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初立時便創建了,是兩代天子與宮內貴人常去禮佛清修的地方。

乾寧帝每年也會去個一兩次,這兩年,尤其去得頻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的年紀大了,身子日日衰落,總想著寄希望於神靈,讓自己多活個幾年。

今年乾寧帝身體一向不太好,這才是今年第一次去護國寺,想必多少也是因為蜀王這個不安分弟弟的事煩心,想去清淨一下吧。

畢竟,如今朝政清寧,烏蘭、倭寇等外敵也暫時消停了,能讓乾寧帝憂心的事,也就這麽一件了。

她與向司膳聽崔尚食說完,也就屈膝道:“下官明白,一定謹聽尚食大人的安排吩咐,隨行中好生照顧皇上。”

兩日後,禦駕啟程,從皇宮離開,去了護國寺。

溫瑤攜著青橘,也一路隨行。

雖然她是第一次隨聖駕出行,卻也看得出來,這次乾寧帝出行拜佛的隊伍,並不算大。

除了一百來個宮廷禁衛與丁躍等內廷太監,便隻有隨行的一些官員、太醫以及她們這樣的宮人。

想著估計護國寺就在皇宮西側臨近郊區處,並不遠。

再加上皇上想潛心禮佛,不願打擾了寺廟清淨,佛祖安寧吧。

……

半天不到的功夫,禦駕隊伍就停定在寺廟門口。

寺廟住持與一幹皇家高僧,早早便在門口等著,陪同乾寧帝進了寺廟。

然後,溫瑤才隨其他隨行宮人一起後腳進了寺廟。

因是女子,不便進寺廟內,暫被安排在寺廟外庭的禪房內住下。

晌午,等乾寧帝用過午膳,溫瑤親自去送了乾寧帝每日必服的增壽丸。

等乾寧帝服下,退出了皇上居住的禪房。

這是升司藥以後,溫瑤最近第一次見著乾寧帝。

比起上一次,這位年歲不輕了的皇帝,果然看著氣色更不好了。

渾身透著一股暮色將近的味。

就算不去仔細把脈查看,也知道,壽年怕是不久了。

倒也是。

現代人,活到七十歲,不算什麽。

可對於古人,七十歲,卻絕對算是長壽,差不多,也快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奉藥完了,溫瑤退了下去。

一日下來,天色漸沉。

夜降臨後,溫瑤正要換衣淨麵休息,卻聽外麵傳來嘈雜聲。

而且還越來越嘈雜。似要鬧破天際。

她拉開門,看見院牆外的天空隱隱透著火光,像是哪裏走水了,又看見青橘匆匆走過來,似準備來找自己,忙問:“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

青橘麵色驚慌,話都快說不清楚了:“不好了,溫司藥,護國寺好像被亂賊圍住了,有人還想攻進來——”

溫瑤嚇了一跳,這什麽跟什麽?

“怎麽可能,是什麽人這麽大膽?莫非不知道這裏是皇家寺廟,陛下在這裏頭禮佛?這是反了天嗎?”

“剛聽人傳言,好像說是蜀王的部下!看這架勢……”青橘咬牙,“蜀王怕就是想反天了!”

蜀王……

溫瑤心髒狠狠一彈,也就不意外了。

想必是蜀王見乾寧帝準備清算他,罪證都已差不多搜集好了,橫豎落不到好下場,幹脆直接反了。

今天乾寧帝來京郊禮佛,所帶人不多,便是搬救兵,也得耗費些時辰。

便就是個絕佳機會。

依蜀王秉性之狂妄,能做出這樣的事,一點不奇怪。

她壓下心跳:“現在如何?”

皇上帶的禁軍也不是吃素的,多少能擋一會。

青橘卻越發臉色驚懼慌亂:“奴婢剛進來時,就聽說寺廟門口的禁軍,已被蜀王部下殺了大半,剩下的如今在門口死死抵抗,但蜀王那邊用火箭強攻,已燒到了寺廟裏頭,怕是這樣下去,也抵抗不了太久了。”

“給京城那邊報信了嗎?”

“應該已是報了。但這裏是郊區,京城那邊救兵便是過來,最快隻怕也得一兩個時辰,怕是等不得了啊……”青橘是宮裏老人兒,也算是見過不少事,卻也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麵,忍不住唏噓起起來,“如今寺廟內人人自危,亂作一團,怕是……”

頓了頓,才壯著膽子:

“怕是今日,皇上難逃一劫了!”

“不要胡說,仔細叫人聽見。”溫瑤低嗬她一聲。

青橘卻還是控製不住情緒,拉住溫瑤的手,低聲:

“若是蜀王屬下真的闖進來,別說皇上,便是今日我們在寺廟裏的人,也都得橫屍當場……溫司藥,不如你逃吧,蜀王在寺廟後門的部署少一些,奴婢剛打探回來,發現還有個狗洞,被一堆雜草遮著,那方向出去後,便是個小林子,您應該能順著那溝通逃生。”

溫瑤見她幫自己考慮得這樣周到,不禁臉色一動:“你既然知道我們今夜怕是下場堪憂,又已經打探到了逃生的了,為什麽不自己馬上逃命,還冒著風險回來通知我?”

她與青橘認識並不算長,更談不上什麽深厚的主仆感情。

青橘對她這樣舍命照顧,讓她有些不理解。

青橘見她麵生懷疑的樣子,忙急切說:“溫司藥,你放心,奴婢沒有惡意,真的是想助你逃跑。你若不能逃,奴婢也不可能逃的,奴婢一定得護您安全!”

這話說得,讓溫瑤更是不解了,端詳著青橘:“難道是有人讓你照料我?”

事已至此,青橘便也就老實承認了:“沒錯,溫司藥升為司藥後,是平邑王特意在尚食局挑了奴婢,撥奴婢好生伺候您,照護您。今晚既遇到這等大事,奴婢受了平邑王的囑咐,就必定不會讓司藥有事,司藥,您換身輕便的衣裳,快逃命吧!看這個架勢,護國寺至多兩刻鍾,便會被蜀王給攻陷了!”

果然,又是元謹的人……

難怪這青橘當了自己的婢女後,一點都不需要調JIAO,便事事稱她的心。

原來是有人早已幫她調好了。不用她耗氣力了。

溫瑤籲了口氣,卻又正色看向青橘,反問:“我逃了,若蜀王沒攻陷成功,皇上沒事,秋後算賬,我豈不是成了禦前丟下天子的逃兵?到時候,別說我,便是我家人都會被問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