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短短時日,寧善兒已成了王爺後院的純夫人。
看這樣子,寧善兒還是很得吳王的寵的。
不過……純夫人?
寧善兒真配得起‘純’這個字?
感覺挺諷刺的。
果不其然,寶順又壓低聲音:
“小奴找那吳王府大管家打聽過,說寧善兒在王府如今風頭正猛,是吳王眼皮下的紅人。打從進了吳王府,吳王十次進後院,七八次都是宿在她院子裏,但也惹了其他不少女眷的嫉恨,覺得她一人霸了主家雨露,時常與她爭鋒相對,她也不是個善茬,三天兩頭與其他妻妾鬧騰,仗著吳王正寵自己,前兒還將另一個夫人推到了院子裏的井裏去了……幸虧最後沒事,吳王又偏袒她,令人將這事瞞著,才沒報出來,如今,寧善兒便是連不得寵的幾個側妃都不太放在眼裏……弄得連一向沉穩公允的吳王妃都對她頗有微詞了,隻是見吳王正寵她,不想因這事兒與吳王有了分歧,暫時也沒說什麽。”
溫瑤安靜聽著,臉上並無波瀾,末了隻點點:“我知道了。有勞寶順公公告知。”
從內務府辦了差事,溫瑤遵照崔尚食的吩咐,去藥庫領了些藥材,包裹好了,直接領著青橘出了趟宮的,去了一趟護國寺。
護國寺那夜蜀王之亂後,不僅是不少宮人死傷於亂兵刀尖下,也有好些寺僧也在叛亂中受傷。
朝廷已派了太醫去為一些僧人診治過了。
目前還有不少僧人正在養傷。
崔尚食奉了皇命,經常輪流派下屬去護國寺送些藥材藥膳之類的。
今日輪到了司藥司這邊,溫瑤也就領著青橘親自跑這一趟。
到了護國寺, 青橘代溫瑤將治療外傷的藥材包交給過來迎接兩人的小僧。
小僧接過來,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有勞溫司藥來送藥,皇恩浩**,也恭祝陛下龍體安康。”
溫瑤也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送完藥,時辰還早,溫瑤與青橘在寺廟裏散了會兒不步,看著短短數日,已基本修好了的寺廟,再回想起那晚的驚心動魄遭遇,不覺物是人非,有些感歎。
正準備朝大門口離開,卻見門口進來了一行人。
一個身形纖細的麗人被幾個婆子婢女圍繞著,背後還跟著家丁,依稀剛從馬車上下來,進了寺廟。
護國寺是皇族寺廟,除了皇上,平日來進香禮佛的,基本都是京中的達官貴人及其家中內眷。
青橘瞥一眼門口的馬車華蓋顏色形狀,低聲:
“好像是哪家王爺府上的車子。估計是哪家王爺家中的女眷。”
正這時,溫瑤依稀聽見幾個婆子的恭敬聲飄來:
“純夫人,慢走。”
“後頭第三間便是送子觀音的殿室,據聞最是靈驗。奴婢早打聽好了。據聞手持清香對觀音講出心裏話,來年必能得子。”
她眉心一動,看那女子被人簇擁著越走越近,終於看清楚。
果然。
是寧善兒。
比起在太醫院時的樣子,已經成了後院姬妾的寧善兒外表褪去了幾分稚嫩,打扮華麗奢貴,發髻佩飾妝容,全是京城時下最流行的樣式,截然一副貴婦人的模樣兒。
但舉手投足間,還是有股純淨可人又需要人保護的樣子,盡管不算絕色,但這樣子,著實還是能惹男人憐惜的。
就像當初在太醫院的自己,不也是因為寧善兒這種鄰家姐妹似的溫柔陽光,才被她糊弄了多時,最後還差點兒被她害了?
天井空****的,也沒個遮蔽物,溫瑤想避開也沒地,正與寧善兒打了個照麵。
寧善兒看見溫瑤的一瞬間,亦是笑意一凝,站在當場,末了,才走過來,主動打了聲招呼,軟軟一笑:
“原來是溫姐姐啊。”
溫瑤一側身,粗粗福身,平靜自若:“純夫人有禮。奴婢現如今為尚食局的司藥。”
寧善兒見她與自己拉開距離,並不接受自己姐妹相稱,凝固在唇角的笑意浮現出一縷不易察覺的涼薄,手一抬,示意眾人暫且退下。
待隻有她與溫瑤麵對麵站在天井,才輕柔著嗓音開口:“也是哦,你現在可是宮裏的司藥女官了,據聞還是皇上親自提拔進尚食局的,頗得宮裏貴人抬愛,”
頓了頓,又輕婉婉一笑,“不過,便是如此,說到底,終歸還是個伺候人的奴婢,倒是委屈你了呢。”
溫瑤本想著雖然自己與寧善兒有舊怨,但寧善兒最後被逐出太醫院,這筆怨,也了結了,既然她後來也沒怎麽明著再與自己做過對,也就懶得與她說什麽。
此刻,見她字句裏夾針帶刺,也沒客氣了。
頭淺淺一抬,靜靜注視著眼前的華衣女子:
“奴婢伺候人,用的是雙手本事,安心。總比那些以色侍人,還得靠求神拜佛生孩子來綁住男人好。”
寧善兒見她完全沒想過與自己講客氣,臉色一訕,冰雪般凍結。
“若無別事,奴婢就先回宮了。純夫人慢慢拜佛吧,”溫瑤走了兩步,又補充一句:“哦對了,神佛雖靈驗,卻也隻會管誠心求子,真心愛惜兒女的人。想要憑肚子一步步上位,心思太雜太髒,佛祖怕是管不了的。”
寧善兒牙齒一咬,衝著擦肩而過的溫瑤低聲嗬斥:
“你有什麽資格評價我? 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多月之前,被太醫院趕出去,向你苦苦求情的寧善兒?現如今,我是吳王王府最得寵的人!吳王待我不薄,一日都不能看不見我!我的名字是上了皇族女眷玉牒的,是皇家的人!而溫瑤,你又算什麽?一條狗而已!”
溫瑤腳步一停,凝視她:
“進吳王府才多久,就慌著求子,想必那吳王府也不是那麽好混的吧。你進了吳王府,受了多少寵,估計也受了多少氣,心裏真的沒數嗎?”
寧善兒見她竟堪堪說中自己的心事,一呆。
溫瑤繼續:
“你自己肯定也清楚,光靠男人的寵愛是不可能維持一世的,所以才想速速有個孩子傍身。便是今後年老色衰,失了男人的寵,也總算有個依仗。這樣所謂的寵愛,誰稀罕?有什麽了不起?你娘家雖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但你若想當個正妻大娘子,吃穿不愁,獨享夫君,一夫一妻地過下去,也絕不難。又何必蹚貴族門戶後院的這趟渾水,當個一輩子都得提心吊膽,想著如何能討男人歡心、看家主臉色的妾?”