器,不然這男人隻怕直接就帶刀進來弄死自己了。

他傾盡全身力氣,攔住他的下一拳:

“……等等,你便是要殺我,也要讓我死個明白,我到底跟你有什麽仇什麽怨?還是誰指派你來殺我的?”

男人暫時停下,冷冷一笑:“你說你,被抓就算了,幹嘛還將那些陳年舊事吐出來?怎的,還想讓我家主人跟你一起陪葬?現如今,我家主人隻能讓你永遠閉嘴,說來道去,也是你活該。”

馬三心驚肉跳,頓時明白了。

這男人,是當年那個貴女派來滅他的口的!

看來那貴女果然身份不低,不可小覷。

他剛對著京兆尹衙門的人吐出當年的事,就被那貴女知道了,還能派人進衙門大牢來滅自己的口……

顯然,對方不是一般人家,眼線多,消息迅速得很。

他顫聲:

“你家主人到底是誰?……便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吧!”

男人冷笑:“你既然這麽想知道,那也就告訴你吧,讓你黃泉路上,也能心裏頭亮堂點……”說罷,附耳過去:

“我家主人是當今後宮賢妃娘娘的嫡親妹妹,阮家的女兒。”

馬三心頭一驚。

早猜到那個指使自己與同黨的女子有些家世,卻沒想到這般顯赫。

居然是個皇親國戚……

他命休矣!

他一條賤命,怎麽能跟皇親國戚鬥?

就算這次在牢獄裏逃過了,出去了,怕也會被碾死……

不,也不一定非得死。

若他揪出那阮氏,將這事鬧大,阮氏自然逃脫不了幹係,便不是死罪,活罪也難繞。

比起阮氏這個主謀,他最多也就是從犯。

指不定能逃過一劫!

想到這裏,馬三心意一橫,狠狠埋下頭對著男人的手臂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